陈雪姬一直有种矛盾,凤倾阑,这样的人太过深不可测,一个不注意便会被其反噬,吞并殆尽。领导者最忌讳的便是手下的人功高盖主如果她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还有那么一点信心能够掌控这个男人,到如今她却担心的事自己会不会被掌控。可是,凤倾阑这个人诱惑太大,神秘的背景,绝美的外貌,出尘的风采,哪一样都能让一个女人为之折服,所以她耍了手段,她在赌自己还有利用价值,所以她故意不听从他的建议,在进城之时弄出了失踪的谣言,就是逼他回来,让他知道她的身边如今不能没有他,否则便会将一切布置前功尽弃。
看到那帐中绝代风华的身影,陈雪姬眼中闪过一抹自信——
这世上,只有她陈雪姬不要的人,绝对没有不要她陈雪姬的人!
然而,谁也没有发现,漆黑的帐篷之外,一个黑影悄然而过,避开所有][].[].[]的侍卫,直接袭向帐前的人影……
时间错落间,一个青衣婢女走过来,远远地站在陈雪姬的营帐前不敢靠近,“公主,晋华的使臣求见。”
过了许久,那边都没有声音传来。
青衣婢女有些忐忑地走近几步,只见珠帘摇曳间,烛光闪烁,却独独不见人影。她张望了一会儿,想起平日里自家主子的习惯,倒也不曾在意,估计,又是去见蓝先生了。
想起那个谪仙一般的人物,青衣婢女的脸微红,她的眼珠子转了转,这倒是一个能见心上人的好机会。青衣女婢这般想着,理了理自己的头饰,脚已经不由自主地向凤倾阑的帐篷走去。
明明是夏季,可是夜晚的风依旧凛冽,呜呜地吹个不停,仿佛是刚出生的小兽的哀嚎,又像是午夜的鬼魅在游荡中发出来的悲鸣。整个营地火光暗淡,几名侍卫冷着脸都没有表情,好似阎王殿里的罗刹,青衣女婢莫名地觉得有些冷。
她奇怪八歪地走向了目的地,终于在许久之后看到了自己的目的地,那里灯光明媚,似乎还有两个身影,她松了口气,同时有些失望,公主果然在这里。
帐中的人影似乎察觉到外面有人,从一个姿势换成了另一个姿势。
“谁在外面?”是凤倾阑慵透骨的声音。
青衣女婢的心跳漏掉了一拍,许久接不上话,直到营帐中的咳嗽声传来,她才惊慌失措地回过神来,立即回答道,“蓝公子,奴婢来找公主。”她不敢说自己叫什么名字,她是个下贱的奴婢,从小被父母卖到宫里,连个名字都没好好取,随便被宫里的主子赐名,只俗不雅,那样的名字,她只觉得说出来会脏了对方的耳朵。
营帐中沉默了,又是过了许久,才传来凤倾阑的声音,只有两个字,听不出任何情绪,“进来。”
却令得青衣婢女瞬间心花怒放,“是,蓝先生。”随之,她下意识地理了理衣裙,以自认为最美的姿态走过去,其实像她这样的小丫鬟根本没有机会与对方面对面说上一句话,队中有资格与蓝先生说话的丫鬟也只有木蕊,因为她是公主的贴身丫鬟,而他们这些随行的,已经不止一次羡慕过木蕊的好运了,只是她没想到,有一天这样的好运会轮到自己。
青衣女婢已经走到了营帐的门前,她清了清嗓子,“蓝先生,奴婢进来……”话音未落,她只看到帐中的其中一个人影忽然消失,然后帐帘未动,一个黑衣清冷的男子已经站在自己的面前了。而她的心口,赫然是一把匕首,寒光凛凛,好像黑夜的死神,正在一点一点耗尽她的生命。
青衣女婢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然而,眼前的男子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手一甩,她就这样迅速地,睁着眼睛,直直地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陷入黑暗的一瞬间,她只听到营帐中那个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处理干净。”
竟是如此——冰寒刺骨!
凤止点头,却没有说话,他击掌,立刻又出现两个黑衣人,将地上的尸体抬走了,再过一会儿,地上连血迹都没有,风过无痕,那样一条命就仿佛从未在世上出现过。
凤止再次走进了营帐,抬头,烛光下,凤倾阑斜斜地靠在床榻之上,身上披着一袭白色翩然云锦长袍,青丝垂落,犹如飞瀑一般垂在地上,漆黑的瞳眸深似浩海,灿若星辰,透着傲视决然的风华。
凤止又一瞬地恍惚,似乎最近一直看见对方身着白衣,他犹记得,曾经的凤倾阑,那个举世无双的残忍少年,从不穿白衣,不是因为穿起来不美,而是他不喜欢那种颜色,那种仿佛洗涤了时间所有罪恶的白,这世间最圣洁的颜色,却是对他的亵渎,曾几何时起,他却开始穿起了白色,再无双色!
凤倾阑像是看出了对方的心思,唇角一勾,“大概是这身衣服与我的小徒弟比较相配。”
凤止的眸中闪过一丝异色。
凤倾阑却在此刻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微微加深了些许,“其实,她穿红色会更美,可惜……”
“可惜什么?”凤止忍不住问。
“你很关心她?”
“……”
凤倾阑的目光有些冷,却不再解释,反而是说到了另一件事,“我没想到,你也会有失败的时候。”
凤止的身体瞬间下降,一双膝盖直直地跪在地上,“属下该死,没有杀了苏锦年。”
“为什么要放他一命?”
凤止低头避开凤倾阑的眼睛,固执地说道,“属下不知凤爷在说什么。”
凤倾阑的眼中闪过一丝嘲弄,他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你的心思,我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过你别忘了,你的命是我的,你想要额东西,依旧是我的。”
凤止的身体瞬间冰冷如石!
