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楚张大了眼睛,眸中依旧没有一丝神采。
平果的心慢慢下沉,“云姐姐,我先带你走好不好?我们去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不会再有人背叛我们的地方。”
眼前的人的眸子仿佛有了焦距。
平果狂喜,然而,下一刻,她只看到对方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色彩,疾风而过,他忽然放开她,往后闪了几步。
“噗嗤”一声,是剑与皮肤摩擦的声音。
平果有些呆滞,他瞪大眼睛看着云楚,然后缓慢而又僵硬地向下看去——
此刻,云楚的手中有一把匕首,笑容依旧妖娆诡异,眼神却冷得令人发寒。
而平果的心口,一把剑,从背后直接穿透!
“你——”
少女站在原地,寒风凛凛,白衣飘扬,目中,透着死寂,开口,语气前所未有的冷漠,“即使他背叛了我,也轮不到你来提醒。”她说完,不再看他,目光上移,看向了平果背后的人,冷冷道,“你是谁?”
对方抱拳,恭敬地说道,“属下只是无名之卒,受了我家侯爷的命令来帮姑娘。”
“侯爷?”云楚的眸中闪过一丝危险,她抬头,正好与窗户后的紫衣男子的眼神对上。那人与她一般年纪,见被发现了也没再躲躲藏藏,而是举起一盏酒,向她致意。
虽然面貌不甚清晰,云楚还是觉得对方有些眼熟。
然而——
“替我谢谢你家侯爷。”云楚转身便想离去,解语楼,侯爷——萧燕候凤紫!这个人实在是太危险,以前她或许会为了弄清楚凤流年的事有兴趣与对方一叙,但现在,她不想冒险,流年的问题,她会用自己的方法调查清楚。
“姑娘请留——”
背后寒光一凛,那人只是反射性的拿剑去挡,“叮”的一声,两种金属器皿撞在一起,顿时有些刺耳,他看向袭击自己的人,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一个**岁的孩子身着宽大不符身的袍子,手中拿着一把刀眼神锐利地盯着自己,而对方的胸口,还在留着血,那伤口,分明就是他——他即刻向地上看去,分明被一箭穿心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怎么可能?难道这是传说中的缩骨功!”
鲜血飞溅,那人的头颅就这么掉了下来,一双眼睛还睁得大大的。
利用缩骨功在遇到危险的一刹那使心脏移位,所以才那么容易令人得手,看似已经死了,其实在等待对方放松的一刹那再发起攻击,实际上,这个人才是最危险的。
云楚握紧匕首,笑容渐渐苍白。
而孩子版的平果,依旧紧盯着她,目光闪烁不定。
“你要杀我?”云楚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淡。
平果的那张脸似乎变得有些奇怪,肤色偏深了一点,连着发际处还起了褶皱,看过去,十分怪异。
他的嘴动了,却像是一条线在蠕动,“刚才的杀气,是真的,因为一个凤流年,所以你要杀我。”
云楚摇了摇头,“我杀你,不是为了流年,平果,你触犯了我的底线。”
“你的底线是——背叛?”
“……”云楚沉默着,没有回答。
“为何?你总是要怀疑我。”平果的声音听着很苦,血已经浸染袍子,在地上留下了一滩痕迹,“明明他们也是居心不良,为何你独独拒绝我一人的靠近?”
“我没有拒绝你的靠近……”
“你骗人!是因为凤流年对不对,他在说我的坏话,他嫌弃我的身份,所以不希望你靠近我。”
“他不是那种人。”云楚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不是自己的,心明明紧张的要死,可是说的话却是如此镇定,没有经过大脑就已经月兑口而出了。
“他不是?云楚,你说我不了解你,你又了解他多少?哈哈哈,我是男宠,我身子脏,可是凤流年他又能干净到哪里去,他只是害怕而已,怕你会讨厌我一样讨厌他!”
云楚的眸色暗下来,“住口!”他从不叫她的名字,刚才那一剑,终究是让他恨了她。
“为何让我住口!你依旧不信我!”平果的神色阴郁,忽而,他笑了起来,只是,整张脸皮依旧一皱一皱的,让人心慌。
云楚浑身颤抖了一下,她清楚地看到对方的脸上,有一层皮在慢慢地,一块一块地剥落,而脸的主人,用着似眷恋的语气说道,“终究用得太久了,就像人一样,我累了。”他的笑容奇异得变得温和起来,手却一下一下地拔开自己脸上月兑落的皮,“我现在的一切都是他赐给我的,也是他毁了我的一切,然而,他却把我忘得干干净净。既然如此,我就杀了你,无论他是不是爱上了你,但我知道,只要你死了,他也活不长了。”
“你说的‘他’是谁?”
