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的路,似乎和她以前所走的有一点不太一样,云楚生怕这是一个陷阱,从最初的雀跃和自信满满到现在的小心谨慎,她知道,云昭和秦焰这两个意外,很可能让她原本计划的好的一切毁于一旦,她必须小心翼翼,不能让张子笙发现倪端,她现在唯一可以赌的就是那个证据,那个能够令张子笙百口莫辩,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否定的证据!
云楚捏紧拳头,更加仔细地观察四周的环境,生怕一个不小心错过什么重要的线索,在她的记忆里,这个暗道是一条路通到底的,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其他岔路?
然而,和她想的一样,一路走下来,云楚基本没有看到其他路,只是她看到暗室的尽头的时候,两条秀眉微蹙,这个地方,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可是,她又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
云楚不知道的是,林敏芝为了她,将这两间密室布置.+du.得一模一样,为的就是能够请君入瓮,唯一的缺陷就是不能把一个活生生的张子笙也移过来,虽然世上有人皮面具这一说,不过以云楚的小心谨慎恐怕会露出马脚,到时候打草惊蛇就得不偿失了。
云楚在入口犹豫了一会儿,没有看到张子笙,她有些诧异,难道张子笙就这么走了,他就这么放心自己的手下可以除掉云昭和秦焰么!实际上,为了保险,她应该助张子笙一臂之力除掉这两个人,可是她偏偏没有这么做,不知是觉得自己没有这样的本事还是……下不了手……
云楚有些纠结,想到凤曜等人的尸体还没有见到,便悄然走了进去,以她对张子笙的了解,蛊毒植入没有成功,他都先会将尸体先放在这里,然后处理掉,只要,她没有看到这些人的尸体的话,就说明她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云楚压下心中的忐忑,贴着墙壁缩手缩脚的盯着四周,这间暗室的地方不大,几乎一眼就望到头,几个人的尸体一眼就能看到,就在云楚松了一口气的瞬间,她的目光忽然僵硬,就这么看到了床后面露出的一片衣角,因为刚刚被床挡住,所以云楚之前并未注意到,她记得这是严霜的衣服,难道……
她屏住呼吸,再次环顾四周,确定周围没人,才一步一步轻手轻脚走过去,视野慢慢扩大,严霜一袭白衣苍白的样子映入她的眼中,几乎就在同时,云楚的心脏“咯噔”一下,脑海中冒出“陷阱”两个字。
她甩甩头,努力地让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开始猜测为什么只有严霜一个人会被留下来,难道是张子笙贪图她的美色?下一刻,云楚就为这个猜测捶足顿胸了,怎么可能,张子笙那老头从不近,否则师父大人早就成了入幕之宾了……呸呸呸,她这说的什么瞎话!应该是——云楚目光变得严肃起来,为了威胁严自桦?这倒是有可能,严霜身为严自桦的独女,自然有利用价值,可问题是尸体的利用价值除了拉仇恨还能做什么?
当云楚发现自己又扯远的时候,自己已经在严霜身侧蹲下来了,她低头,探了探对方的鼻息,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像是想到了什么,心中大骇,当下就要逃跑,只是下一刻,她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就被原本已经躺尸的人抓住了。
“你干什么!”严霜的眼眸犀利,声音带刺,完全没有死人的感觉。
云楚在心里哀嚎一声,还是发现的太晚了,是谁在算计她,张子笙?
严霜见对方不说话,抬头睨了云楚一眼,随后,眼中迸发出浓浓的妒意,“凤楚?”
既然到这个地步,云楚知道装傻也没用,用力地甩开对方额手,施施然地站起来,“严霜小姐还认识我,小女子深感荣幸。”声音不冷不热的,完全听不出有“荣幸”的成分在里面。
严霜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忽然发现这里只有她们两人,同时又想起了宴会之中的事情,当时他们这些人一个接着一个地发出惨叫声,然后倒在桌子上,她却是最后一个倒下的。难道是——离霄蛊?严霜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是正确地,当下就拔出腰中的剑指向云楚,“妖女,你把我的同伴怎么了!”
“原来你认出我了。”云楚依旧不冷不热地说着,“严霜小姐,刀剑无眼,易伤了和气,还是三思为好。”
那把剑更近了一分,“少说废话,人呢,不要以为我是傻子,告诉你,当初在扬州的时候我所受的蛊毒比离霄蛊恐怖一百倍。”她到现在一想起当初楼心柔那张脸,那满身的疤痕,以及那些爬满自己身上的小虫子,还是觉得恐怖无比,“所以你们这些伎俩在我身上根本不管用!”
云楚面无表情,心中却紧了紧,严霜难道还遇见过其他会蛊毒的人,此刻她又想起了凤流年和秦焰和她说过的话,难不成当时在扬州攻击青华门的是凤凰阁的凰阁阁主楼心柔?
“你说的‘你们’是指我和张子笙?”
“少狡辩,我们早就查清楚了,这次来就是为了让张子笙那只老狐狸露出狐狸尾巴!”
