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真是会开玩笑,您快将这茶刀放下,刀剑无眼,真伤了人,您也得进衙门不是。您一看打扮就是个贵人,何苦因为我茶叶卖贵了就跟我过不去?不是都说大人不记小人过么,您何妨给我一般见识?”那茶叶小贩眼睛乱转,嘴里不慌不忙的跟我周旋。
我能够肯定他是有人故意派来这儿吸引我们过来的,但是他的神情如此镇定,完全没用借机逃月兑对我们出手的意图,这可是为什么?
黄明燕已经转过身望向四周,他应当也察觉出了异样才对。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这脑子果真跟我一样好使。
“江云来了”,我闻到了他身上的松香味,他一定就在这附近。难道江云就是“无头鬼”命案的真凶,这小贩也是他派来的吗?
如若这么推断,倒是比较可靠。起码江云轻功又好,武功又高,倒是真有快速砍下一个壮汉<人头的本事。
我心中分神,想着江云昨日冲进燕王府,执意要带我离开大明国,可否就是为了逃避大明刑部的追踪?
借此机会,小贩突然出手打掉了我手中的茶刀,待我回过神再想拿起武器,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素素,你怎么在这儿啊,好巧啊。”身后响起江云的声音,果然如我所料,他自己送上门来了。
其实我本欲抓了这小贩,押送至刑部提审。但都因为我刚才的失神,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现在有了江云这么一喊,我在想重新逮住他,怕也是难了。
小贩借此机会,一掀茶叶摊,移步跑走。那速度,还真是个轻功了得的人。
“你什么意思?”我回过头怒视江云,他还能再明目张胆一些吗?救人也不能直接正面来啊。难道是觉得我跟黄明燕没本事收了他?
“茶叶上有毒。”黄明燕似乎对江云到场并不感到意外,反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我听后自然吓了一跳,连忙扑过去对着黄明燕上下一顿打量,“既是有毒,你有没有事啊?咱们快点去看大夫啊。”
江云在旁边“咳咳”的不停咳嗽,也不知真是嗓子痒,还是不想看到我跟黄明燕在他面前有什么亲昵举动。
黄明燕面露尴尬,退后半步,对我说道:“本王没事,这茶叶上淬的毒,估计乃是慢性毒药,长期饮用才会发作。如若无毒,那小贩逃走的时候,情况那么紧急,怎么还不忘推翻这茶叶摊子呢?你觉得他想掩盖什么?”
“能掩盖什么?这话只怕江大侠应当比谁都了解。”我双手抱拳,一脸不屑地仰头望着江云,这下可好,终于让我抓到真凶了。
“问我做什么?难不成你以为那小贩是我派来的人?”江云大笑,宛如我刚才对他说的话,不过是为了给他逗趣解闷一般。
我不开心,“这有什么好笑的?你听我分析,再决定你还笑不笑得出来。那小贩无端出现在燕京城,叫卖这啐毒的茶叶,不早不晚,偏偏于这个时候,很明显就是冲着我们二人来的。我刚才手握茶刀,抵在他脖子上,你可看到了?我明明就能将他缉拿,带到刑部问审。就因为你出现了,我鼻子闻到了你身上的松香味,故而分了神,让他打掉了我的武器。他得手也就罢了,你竟然还公然站出来给他制造逃跑的机会,你还敢说自己跟他不是一伙的?若不是你派他的,就是他派你来的,总之你跟他月兑不了干系。”
“他身上带了毒,你这鼻子可闻出来了?燕王殿下,有一件事情只怕你是猜错了。这茶叶上面既没啐毒,也非品质过差。恰巧相反,它们都是品质上乘的雨前龙井。至于为什么叶子发黄,那就是因为他身上带了剧毒,‘食千秋’。据说此毒可化天下万物,那雨前龙井便是因为沾过‘食千秋’,所以枯黄起来。素素,照此来看,你还应当感谢我才是,若非我及时到场,只怕你身边这位燕王殿下,早就命赴黄泉。”江云说起话来语气倒是不小,可在我听来,没有一句是真的。
“什么‘食千秋’,你纵使要编个毒药的名字,也编个大气一些的。什么鹤顶红,断肠草,哪个都比‘食千秋’来得真实。还有啊,如果那小贩身上真的带了剧毒,他为什么会只要燕王的性命,而不要我的?这完全说不通嘛。江大侠,直说了吧,你就是杀害城西刘家、孟家以及城东王屠户家的凶手。”我直言不讳,是因为料到了江云会念及旧情,舍不得杀我。说来自私,可我不能明知道他是凶手,却不将真相讲出来。
我希望黄明燕能够知道真相。
“素素,你听到‘食千秋’这个名字不觉得眼熟?江湖之上有两位毒主,西为千秋雪,北为端木绝。这毒药本是北国端木绝所制,专门用来对付千秋雪的,可是他一直都没有机会见到千秋雪。所以,便取了个名字,叫‘食千秋’。那小贩看到我便跑,也许是知道我认出了他怀里的毒药,又许是辨认出了我的身份。真相为何,谁能知道?但你应该相信我并非是杀害那些人的凶手,这一路上我随你从乐洲至大明,你是知道的,为何还会怀疑我?”江云说到这儿,语气里有一点激动。
我的眼神却一直时不时地望向黄明燕,我看到他皱紧了眉头,很是不悦的样子。
可否是因为我隐瞒了江云一路跟随的事情?其实这也算不得隐瞒,我虽闻到了他身上的松香味,可到底是不见其人,我怎么能够确定这到底是不是江云呢?