“明日,我会回去。”
“是。”
这点是凤止与花千错不同的地方,花千错凡是不懂的事情都会问个为什么,比如现在陈雪姬真的失踪了,为什么凤倾阑却置之不理,凤止只会忠实的执行他的每一个命令,,可是他僵硬的语气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思,凤倾阑一哂,“你下去吧。”
“是,凤爷。”
“对了,明日陈雪姬就会出现在扬州城你把所有的人马收起来,云昭不是好对付的,不要露了马脚。”
“是,凤爷。”
“下去吧。”凤倾阑闭上眼睛,似乎有些疲惫……
待到夜深人静,这个本在榻上假寐的男子才睁开眼睛,慢慢地走出帐篷,外面星光点点,依旧大风凛冽,却意外地并不冷。
离开了那么久,也不知小徒弟想不想他,作为一个从未婚夫手里抢媳妇的恶霸男人,他也该有点什么行动,否则怎么对得起他家爱徒呕心沥血想出来的故事呢?
凤倾阑微微一笑,黑暗中的表情透着狡黠。
而此时,菁茗楼南处,一壶清茶,一盘残局,世人眼中高高在上,清傲孤洁的玉兰姑娘此时正卑躬屈膝地对着一个男人,脸上的爱慕与恭敬清晰可见。
“不用太拘束,我只是来看看你。”
男人的声音沙哑又充满诱惑,玉兰掩不住内心的喜悦,痴痴地看向对方。只见男子一袭云锦红杉,眉目妖娆,神色随意又散漫,全身上下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美色撩人,即使身为女子的玉兰也自愧不如。
“坐吧。”
“谢庄主。”
世人一直传颂风月山庄庄主花千错美色动天下,却没有人怀疑他是一个男子。但是,如此绝色,却不是女子,着实有些可惜。
花千错点了点头,问道:“那人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一切如庄主所料。”讲到这里,玉兰暗自懊恼自己不够小心,偷偷看了一眼花千错,见对方似乎没有反应,才放心地继续说道:“池玉听从您的吩咐,他来的那日已在房中布置好一切,虽不能在吃食上下毒,但只要无双公子所触碰之处,都抹了微量的毒,连银针都探不出来,只是无双公子太过高深莫测,池玉不知他究竟是否中毒。”
花千错笑了笑,单手缓缓地扣着桌面,一下一下,仿佛敲在玉兰的心上。
“池玉无能,求庄主惩罚。”玉兰几乎再次跪下来,却被花千错挡住了。
“如果傅雪琛是这么好对付的,风月山庄和凤凰阁何至于损这么多人,你的结果,也在意料之中。”
“庄主……”玉兰一惊,风月山庄何时与凤凰阁扯上关系了!
“可惜了……”这人的才能与那位不相上下,只是太重情谊,而重情的人,终究不配做那位的对手,否则也不至于吃了那么大的亏。
“庄主,池玉不明白,为何我们要去得罪青华门?”在玉兰的心中,青华门虽然比不上风月山庄,可到底位列四大门派之首,现在动他们,即使能赢,也是损敌一千,自毁八百的结果。
“池玉,这不是你该问的事。”花千错依旧笑着,可玉兰分明看到了他眼中的冷意,她低下头,不敢再问下去。
花千错管不上玉兰,扣着桌面的手,又开始敲起来。
其实,连他也不明白,一开始的布置中,从没有无双公子这个人,凤倾阑中了静虚散,要对付傅雪琛这样的高手,明显不是时候。更何况,青华门只是怀疑蛊毒与风月山庄有关,没有实际证据,也不敢贸然对付他们,那位何至于连凤凰阁都暴露出来,警告?这可不是那位的风格。花千错想着想着,脑海中闪出了一直跟在那人身后十二岁的小姑娘,同时,敲桌的力度忽然加重了。
“……”玉兰很明显感觉到自家主子情绪的拨动,但她此刻只能低着头,不敢问什么?
“最近,那个小姑娘怎么样?”
“您说凤仙?”玉兰一愣,随即又恭敬的答道:“她一直很安分,几乎看不出什么问题,那个少年一直跟在后面。”
“池玉,你怎么看她?”
“我?不,属下觉得那姑娘实在无高明之处,牡丹楼主已经对她动了心思。”
“是么!”花千错笑得有些诡异,能逃过玉兰的眼睛,也着实不凡:“牡丹掌管西艳楼太久,看样子是越来越‘聪明’了。”
玉兰一时猜不准主子的意思,不敢贸然开口。
“那丫头怎么对的?”
自家主子频繁问云楚的情况让玉兰的心有些难过,她努力压下酸意,认真地回答道:“……”玉兰将云楚说的故事又复述了一遍。
“哧,亏她想的出来。”
“庄主,池玉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花千错轻佻地勾起玉兰的下颚,一双比女子更艳丽的眼睛直视着玉兰,“其实,本庄主也不明白。”
不过这不影响他的兴趣,他倒是要看看,那小姑娘最后的结局。凤倾阑的徒弟,与她师父看似一样的无害,可心里比谁都冷情。她师父况且还看对方有没有利用价值,但这小姑娘——据他观察,可是比她师父还懒,没有需要的利益,就更不愿动手了。
凤爷,这个赌博可是有点危险啊。
只是……花千错看向远方,傅雪琛么,对付这人的局早在他如扬州前便已布置好,只是这样一个人,着实可惜了。
玉兰抿了抿唇,无力地垂下头:“属下遵命。”
而行馆之中,一封家书打断了云昭的回忆,他回过神,不觉已是深夜了,他揉了揉眉心,闭上眼,凤梧天成,这样的人——决不能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