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澄清透骨的“明湖”!
他在水中吐出了一口气,解开身上的厚衣,任它们随水流飘去。随后一转身,顺着水流的逆方向猛力蹬去,逆流而上。
但冰冷的湖水不一会儿就让他失去全身热力,他的手脚僵硬,几乎失去知觉。
他只得冒出了水面,随之不由自主尖叫一声:涛涛的河水从上游奔泻而下。
什么湖?分明是大河的一部分,好不好?
水流湍急而冰气穿透他的五脏六腑,他一下子被打回,在水流漩涡中间挣扎,眼看着被水流带着,向礁石而去。
有人在他身后拉住他的腰,咬牙切齿的骂:“小傻瓜!”
他只觉两眼迷糊,视线不清,但李恒这张俊脸他死了也忘不了。
他猛的一脚,恶狠狠的冲李恒下腰蹬去。
“护住头!”李恒大叫,用力将他一带,巧妙的避开了他的脚,自己也借机转了个方向。
他抬头一看,惊叫一声,紧紧的抱住了头。
幸亏有人冲了过来,挡在了他和礁石之间。当然是李恒。
一众侍卫都已下水,护在了两边。痛得直发抖的李恒边骂边抱着他往船上靠去。
娘的,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差。
“乖!”李恒嘴上哄他,脸色却是铁青,拿大氅盖住他全身:“快点把湿衣服月兑了。“
他扑进李恒胸口:“皇兄,我错了。”
李恒笑着顺手几个反转,一把扼制住他扣过来的手,随后模模他的湿漉漉的头发:“不闹了,好不?”
技不如人,差远了。这李恒一出手,他就门儿清了,一动也不敢动了。实际上,他也不会动了。
李恒抱起他些,伸手进大氅,没一会儿,就将他身上的衣服全扒下了。
他迷迷糊糊听到外面的中锋在低吼:“叫后面的高医令快点过来。”
等他有了意识,就已是床上了。李恒也顾不上什么,亲自动手擦干他的身子,帮他使劲按摩拍打全身,直到他全身发热,醒转过来。
他哭笑不得:彻底被李恒“轻薄”了。
李恒的脸色,是暴风雨来临前的低空,乌云密布。他一向被李恒温柔相待惯了,倒吓得一言不发,任其穿好衣服,再放到被子里。
有侍女和中锋进来,他一看,居然是银缕。银缕开始擦洗他头发并梳理,用熏炉烘干,暖暖的姜汤一喝下,他连打了无数个“阿嚏”。
正在让中锋给后背上药的李恒又怒又气,一把拉下衣裳,终于发了火:“你就是不愿,也不必一再这样。朕会逼你去死吗?”。
他闻言大喜,哆哆嗦嗦的出了清涕,煞是可怜:“皇兄想通了?昭智绝不进皇宫。”
李恒苦笑:“知道了。你不用这样寻死觅活,皇兄依着你。”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
“朕把你放在月影山庄,”李恒淡淡的说,“你可愿意?”
“皇兄给昭智自由吧,”刚才的那一幕让他明白了,李恒确把他放在心尖上,“皇兄是不愿昭智伤心的。”
李恒看看他的脸色:“你要是真的在外面,这样的身子,没人帮你安排并护着,活不过三月。你这般聪慧,怎会不知?朕看你这一伤,脑子出问题了。”
他满脸苦状,看得李恒笑了:“朕看这两年,你的心野了。那些事统统都忘了,朕还会跟以前一样待你。你要是敢再拿自己的命去赌,朕把你扔在月影山庄里,照样宠幸你,但你休想得到名分。”
他目瞪口呆:混蛋终究是混蛋,这种话都讲得出来!
李恒见他如此,轻笑:“可见没糊涂透顶,还知道要脸皮!”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得李恒心头又软了:“吓唬你的,朕哪里舍得这样对你,快别哭了。”
可他知道这才是哄人的:李恒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了。他恐怕真要被李恒“断袖”了!
被唤进来的高医令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头。他总觉得罗幔外的高医令在对着不断擦着鼻涕的他笑。
“陛下,此人体内寒气很重,得慢慢调离了。”
李恒咬牙切齿的过来,伸手将被子掖紧了:“以后给朕老实些。再敢干这等事,朕打折你的腿。”
“老臣认为,也不见得就是这次。体内的寒气这么重,说明曾长时间风里来雨里去的,冰天雪地里在野外呆过。”
“恐怕以后生育方面会有碍。”
李恒的凤眼突地一缩,目光犀利,一动不动的盯着高医令。
“老臣不敢有所隐瞒。”高医令吓得“噗通”跪地。
“起来吧。以后调养一事,就交给你了。要什么药材,只管说来。”
“是。”
罗幔里面的他也吓了一跳:不会生孩子了,哪个女人会要他?不做李恒的小倌也得做了!