“你说张子笙是只老狐狸我也很赞同,可是我确实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云楚无辜地耸耸肩,背后的剑顿时有近了一分。
她叹气,现在的场景对她真的很不利啊,和严霜打,用蛊的成功率不高,用毒的话倒是可以,只是……
“带我去找张子笙!”
她都不知道怎么找。云楚在心里暗暗摇头,嘴上却说着,“跟我来。”心里活动着,不知这行人中是否都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如今各大门派还没有来,傅雪琛和秦焰目前是站在她这一边的,云昭这个人难以捉模,但她相信此人不会在这个时候和自己撕破脸,把这个女人带出去的话,自己的成活率应该比现在还高那么一点点。
云楚当下就决定先把严大小姐从这里带出去与秦焰等人汇合,然后再想办法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然而,云楚到底棋差一招,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各大门派会提前到达瑶山,更要命的是,她前脚踏出暗室,后面就是一阵劲风从左边袭来,云楚一愣,自然不会傻到伸手去挡,连忙往前跑了几步,那一掌,势如破竹,正好击在了严霜的胸口上。
“噗!”严霜一口鲜血喷出来,身体不支,单膝跪地俯卧在了地上。
“谁?”云楚看向来人,却是一愣。
只见张子笙如今满身鲜血地站在那里,左边的头发被削掉了一半,整条左臂不见了,他面色狰狞,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愣谁见了恐怕都会做上三天三夜的噩梦。
“你、你们两个狼狈为奸的狗贼——我、我真不应该、相信、你!”严霜盯着云楚,语气狠辣的说出这句话。
云楚觉得脑子一团乱,究竟出了什么事?张子笙怎么狼狈到这种的地步,是谁做的?
“云楚,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妖女,竟然敢和林敏芝一起来暗算本座!”此时,死里逃生的张子笙一心认为林敏芝和云楚是一伙的,听命于凤倾阑想要毁了他!
听到这番话,云楚心里暗叫不好,耳边已经响起了严霜的尖叫声——
“云楚,你居然就是云楚,哈哈哈哈……”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只是不知为什么,最后一句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微微的自嘲,“居然还是你……”难怪,难怪傅师兄要花那么大的心思在她身上,难怪秦焰言语之间都护着她,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了,所以都瞒着她一个人。休想,休想,师兄是她一个人的,就算她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
严霜催动内力,同时嘴角溢出一丝血液,她脸上的恨意,不同于刚才,让云楚看得心惊,如果说刚才的恨意只是包含了极度的厌恶,那么此刻,她的眼中却是慢慢的毁天灭地。
世上最可怕的就是陷入疯狂中的人,而云楚身边的两人,此刻都已经陷入了疯狂,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偏偏她现在又没有武功,不会内力,场面对她实在是太不利了。
可是她这一次依旧想错了,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们表现的那样失去了理智。
两道劲风一左一右而起,云楚同时祭出红纱,准备以最快的速度逃走,她现在心里只希望秦焰和云昭可以快点打败外面的人,然后来支援她,或者霍子燕发现不对,擅自跑了进来,或者……
她真的不想死!
两方的气势又强又快,掌力如风,云楚的速度到底没有他们快,那两掌,直接击在了她身上,顿时她只觉得全身的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眼睛里,鼻孔里,嘴巴里,耳朵里,都喷出了血液。
她还不想死,至少,就算死了,也让她再看那人一眼。
比起之前所受的痛,这又算得了什么!云楚一步一步地爬起来,此刻她已经感觉不到四周有什么了,只是眼前的景物十分的模糊,模糊得好像什么也看不清,她踉跄地往前走着,走着,走一步,摔一步……
她好不容易才拥有了一个值得珍惜的人,她的爱才刚刚犹如种子破土而出,就要被这现实埋葬得支离破碎了吗?
她不要。
她想和他一起生活,她不在意师徒的身份,也不在意世俗的目光了,她只是想陪在他的身边,就他们两个人,清风明月,弹琴煮酒。
就算他永远对她只有师徒名分,她也不在意。
相思最苦,可她的酿出“相思“是甜的,她不怕,一点也不怕……
身后的张子笙和严霜一跃而起,准备来最后一击,实际上他们也没想到云楚会毫无反抗之力,毕竟之前身为凤楚的云楚给他们的觉实在是太过强势了。
师父……
师父……
师父……
师父……
对不起,徒儿太笨,计划失败了。
对不起,徒儿要被人杀了。
对不起,徒儿没有拿到解药。
对不起,徒儿不能再给你煮酒了……
眼前犹记得那日她埋在他的膝盖上,他轻轻抚模着她的发丝,嘴角弯弯,温柔地叹息道:“爱徒何时再回竹苑,为为师再酿一壶相思?”
那个梦里,他白衣如雪,为她一遍又一遍地弹奏《凤求凰》,要是那不是梦该多好……
好想再听一次,听一次她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