没关系,我跟黄明燕的日子还长,以后若有机会,慢慢解释给他听就行了。
“的确你一路跟随我而来,但是李姑娘是死在我们抵达燕京的那天晚上。那一夜,我们几人被困在城外,进不来。就是那一夜,我再也没有闻到你身上的松香味,你肯定是借此机会溜进城,跑到丞相府内,杀害了李姑娘。”我断定道。
江云一脸的哭笑不得,好似我在活活栽赃陷害他一样。
他继而开口道:“你这脑子怎么一日不如一日了?你就不能动脑子想想,你们王爷、郡主都进不来燕京的夜晚,我是什么本事来到城内的?难不成是我肩上有翅,会飞?”
我一想也是,于是只得叹气作罢。
“燕王,咱们回去吧,耽搁了两日都是白费功夫,跟他多费口舌也没用。我累了,想回去洗个澡,换身衣裳。”我拽着黄明燕往牛车上走,说到底不过是为了逃避江云的神情。我相信他是凶手,可他却相信我不会质疑他。
看吧,这就是我们之间一个很大的分歧。
黄明燕没多说话,阴沉着一张面孔去牵牛车。
“燕王殿下,你看这黄牛还真是老实,一动不动的站在这儿等我们呢。”
“你是不是累了?如若不然你上车板,我来赶车如何?”
“你怎么不说话啊,可是生我的气了吗?”。
我滔滔不绝的找着话题,可是却没听到黄明燕的任何回应。百无聊赖,心中厌烦。
牛车走了一会儿,我回头时已经看不到江云的身影,却忽听得黄明燕开口问我,“现在鼻子里可还闻得到松香味吗?”。
我不明所以,却如实回答,“闻不到了。”
“下次不管是老是少,你既已嫁做人妇,就不要这些莫名其妙的男人纠扯不清,可记得?”黄明燕的语气虽是淡淡的,可我却抑制不住的笑出声来。
“记得了,记得了,下次除你之外,再有男人跟我说话,我必然退避三舍。就连杨风也不行。”他这是吃醋了吗?他吃醋的样子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怎么办,我看黄明燕就是哪儿都好,天下间绝无仅有的那一种好。
黄明燕“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一直将牛车赶到王府门口。
还没下车,我便看见凤十一蹲在门外。
“你怎么在这儿?什么时候十一娘也这么客气了,主子不在家,门就不进了?”我调侃她,已报昨日刑部之仇。
不料,她并没有兴趣跟我调笑。
她站起身,冲着黄明燕行了个礼,然后说道:“羽王殿下走了。”
我身子一僵,笑容凝固在脸上。楚任羽走了?竟然连招呼也不打,真的走了?
我心里不是滋味,口中顷刻间满是苦涩,却还努力装成不在意的样子,一边进府门,一边嘟囔着:“不是早就说过要走么,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走进院子,我使劲儿抽了抽鼻子,想要闻到一丝楚任羽的气息。可是我怕的鼻子这么灵,却什么也没有闻到。
“小姐,您回来了。”翠儿站在前方望着我,想要迈步,却又缩了回去。我看到她的眼圈通红,可是舍不得楚任羽走吧。
我给过她机会的,若是不舍得,就让她跟着楚任羽回去。明明是她不肯,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楼素素,你昨夜去哪儿鬼混了?”身后响起楚任羽的声音,让我一惊,连忙笑着转过身去,原来他是在逗我玩呢。
可是当我回过身去,眼前除了大门一无所有,哪儿有什么楚任羽的影子?
不过是我的幻觉罢了。
楚任羽,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