“你猜。”平果手中的刀还在滴着血,嫣红的液体缓缓流淌下来同时滴在了云楚的心上,而更让她恐惧的是,那一片片死皮月兑落完毕后,那张脸,根本没有五官!眼睛,鼻子,嘴巴都是一条极小的缝,唯有一双耳朵还算正常。
“你!”云楚长大眼睛,顿时不知该说什么。
平果的身形一顿,脸微微扭动,此刻他的声音似乎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很奇怪吗?我已经这样很久了,刚开始的时候,几乎什么也不能做,渐渐的就习惯了,至少眼睛和嘴巴还在,虽然小了很多,但模模糊糊还能看到一点,吃到一点,不过真正想要生活,还是要耳朵,他自认为一生没有失算过,可惜,他放开了我这枚棋子。”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对方那么瘦弱了,而且,也不在自己面前进食,当初她想和他一块儿在菁茗楼喝茶,他亦是拒绝了。
“不过很荣幸,我还是被安排进了他的大局里,这是主人的命令,我其实已经在扬州等你们很久了,没有那些可怜的身世,都是我自己编造出来的,我把所有接客的钱给了‘有客来’的掌柜,他见钱眼开,也不会专门去调查我的背景,其实你不用可怜我,我天生就是做男宠的料,那些和我共度春宵的贵人也没有抛弃我,他们个个都说要带我走替我赎身,只是——我杀了他们!”
“……‘有客来’的掌柜也是你杀的?”
“嗯,我还把他们分尸了,这些事在扬州似乎闹得很大,还有,云姐姐,我骗了你,其实何成和李莫光是我杀的,何成看不起我,想要在严霜面前邀功欺负我,我受不了了,可是后来他们都要赶我走,你失踪了,我没办法,有一日何成单独找我,错手撕了我的面具,所以我杀了他,不过那时真正致他于死地的人不是我,我离开的时候他还活着,虽然离死不远了,不过他绝不是死在我的手下。”
“你以为我会信你?”云楚皱眉。
“后来,他们都听李莫光的话,说我就是凶手,还要杀了我,所以我一生气,想把他们全杀了,然而他们中的有几个人并没有我想象中蛊的那么简单……”平果微微一顿,然后笑了笑,“云姐姐,你还要再听下去吗?”。
“你们产生了争斗,你措手杀了李莫光,然后——”云楚试探性地说道。
“是啊,然后我就逃了。”平果说道,“当时,我是逃命。”
“……”
“云姐姐,你身边的人,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总有一日,你会被伤的遍体鳞伤,与其到那时候,不如现在和我一起去死。”平果说着,手中的刀慢慢扬起,下一刻,已经朝云楚飞过去。
云楚急忙拿出自己的匕首去挡,心里却明白这是螳臂当车,对方的武功,根本深不可测!
“叮!”一枚白刃与平果的刀撞在一起,他后退了几步,双眼眯起,“白刃杀手虞锦。”
“啪啪啪。”云楚的背后,响起三声有规律的拍手声,“不错,你知道的还是挺多的,难以相信他会漏了你这条鱼。”
“是你!”看到匕首的主人,云楚顿时心生警惕,再看向拍手的紫衣人,这分明是楼上的那人,没想到他会下来,云楚手中的匕首已经不由自主地处于随时出击的状态。
“云楚,许久不见,何至于对本侯爷刀刃相向?”
“……”云楚默默地将手中的武器收了起来。
“没想到,你会出手帮他。”平果的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
而紫衣男子身前的人已经做好迎击的准备。
“虞锦,退下!”凤紫命令道,“今日本侯爷是来叙旧的见不得血。”
虞锦乖乖地退了下去,心里却汗颜,今天见的血还少吗?
“听说——你叫平果?”凤紫高高在上地打量着对方,眼神和语气,均是不屑。
而云楚,已经在琢磨怎么逃跑了。她虽然很想知道对方究竟在说什么,但此刻,还是小命更重要。
“能让萧燕候知道我的名字,平果真是荣幸之至。”
“哧,你这也叫名字,不过是一个肮脏下流的男妓。”凤紫厌恶地移开目光,“要不是你做的某些事十分符合本侯的心意,本侯根本不想与你这种蝼蚁打交道。”
虞锦和云楚一块儿咽了口唾沫,这气氛似乎有点诡异。
平果的眼神渐渐变得危险起来,他的刀已飞出,眼看就要刺到凤紫的脸,一刹那,一枚白刃已经将刀打下。
凤紫打了个哈欠,面色不改,“你做到这里也就够了,那人是本侯的对手,现在你可以去死了,就像那个什么什么傅云中一样。”
云楚的身子一僵。
“怎么样,云姑娘,要不要和本侯爷去上面坐坐,有些事,你应该很好奇吧。”凤紫说完,笑意盎然地看着云楚,一脸乖乖像。
“……”云楚后退一步,目光落在不远处已经打得难舍难分的平果和虞锦,刚要出口拒绝的话咽了回去,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容她拒绝,转而镇定道,“有劳侯爷了。”
凤紫似乎很高兴,上前拉住云楚的手,“不需要叫的这么生疏,叫本侯爷阿紫就好。”
“……”云楚忽然觉得,这个称谓,要比想象中还难以开口。
白刃……杀手虞锦,不是当初在仙女岭攻击她的人吗?
凤紫……
阿紫……
朱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