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台话音落了之后,连成梅立时瞪了她一眼,嗔怒道:“你个丫鬟,胡说什么呢!”说完又扶了额,轻轻地吁着气。
赵洛岩连忙帮她揉了揉胸口:“你怀着孩子,身子又不适,怎么还生气。”说着,又转向雀台:“你也真是,这么点小事还来惊动夫人,要是累着了夫人你担待得起么?传我的话下去,以后厨房里除了祖父祖母,父亲母亲的饭菜,第一时间要保证夫人的用饭,知道了么?”
雀台点头应下。
府上除了这些长辈,赵洛岩又不家,可不就剩自己和倩宁了么?这话针对的可不就是倩宁?
连成梅心里有些得意,却又装作不好意思:“夫君,这样不好吧?我只是怀孕,又不是生病,何必这般兴师动众?”
赵洛岩只模了模她的手:“怀孕就不重要了?你要是实在担心,一会我就去跟母亲说了,以后可得多照顾你才是。”
连成梅一听这话,可是急了,要是让赵洛岩巴巴儿地到崔氏那里说这话,以崔氏多疑的性子,必是要以为自己嚼了舌根使坏呢?那可不就得不偿失了?于是急忙撑着起了身:“夫君,万万不可啊。本因着怀孕,我的一举一动就很是打眼,平日里母亲已是多有照顾,要是夫君特特上前求了这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仗着身子闹事呢?快算了吧?”
赵洛岩看着连成梅焦灼的眼神,附在她手上的手又按了按:“梅儿这般委曲求全,我记在心里了。”
听得赵洛岩作罢,连成梅舒了口气,依偎在他的胸前娇滴滴道:“我只要夫君知晓我的心就好。”
在丫鬟和赵洛岩的双重伺候下,连成梅吃了美美的一个中饭。饭后,赵洛岩要去侯爷那里商量一些事务,连成梅就自己在屋里歇息。
连成梅怕冷,而赵洛岩火力旺,屋里地龙烧的太热就受不住,为了迁就赵洛岩,每每到了他来的日子,连成梅都会把窗户稍微开开,降低温度。待得赵洛岩一走,连成梅就命人把窗户关紧,自己钻进被窝,手里还抱着个汤婆子,这般才能觉得暖和起来。
雀台边掩上窗户边说道:“夫人,您怕冷,怀孕更该注意保暖,怎么不同世子说清楚呢?平日里也就算了,要是真个受了寒,可不是光女乃女乃一人受苦,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呢。”
连成梅把自己裹成个粽子般,只探出个脑袋,脸上一扫之前的娇柔:“我又何曾不疼惜孩子。”说着用手紧了紧肚子上的被子,似乎要把热量传递到肚子里的孩子,“只是,方才你也听到了,世子听说听雨轩耽误我的饭菜,居然还抬出了母亲,要往母亲那里禀告,这话虽说面上是维护了我,可是我又怎可能把这事情闹到母亲那里?有这么一说,这事情倒是过了明路,我也表了态,不在意这些事情,倒是不能寻了由头动一动听雨轩了。”
雀台早已把门窗都关了严实,走到床前,往炭炉子里再添了些银霜炭:“女乃女乃既是看得如此明白,何不把世子放一放,多花些心思在侯爷夫人,老夫人身上?”
连成梅闻言冷冷一笑:“这话是我娘亲吩咐你的吧?让你多看着我点?生怕我感情用事了?”
雀台赶紧低了头告罪:“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为女乃女乃不值,女乃女乃如此以世子为重,世子却分了心在大少女乃女乃那里,现在女乃女乃怀着身子,也还不能完全为了女乃女乃,如是这般,以后世子与大少女乃女乃有了感情,女乃女乃又该如何自居?”
“说来说去,你就是想劝我,不要任性,不要按着自己的感情行事,要顾全大局,把长辈,孩子都紧紧握在手里才是正途。”
雀台听得出来连成梅已是不悦,又知晓她对赵洛岩的执着,只低了头一再说着“不敢”。
连成梅听得心烦,把手一挥:“好了,你出去吧,我自己歇歇。”
待得雀台走了出去,连成梅看着炉子里偶尔闪烁的火星,不由想起之前自家亲娘来看自己时的情境。
刚诊出喜脉,连成梅就派了人到娘家传信。崔夫人担心女儿,第二日就亟不可待地拿了各种补品上了侯府。
到了咏梅斋,崔夫人看着连成梅不曾丰腴的身子有些心疼,叫了雀台等人过来一一过问了饮食。
自打连成梅怀孕,侯府就好生伺候着,饮食上更不曾亏待。崔夫人倒也没什么可挑的。
既是婆家伺候的周到,崔夫人便把心思落在连成梅身上,自来便知自家女儿乃是性情中人,又是极为爱慕赵洛岩,如若不是,当初也不会听说赵洛岩要兼祧之后仍是执意嫁过来了。崔夫人最是担心的便是,连成梅怀孕不能伺候,赵洛岩的心被陆家女子分了去,到时候连成梅还不知会是怎样的情境。
思及此,崔夫人执了自家女儿的手,语重心长道:“梅儿,你能这么顺利的怀了孩子,乃是上天保佑,你可千万要保住身子,世子那边,若是因着你不能伺候有所冷落,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如若有必要,为娘也可以找个靠得住的女子,放在你这里。”
崔夫人这话,便是要帮着找通房了。连成梅哪里容得赵洛岩再多个枕边人,还是养在自己身边的枕边人,立时就冷下脸来:“母亲这是什么话!且不说夫君自己都没提起这事,就算提起,我也不会让他纳妾的!”
崔夫人扶额,自家女儿打小就想着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些魔怔的话,任是怎么教导都不听,后来再识得赵洛岩,更是一颗心都挂在他身上,情根深种。岂不知,再是怎么少年夫妻鹣鲽情深,也是禁不起时间的蹉跎,只有把家中大全和子女牢牢握在手中,才是正途啊……
崔夫人看着执迷不悟的女儿,敛了敛心神,又道:“儿啊,你这是糊涂话啊!这纳妾之事,岂是你说不纳就不纳的?男人啊,哪个能吃得了素?你怀身子,还得八九个月才得生产,又要坐月子,等着能伺候也是快一年之后的事情,这段时日,要是赵洛岩偷吃了腥,或是侯府长辈刺下人来,你可是挡得住?还不如主动出击,把他的心留在咏梅斋。”
连成梅哪里听得下去,本就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忍了一个陆倩宁,再来其他人,可还怎么受得住?“娘,我又不是无所出,也不是犯了七出的哪一出,为什么夫君就必须要纳妾?”
“不为别的,就为了他这么些时日,哪里能一点不近?”
“那不是还摆着个陆倩宁么?”连成梅话一出,方才发觉自己竟把陆倩宁当做最后的底线了,不免有些呐呐的。
“好,好,好,”崔夫人也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了,“你是宁可把自家夫君推给另外一个有身份地位的女子,也不愿在房中养个通房是吧?可别临了后悔啊……”
自从那次之后,连成梅更是依赖着赵洛岩,就怕应了崔夫人那句后悔的话,也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只是,自己好像真的料错了一些事情……连成梅眸子暗了暗,本就拢了被子的身子还是有些隐隐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