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盛世荣华,一转身,万丈深渊。谁痴你风华无限,岁月安好;谁知你百步算计,血雨腥风。——题记
回竹苑已经四月有余,我隔绝了外面所有的消息,连同他的,也一道忘记。我已经不想去追究我为何还是活了下来,也不想再去计较从前种种,既然没有人可以陪我到永远,我便一人生活下去。回首过去,我已分不清自己在局中是何角色,只是想起来,只是想到他的脸,还有些微微的心痛。
两个月后,花千错找上了我。
他让我去见见凤倾阑,我自然没有给他好脸色看,他当场站起来泼了我一脸茶,“他快死了!”
我看着满地的茶水,觉得浪费,想要清理,人却一时僵硬着动不了了。
他继续说:“他对你情深千丈,步步为营,以血为路,只愿你日久天长。”
我不知<道他说的话是从哪个话本子里编来的,当下冷然一笑,“情深千丈?深得过黄泉碧落!日久天长?久得过地老天荒!”我只是想要反驳而已。
他拂袖而走。
竹林微风,依旧如从前,可是我的心乱了,回不到从前了。
我还是去见他,他那时在明安,很大的一个院落里,他一身绯衣,银色的长发曳地,身后是一棵巨大的枫树,秋天了,枫叶红火,却只能成为他的陪衬。
他仿佛料到我会来,向我招了招手。
一刹那,我只觉得我们过往所有的恩怨都是一场梦。
“阿楚,陪为师弹奏一曲。”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到了我的耳边已经被风刮去了一半。
我的大脑已经不能控制我的身体,我不由自主地向他走去。
他的手拉住了我的手,不同于以前,这一次他的手是暖的。
我坐在他的怀里,漫天枫叶,我身前是他常用的凤妍琴,我记起来我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它了,琴上有了裂缝,被修补过,我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他笑笑,没有回答。
我看着他修长的指尖跳动,比落在膝上的枫叶还要灿烂,曲依旧是那曲,我与他初见时不久弹的。只是这一次长了一点。
竹林深处半生隐,战火硝烟卷黄沙。
末世三途千绝断,刀光剑影乱天下。
血染夕阳抚琴弹唱萧曲声沙哑,
红尘路断荒楼夜尽竹林风肃杀。
江山如画不及你笑靥如花,
锦绣如花不及你眉眼如画。
谁的美,醉了雪月风花?
谁的笑,弃了富贵如画?
谁的心,付了似水年华?
谁的泪,葬了锦绣天下?
谁为谁白了头发,紫了繁华?
谁为谁覆了江山,舍了荣华?
凤倾天阑,楚天成劫,一笑风华。
一世流年负尽江山,
一生倾情葬之天涯。
为卿血染素衣,银染青丝,
为君现世风采,倾覆韶华。
江山如画不及你笑靥如花,
锦绣如花不及你眉眼如画。
谁的美,醉了雪月风花?
谁的笑,弃了富贵如画?
谁的心,付了似水年华?
谁的泪,葬了锦绣天下?
谁为谁白了头发,紫了繁华?
谁为谁覆了江山,舍了荣华?
花开尽头,见卿一身白衣胜雪笑颜天真;
花落刹那,闻君一曲绝唱断弦垂地繁华。
落骨成灰,一世悲伤,负尽天涯。
他弹完一曲,便接着下一曲,凤妍琴一如既往的难听刺耳,从他手里出来却仿佛多了一种魔力,使我这种俗人都着迷。
只是我没想到,他这一次弹的,是《凤求凰》。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我记起当年那一场梦,或许,根本就不是梦,只是此刻我已经不想去证实了。
琴音毕,他忽然低头看着我,我亦是看着他,我们都没有说话,好似千言万语都是多余的。
最后,他模了模我的头,就如从前一般。不同的是,他遮住了我的眼睛,我感觉的一个温软湿润的东西触碰着我的唇,那是——他的唇。
我一时心跳如鼓。
可是下一瞬,我身上所有的触感都消失了,他不见了,只留下满院的枫树和一张破损的凤妍琴。
“师父。”
“师父?”
……
“凤倾阑!”
我以为他从此消失,带着我的心一起入了轮回。可是花千错却告诉我,他不仅窥测天机,并且逆天改命,导致民不聊生。天理报应,他的下场是灰飞烟灭。
他是独孤家和容漆婳的后人,且继承了容漆婳所有的天赋,和凤紫不同,所以他毁灭了自己所有在世的痕迹,将这份不祥的血统从此断绝。
可是我怎么办?我无法相信,灰飞烟灭是神话故事里才存在的,就算传说中巫族后人就是神的后人,但现在神话已经不存在了,他一定是躲起来了,一定是!
我不肯听花千错的话,从此踏上了寻找他的路。
十年后,一个红衣男子出现在竹苑中,他看向里面的一男一女,男子白衣,坐着轮椅,女子红衣,抱着一把琴坐在地上,她的目光有些呆滞,总是看着远方,好像在寻找什么人。
花千错叹了口气,“她还是如此?”
“嗯,她一直以为自己在路途上。”凤雪倾宠溺地吻了吻云楚的眉心,“这样便好,比起看到她死去,我什么都可以不计较。”
“你们三人我看着也是累,凤爷希望她能爱上你,到底还是没能成功。”
“他为了我能陪她隐居山林,应当还有后招才对。”
“对,其实真正的珩王凤瑾早在御辞中就死了,如今的那位是凯歌所扮,他是你最大的靠山,所以凤爷一开始就剪除了,原本我以为用不上了,如今还真是用不上了。”
“他的确是个值得敬佩的对手,知道我双腿残疾无缘王位,所以故意让凤紫跟我一块,逼得我不得不去培养他,最后成就了这盛世繁华。”
“我相信你不会做的比凤紫差。”
凤雪倾只是笑笑。
云楚喃喃着,“雪倾,好困。”
“我送你回房。”
云楚揉揉眼睛,嘤咛一声,算是点头。
凤雪倾抱起云楚,慢慢地进了屋子,关上门,从此隔绝了外面的风云。
情隐江山,心葬卿身,究竟谁才是谁的灾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