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姑娘病中,不便招待各位,各位小主要不先回去?待我家姑娘大好了,定亲自上门拜谢。”是如兰的声音。
“不急,左右我们也没事,陪陪倾颜妹妹也好。”这声音有些陌生。
睡到迷迷糊糊,我不禁皱眉这座宫城我与谁都不相熟,怎么还会有人来?倾颜妹妹?不觉得太亲密了些?
微微睁开眼睛环视屋中,如兰背对我站着,面前两个锦衣华服的女子身份应该贵重,身后跟着众多侍女,一个个屏气敛声。
“哎……醒了。”一个着了粉色宫装的女子忽然说了一句,于是众人都看过来。
如兰忙过来扶我,“姐姐可还有什么不适吗?”。
如兰话音才落,一旁的紫衣女子便讥讽道,“难道姑娘没有教导过自家奴才什么叫尊卑有别吗?与一个奴才论姐论妹,没的失了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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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衣女子立即接上,“你管人家做什么,也许旁人自己愿意呢?奴才都是贱骨头,只有贱骨头才会论姐论妹。”
如兰紫涨了面皮,一句话说不出来。
我才算明白过来,这两人是来找茬的,也劳烦有人还惦记着我,我瞥眼如兰,只见她沉默地摇头,我明白她是要我不要与她们起争执。
我故意道,“二位姐姐是?”
如兰指了指粉衣女子,“这位是赵美人。”
又指指紫衣女子,“这位是恬修仪。”
“两位贵人有礼,倾颜病躯不能行大礼,还望两位姐姐见谅。”如今之法也只能尽量示弱。
果然,见我如此,他们两位脸上很快露出得意之色来,“倒是真有一副病西施的做派呢,别说皇上,就是我见了都心生怜悯。”
我附和道,“姐姐说的是,皇上自然在乎姐姐们胜过倾颜百倍的。”
“宓修仪真会说话儿。”她笑着应一声,随即又转了口气道,“啊,我忘了,皇上没册封妹妹,这倒是我混说了,该打。”
“你……”如兰当即便从榻上站起,我脸色白了白强自压住火气拉住如兰。
她们二人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我们二人,全然没有不慎说错话的神情,显然是故意的。
可气的是却还是得陪着笑接下,没办法,宫中凉薄,我们又无倚仗,只得道,“是倾颜无福,哪像两位姐姐是有福之人,可以得沐皇恩。”
她们是来看我笑话,耀武扬威一番的,如今达到了目的自然便离开了。
我松了口气,歪靠在床上,只觉得身上起了密密的一层汗。
“姐姐辛苦。”如兰拿了巾帕帮我擦拭脸上的汗珠,我却是对她心怀愧疚,旁人辱她骂她,我却不能为她讨回公道。
如兰自然明白我们如今的处境,反倒过来安慰我。
先前住进麟趾宫已是引得六宫侧目,对我不满者大有人在,如今更是骤然失宠,今日来的还是个好对付的,真不知若日后来个厉害的,如何应对,是否会像上次太后那般,悄无声息地处置了我。
青栾宫偏僻,又少有人愿意踏足,便是有人存心加害,也没人发现得了。
越想越觉得害怕,先前好歹还有君墨宸护着,如今没有了任何倚仗,不知这往后的路……
正发愁间,如兰递了药汁过来,“姐姐先吃药吧,一会失了药性就不好了。”
我低下头去喝药,只是才触到碗沿,药汁的苦味瞬间冲进鼻腔,恶心的很,我侧过头去干呕,这些时日也没怎么好生吃东西,自然是吐不出什么来的。
趴在床沿干呕了片刻,直呕得心里胃里难受如绞才算完。
如兰忧心忡忡地陪在身侧,将我扶起,又服侍我躺好才道,“姐姐这样总拖着也不是事儿,不如如兰再去求求皇上……”
“不准去……”我扬声打断她,又不放心地再加一句,“你若去了以后我便不是你姐姐。”
“好好好,如兰不去,不去了。”
我这才满意下来。
强撑着再去喝药,又呕了半晌,一碗药没喝多少,全吐在地上了,倒是白费了如兰的辛苦。
晚膳还是无甚胃口,浑身已是虚月兑,倒头便又昏昏沉沉睡去。
直到有亮亮的光影映在眼皮上,晃得眼睛疼,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睁开眼睛,只觉得烧的神思都有些恍惚了,环视屋中却没有如兰的身影。
“如兰。”我哑着嗓子喊她,声音虚弱无力。
等了半天,还是无人进来,嗓子干的要冒火,只好强撑着坐起身,身子疲弱无力,稍稍用力便是气喘连连,眼冒金花。
这样的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淩国初初亡灭的那段日子,身体虚弱,心如死灰,只是榻前那个逼我喝药,宁肯自己受累也要为我降温的男子却不在了。
我正计算着床榻与桌子的距离,想着怎么样可以喝到水又不至于昏倒时,门扉却发出极轻的“吱呀”一声。
还未等回头看,“姐姐,你怎么坐起来了?可好点了吗?”。如兰疾奔过来扶住我。
“水。”我几不可微地道出一字。
如兰急忙拿了水过来,就着她的手喝完,才微微好些。
“姐姐猜猜,如兰今日带了谁来?”放下杯子,如兰故作神秘道。
能带了谁来,总不会是君墨宸,或者严奕,除了他们,这宫中我还认识谁呢?谁还愿踏足这里?
