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池剑莫离魂和缠绵剑谷素珍行事狠辣,手上从不留活口。
故此他们又获得了“勾魂夺魄”的诨号。
在容汐玦心里,若只有这二人,倒也不会多虑,可一想三绝郎君成名的弟子就有八人,每一个都足以撼动武林,也不需这八人都在,只要有四五个襄助了前废帝,不说是否能剿灭他们,如今连宫廷里亦随时都有危险。
失去三万人,他并非承受不起,漂流在海上的苦楚,他也可以忍耐,但是一想到抛下凌妆,令她处于群狼环伺之中,容汐玦心头就万般懊恼。
经过海上之战,不用细想,他也明白这伙人襄助的,定不是什么前废太子。
如果现在的前废太子还有这样的实力,当年魏王就不会困死金陵,绝不可能放着这些大高手不用于和西军殊死一战,反而护太子流亡海外。
这些人与朝廷作对,将他诱至海上,显而易见是想要他的命,到底受谁的指使,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凌妆现在如何?
这些问题一直困扰着他的心,此刻却是有心无力,唯有仰望月光,思念她如水的温柔。
车敬之突然指着水面道:“起风了,起风了。”
果然,海水起了一丝涟漪。
连倒在船帮上的抱朴都笑了起来。
风从仅能撩动头发的一丝丝,到渐渐推动了海水,也推动了小舟。
可是过不了半个时辰,海风鼓起的海浪已经将小舟颠簸得东飘西荡,不时有海水扑入船身,一个浪头过去,船尾的鱼就全倾回了大海。
凌东城也被冰凉的海水泼醒,睁开眼,发现天际已无星月,四周漆黑一片,在夜里久了,倒能隐隐看到同伴的身影,但更多的感觉只是灌满了眼耳口鼻的风……
“这样下去船要翻。”抱朴带着哭音喊,他不会水,小船面临暴风雨的情景不敢想象。
可是,风却在持续增加,看不清的海浪一浪比一浪高,终于,一个数丈高的浪头打来,小船瞬间被打入海里。
几个人都已落到水中。
抱朴口里灌满了海水,心头一片绝望……
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他。
他的泪水溢出来,稀释在海水中荡然无存,凭着师弟对凌皇后的宠爱,他以为,船如果翻了,师弟救的必定是那位卫国公凌东城。却不知这等情形下,哪里容得容汐玦去细想先救谁的问题。
***
父亲和凤和帝一起失踪,原本凌妆以为母亲必定终日以泪洗面,不想连氏年轻时就曾经历过凌东城失踪之事,且那一次,失踪了一年多,这一次她倒显得乐观积极,每日里反来安慰女儿。
虽然母亲过于好心,常流于懦弱,但凌妆颇能理解,并且不想完全改变她。到这个年纪还能保着一份纯正,一份孩童之心,其实算得上是件可喜可贺的事。
秋后程泽伏法,凌春娘夫妇心里生了些龃龉搬到别处居住,连氏倒是松了口气,再说女儿肯留她在宫中照顾起居,她也十分欣慰,除了关心女儿的饮食衣着,别的事再也不肯插一句嘴。
尽管上官攸等也制造出了一些有的没的消息,萧瑾也尽量出门应酬交接权贵,但朝局却如律王所说,有些沸反盈天之势。
没几日,连民间都传遍了凤和帝出事的消息,朝臣们联名上书、当庭争谏,舆论形成一股旋风,刮遍了朝野——律王当之无愧成为众望所归的第一嗣皇帝人选。
皇帝失踪两个多月,那是戳破天的大事,由于车敬之与凤和帝一同失踪,前军的统帅就成了刘度,刘通反骨,陆蒙恩投诚,刘度是刘通嫡亲的兄弟,他的立场可想而知。在这个节骨眼上,朝廷也收到了前军飞马送进京的奏报,表明若凤和帝无法还朝,愿意效忠律王。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前面的长篇大论,深表忧心的都是废话,最后才是点睛之笔。
如此算起来,西军铁板一块的只余萧瑾、阿史那必力控制的中军和李兴仙远在玉门关外的后军。
朝会前,上官攸就赶到了乾宁宫见驾。
凌妆请他品茗密谈。
上官攸面色带青,显然近日承受的压力不小。
他端着茶具上的小杯子摆弄示意:“好在中军分散控制着禁军、三大营、五城兵马司、京城周围的大小卫所,至少目前为止,京城还在臣等的控制范围内,只要不放刘通和陆蒙恩出京,一时不可能酿成兵变。”
“凭什么如此笃定?刘度已摆明车马,不用防备前军突袭京城?”
“前军中多车敬之的亲信,虽然刘度暂时为最高指挥官,但只要朝廷未有发兵的诏书,他未必能调动自如。京城若有异变,前军观望的可能性更大。”
凌妆点点头,军中之事,上官攸当比她清楚,也不必质疑。
“伏郁侯手上不止中军的兵力,还有安东都护。”上官攸再摆一个略大的杯子。
凌妆蹙眉叹道:“安东都护乃李兴仙率领的关外军替补了大量的前废帝军,战斗力远不如中军……且,上官先生就从未考虑过西南军么?”
近日唐国公坚决拥律王登基,张家两个儿子都是西南军中的统帅,上官攸自然也考虑过,不过却不大认同这说法:“西南军距京城太远,若有异动,沿途各省必定急报进京,这个姑且不论,皇后娘娘应该知道,自古以来皆是北军强于南军……”
结合刘通等人的变化,凌妆却没了这样的信心,站起身道:“说不定他们早已在行军的路上,而我等却丝毫不知。”
上官攸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七月初萧瑾和刘通为兵器之事大闹后,皇后也曾命他调查早先运去西南军的武器,结局是一无所获。
此时想来,刘通或者早与唐国公有勾结,甚至更早与律王有勾连,大伙儿却是丝毫不知。在这一盘明显的棋局中,他们已不占优势。
“刘通这厮,究竟是为什么?”
凌妆并未回答,从暖阁的槛窗望出去,已看见三三两两的大臣从朝房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