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锐看见他们,方才没好气地道:“若非远航,我倒想造更小的船,泰邪岛水流风向奇特,要划出一定的海域才能借助帆力。”
抱朴做恍然大悟状,再想象一番船的长度,啧啧了几声:“这是要将我师弟当神牛使啊!”
“你师弟可不就是神牛!”华锐斜了容汐玦一眼,光亮下的男子清俊无匹,朗烈飘逸,真不像个凡人。
这半个月来,华锐根据泰邪出产,在图纸上列出了船的各个部位所需的木材,船身选了金丝柚木,船底和扣舷为花柏,船桨选了柚木,船柱和舵杆采用铁梨木和荔枝木,舵板优选刺篱木,桅杆用了石梓,桨柱则是鱼骨木。
光这些木材,就看得抱朴眼花缭乱,但容汐玦不厌其烦地跟着华锐一趟趟进山伐木,也没劳动罗伊工匠,两人仅用了短短的半个月,就将所需的木材全部凑齐。
罗伊部的木匠是做熟了的,很快又按照华锐的要求选出无死结、钝棱、斜纹少,又没有明显变色的好木锯出木材的大小形状。
今日算来是大殷开年初一的好日子,华锐心里默默祈祷一番,亲自操刀,开始了造船大业。
他的木匠手艺出神入化,不论是弹墨、钻孔、挤楔、钉销,甚至是对罗伊匠人刨好的木头不满意,随手几下就可以削到他满意的程度,摆弄起来像在玩杂耍,令人眼花缭乱。
竺雅等看得眼发直,容汐玦却难得微微露出了笑容。
岛上若无此人,他跟抱朴两个无头苍蝇般鼓捣下去,真不知何时是个头。
想到在不久的将来就可以回到凌妆身边,容汐玦的心头柔软一片。
竺雅回头想与他说话,看到他的神色,便猜到他大概是又想起了他的妻子,一阵黯然,对着堆成小山般的木料看了一眼,忽然迈步往外走。
鲁马拉正沉浸在华锐的表演中,女王出了木棚才发现,鉴于上次她失踪的严重性,丫头很紧张,叫着女王冲出去。
竺雅蔫蔫地走在沙滩上,细白的沙在她光luo的脚指间穿梭,舒适自由,然而她却感到茫然,海边有礁石,她静静地走了过去。
鲁马拉便如往常般跟在她身后。
今日风不小,吹得海浪一朵朵往同一个方向漂,海面上形成一窝窝奇异的景光。
竺雅在容汐玦惯常坐的一个地方慢慢坐了下去,望着远方,陷入了沉思。
鲁马拉垫着脚一跳一跳地蹭到她背后,笑嘻嘻地问:“女王,看什么呢?”
虽然两人主仆有别,但因为大巫师管束甚严,说女王与族人之间必须保持一定的距离,鲁马拉可以说是竺雅唯一的玩伴,从小她们就无话不谈。
竺雅叹了口气:“我想得到阿玦的心,怎么样才可以得到阿玦的心呢?”
鲁马拉也为了难,掰着指头安慰:“阿玦不是属于我们这儿的,他要回去,等回去之后,就一辈子也见不着他了。族老们会替女王择夫,以后生孩子,管理罗伊,你会成为我们罗伊最厉害的女王的。”
“我从来没想做最厉害的女王!”竺雅懊恼地朝海里丢了颗小石子。
这些日子,就算是在睡梦之中,竺雅也会叫着“别走”之类的话,鲁马拉当然知道她心意已深,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如果阿玦没有妻子,那当然好了……”鲁马拉已经寻不到话安慰。
私心里,她也希望阿玦留在泰邪,太阳神一般勇敢阳光的人,即使每天清晨醒来,默默在心底想念一番也是好的,只不过,连女王他都看不上,鲁马拉从不敢奢望他能正眼瞧自己,这份爱戴,渐渐转化成一种很高的崇拜。
“我知道拦不住他了,再去阻拦,他要恨我的。”竺雅站了起来,拍了拍小手,像是在发誓,“我要跟他一起去他的地方!”
鲁马拉吓了一跳:“女王你不要泰邪?不要我们了?”
“你跟我一起去。”竺雅回头,理所当然地看着她。
鲁马拉是个孤儿,她想了想,在泰邪,最舍不得的是女王,第二舍不得的就是母亲一般的阿山姆妈,何况有抱朴的舌灿莲花,小姑娘去他嘴里的大殷也很是向往。
泰邪虽好,年轻人都是想出去看看的。
她点了点头:“女王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就这么说定了!”竺雅突然好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再也不难过,上来给了鲁马拉一个拥抱,“抱朴说,阿玦是海那边一个国家的皇帝,那里比泰邪大几百倍……哦不……是几千倍,那里什么都有,要是咱们喜欢阿玦的地方,就请他派人回来接阿山姆妈!”
其他的族老都有自己的家人,大巫师过于严厉并没有多余流露的感情,竺雅的心里,也只把阿山姆妈和鲁马拉当家人。
两个人叽叽咕咕,商量好出逃泰邪岛的事宜。
“这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我们就走不成了。”竺雅到底是女王,最后,以严厉的眼神盯着鲁马拉警告,“你发誓!不能泄露半个字!”
鲁马拉紧张地举手贴在心口,郑重承诺:“鲁马拉以泰邪神的名义发誓!”
竺雅咯咯笑起来,拉着她的手在礁石上跳舞。
***
二月里,连绵的大雪终于停了,朝廷忙着救灾,鼓励春耕,各省各部开年后的事多如牛毛,每日的早朝不知不觉就会延长到临近午膳时分。
天气还十分寒冷,暖洋洋的寝宫里,凌妆慵慵地转了个身,从回笼觉中醒了过来。
品笛早就守在不远处,听见动静已上来打帘子笑道:“娘娘,守园子的人来回禀说御花园的瑞香花开了,请您去赏花呢。”
“瑞香花?”凌妆有些错愕,“又是二月了!”
品笛见她还没有全醒的模样,在她身后塞了个大引枕,“娘娘还有些迷糊吧?仔细起急了头晕,先靠一靠,奴婢给您倒杯茶。”
凌妆嗯了一声,无意识地望着品笛苗条的背影,脑中电光火石般跳过了许多画面。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心里咚咚直跳,急唤了一声:“品笛,快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