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门前领头的是三名绯袍官员,皆来自赵王府,如今在中书省担着资政大夫的高职散缺,此时瑟瑟抬头,只见太子目中煞气隐现,犹如修罗再世,而面前横着两具尸体,一具脖子耷拉,怒睁着眼,另一具额头中了一枚金扣,四周皲裂出血,那金扣深深嵌入骨肉三分,死者表情十分诡异,似根本不信自己会是这般死法。
紫袍金鱼袋,乃一品文官装束,朝上一品只有四个,瞧这两人年纪,显然不是中书令衢道广和唐国公,那么就是永绍帝登基后擢拔的尚书左右丞。
他们手托请愿书,尚书左丞戚威朗声说话,声音却似带一缕颤抖,“殿下容禀!”
资政大夫之一上前躬身道:“请殿下听臣子们一言。”
容汐玦负手瞥一眼朱邪塞音。
朱邪塞音会意,急忙走至凌妆身边。
尚书左右丞额头慢慢渗出冷汗,右丞抬起的手也微微颤抖。
太学生们见皇太子果真出了重明门,皆退避几步,当前几人噗通跪下,众人潮水般地跟着跪了下去。
凌妆长长透出一口气,太子毕竟出于正朔,广宁王威名震摄天下,大多太学生们心里想必还是敬畏的。
那抹身影矫健挺拔,颀长如翠竹青松,缓步迎向拜伏了一地的满朝官员……
突然,一声清脆的爆竹响打破了重明门前的寂静,一蓬烟雾在容汐玦身边炸开。
凌妆还未反应过来。响声已如暴雨急豆般连绵而起,容汐玦的身影顿时被弥漫的烟雾淹没。
凌妆大惊,只见朱邪塞音等都变了颜色。急急往宫门外扑去。
“神机营竟敢放冷枪!”上官攸咒骂一句,猛然招手,“快贴女墙下站!”
说着已狸猫般敏捷地窜到一堵宫墙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拉下芯子,只见一道蓝色火焰冲天而起。
孙初犁和郭显臣等左右拥着凌妆要往墙根下跑,凌妆脚下跟着。目光却在烟雾中急切搜寻他的身影。
急变中,容汐玦快若闪电。
枪声响起之时,尚书左右丞见他明明还在丈余开外。却猛地发现自己身子凌空,已被他抓在手中飞旋起来。
啪啪几声响过后,这二人满身插满了铳箭,血汩汩流下。四周许多官员和太学生遭了池鱼之殃。倒下一大片,其余的顿时成了鸟兽散,惨叫声划破天际。
此时的铳五十步(80几米)内准头也是不错的,三十步内可打穿锁子甲,何况神机营居高临下,显然早有准备,一举偷袭,数百杆齐射。满以为能立毙东宫于城下,没想到太子身手如电。明明放铳时距离最近的大臣还有一丈多远,却鬼魅般妖异地抓了左右仆射作为肉盾,城上精心准备的两排射手尽皆无功。
神机枪重新装填颇为费时,刘通与车敬之见城头暂无动静,一左一右当先闯出来。
阿史那必力和萧瑾对视一眼,将刀含在口中,两人手足并用,便如猿猴,眨眼间攀上了城墙。
宫墙上的神机营统领那祥急切催促士兵装填火药,他仗着站得高,还有弓箭火器护卫,探出女墙指着底下骂道:“东宫反了,竟敢诛杀左右丞相!”
刘度在底下破口大骂:“我家主上不领兵来救,所谓的皇帝都不过是阶下囚,一朝翻身就来个狡兔死走狗烹,杀便杀了,你不服么?”
那祥有些慌乱,见备用的第三、四排枪手从两侧跑上来补位,盯着底下不远处五军营主将的旗帜,缓缓抬起手来。
可是那祥的手并没能挥下去,一声嘹亮的哨声响起,天空中忽现一只大鹫,乌云一般掠过墙头,竟将那祥凌空提了飞至重明门上空。
不知何处射来一支鸣镝箭,带着呜咽的呼啸声“笃”地穿进那祥的咽喉。
阿虎却还是没有将那祥放下,提着他在东宫前的广场上空盘旋。
此时城头已出现广宁卫矫健的深蓝色身影,火器装填需几十个步骤,神机营士兵平时练习的大多是装填功夫,拳脚哪里是广宁卫的对手,转眼缴械跪于地上,萧瑾登上哨楼放声疾呼:“顺者生,挡者死!”
阿史那必力提着抢在手的神机营重弓,直指五军营主将旗下的闫德矜。
那祥的尸体还在天空洒着血花,实是最好的例子。
三名中书省的资政大夫有一人不慎中弹,满地打滚,嘴里不停嚎叫:“杀人了!杀人了!”
却不正是之前鼓动太学生的声音。
容汐玦猛地转过头盯着那人。
陆蒙恩见状呵呵笑道:“何必殿下动手。”说着拔出腰间佩刀,上去一刀结果了那资政大夫。
这时候也只有他笑得出来,另外的两名从二品大夫已被吓得魂飞天外,一个五体投地拜伏求饶,一个拔足飞奔。
“元圣太子饶命!太子爷饶命……”
求饶未落,陆蒙恩手起刀落,又砍了一个,鲜血溅了他一头一脸。
那个逃跑的资政大夫速度就更快了,车敬之小跑几步,忽地一个纵跃,已若苍鹰搏兔般赶上,一腿踢在那人后心。
那资政大夫口中顿时狂喷鲜血,却还是往前跑了十数步,方才扑跌在地。随即他发现血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从口中疯狂地涌了出来,接在手上随即堕地,转眼一大摊子,眼前开始天旋地转,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呜呜几声软倒在地。
刘通大声叫好:“不愧是定鼎侯,这一脚有开山之力,有进益!大有进益!”
恰此时,又有曳撒锦衣的仪鸾卫从对街的衙司民居中翻越而出,连绵接踵,瞬间包围五军营的数千人马。
虽然目前双方兵力还是相当,五军营统领闫德矜却是见过太子的身手的,此时已然胆寒,灵机一动,阵前调戈,高举手中剑喊着:“奉旨保护太子!奉旨保护太子!”
其余五军营官兵立即有样学样,大喊保护太子。
阮岳和邵慕周正带兵从东西两侧远远爬上女墙,看到重明门前情形,顿足捶胸,只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满腔热枕已是寒风吹,满地殇。
计划中此时已然毙命的东宫太子,好端端地立于重明门前,渊汀岳峙,气吞山河,身前人山人海,拜伏了一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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