我不抱希望地转过头去看,却是一时惊喜地笑起来。
君慕容。
竟然是他,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我惊喜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今日正好进宫给母后请安,恰好碰到如兰,我才知道你竟然住在了这青栾宫。”他皱着眉在榻上坐下,“怎么好端端的成了这个样子?之前不还好好的吗?”。
看着他坐在榻上,有些不适,与陌生男子这样近的距离若被有心人瞧去只怕又生事端,况且也于礼不合。
只是随后又想到,我如今是在病中,君慕容懂医术,也算得半个太医了,如他所说寻医问药乃人之常情,我若缩手缩脚的反倒更令人可疑。
何况我如今又不算君墨宸的嫔妃,也由不得他来拘束。
是以,我大方道,“这都成皇都笑柄了,你不知道?”
“前些日子去了汴州一趟,这不才回来便被太后召进了宫,你怎么了?”他一脸好奇道,“怎么就成了笑柄?还有,怎么住到了这?我前些日子还听得外面传皇兄被妖女迷惑呢,怎么着妖女也不该是这样吧。”
怪不得他不知,原来是不在,但是其中缘由我也并没有要告知他的意思,只道,“那王爷认为妖女应该什么样儿?”
“怎么着也应该是妲己那样的,面若桃花,媚眼如丝才能勾了男人魂去,然后锦衣玉食,高楼殿阁的住着,哪像你,脸色煞白病殃殃的,住着这狭小简陋的屋子,怎么能担得起妖女这一美称。”
他一脸顽皮笑意,说着便扯过我的手搭脉。
却是神色愈加浓重起来,半点笑意也没有了。
我心中一阵怦怦乱跳,他这样一副凝重的神情是怎么回事,难道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没什么大碍。”我思绪飞转间,他已经松开了我的手腕。
没什么大碍?那他方才又是蹙眉又是一脸严肃的,诚心吓唬人的吗?嘴里的不满还没说来,便被他一句话化作了满满的震惊。
因为君慕容道,“你有了身孕,怎么还乱吃药,幸亏量少,不然我可互不住你月复中胎儿。”
这人怎么说话大喘气,闻言我与如兰都惊了一跳,如果我没有听错,他方才说我……怀孕了?!
如兰显然比我还要难以接受这个事实,震惊道,“王爷说……姐姐……怀孕了?”
“是啊”他一抬头便看到我与如兰不可置信的神情,反问道,“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我与如兰齐齐摇头。
怪不得近日来吃什么都没胃口,身体总是乏力,原来,这竟是怀孕的症状?我竟怀孕了吗?
我欣喜地将手指轻轻抚上月复部,这里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在发芽生长?
君慕容无奈扶额,“胎象有些不稳,应该是你这几日用药的缘故,再加上发热劳心伤神所致,我开服安胎药给你,以后可不能这样糟践身子了。”
我哪里还敢说不,只连连应是。
随后又问道,“那这身孕有多久了?”
他没好气地瞥我一眼,“才一个月不到,头三月最是不稳的,可要注意着。”
一个月不到?
我想起来,应该是君墨宸才为我争得名分的那夜,他……
真是讽刺,难道这孩子也是如我一样感动于君墨宸那日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为我争得一个名分才来的吗?
可是啊,我们都没料到后来的事。
君慕容道,“我还是回禀了皇兄,你们这样根本于养胎无利,更何况伤了皇室血脉,你我都承担不起。”
我叹口气算是默认了。
在孩子面前,我还能倔强到哪里去了呢?
我终究是再也逃不开君墨宸了,从前是,以后更是,也许正是命吧,我与他从一开始就有了千丝万缕的关联,剪不断理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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