高医令细细的叮嘱里面的人:“以后那些生冷的,不能吃了,多吃些暖胃的,要注意保暖,不能顺便淋雨碰冷水。”
李恒的声音很沉重:“下去开药方吧。”
“老臣告退。”高医令走得急。
李恒撩开罗幔,眼中不无沉痛:“朕走了后,恐怕没人放你在心上。那种情况下,你想要活下去,你自己也不会拿自己当人待了。你先跟着朕,养好身子,别的再说。”
他看着李恒的凤眼,这眼里满满都是担忧,他心中一颤。
“知道了,皇兄。”
他闭上眼,睡了一觉。
睡梦中只觉得身上温暖无比,他大吃一惊,想动手推开,可眼皮重得怎样也睁不开。
能睁开眼时,他气得又踢又骂:“趁人之危,无耻!”
“身上都是汗,是不是?”李恒哄他,“马上帮你。朕也得洗一下。”
只差一条地缝钻进去了。偏生李恒说:“朕本想逼出你的汗来就起身,你搂得紧,实在没法。”
他悲愤交加的瞪着李恒:“你故意的!”
李恒笑:“以前在夜里,你不是这样钻到最里面取暖的?朕刚才睡梦中还以为回到以前了呢。”
他大怒,口齿都不清了:“以前我还小…………现在,能一样吗?你,你……”
李恒也促狭起来:“你也明白这点了?你我都这样子了,你还能怎样?还是乖乖的进宫吧,我们的事就不会给第三个人知道。”
你娘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他心中明白:他要是换上女装,别人是打死了也认不出来他的真实性别。
他本欲痛骂李恒,想想还是闭上嘴:省点力气吧。
等他被打理干净,李恒轻轻一闻他,展开眉笑了一下,表示了满意。又弯腰抱起他,他又被送上岸上的马车。
马车上,李恒的目光宠溺得可以淹死人:“回沈府后不准闹事了,朕很快接你进来。”
他一听此话,欲哭给李恒看也无泪了,真想撞车壁就地死去。
李恒刮刮他的鼻子:“听话!”
“朕会想法补偿你的。以后大魏宫,决不会有后妃压在你头上。”
他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李恒,我告诉你,士可杀不可辱!你想要我假扮女子进宫,死了这条心!”
对面的李恒听了,半天没出声。
他不解的抬眼看看李恒,李恒终于放声大笑,竟笑出了泪水。看着他,眉开眼笑,好像如释重负,一副惬意的样子:
“闹了这么多事,原来如此。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过去老是骗你,现在都报应到朕自己的头上去了。”
“中锋,找个没人的小巷。”
“是。”
等马车停下来时,没等他反应过来,李恒一把拉近了人:“朕就解决你的疑问,朕知道你为了此事,耿耿于怀了多年。”
随后,厚厚的车帘还是遮挡不住里面的一声尖叫。
“皇上想干什么?一国之君居然这样!”
“李恒,我还以为你是温雅君子,原来如此无耻下流!”
“走开!为什么要看一下?你再敢,我跳车了!住手啊!”后面带哭音了,有往外爬被扯回的声音。
“什么暗器?你想骗我,也不会用其他的!”
“不模!不模!放手!”
车内静悄悄了一会儿,终于“哇”的大哭了。
李恒笑得直不了腰:“真是个小傻瓜!你现在该明白为什么摩羯寺里的人接不出来了吧?”
“吱呀”一声,厉风吹开了野庙的大门。
他猛地睁开眼,全身打颤。
他觉得四肢已经麻木,没有知觉。唯有全身,一阵冷一阵热,一会儿像是在冰窖,下一刻似在熊熊的烈火中烧烤。
他看着曾燃烧过火堆的地方,挣扎着爬过去,颤抖着的手握住了包袱里的火石。
一下,两下,三下
火光终于点燃。他颓然倒地。
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很长时间了,或许闭上眼,就没有下一刻钟了。
野庙外,唯有风声夹着暴风雪在呼啸,它穿过空空没有人声的山谷,一定也会穿过会盟山的那条崎岖的小路,穿过它的万丈悬崖,一直到繁华万丈的西都,那里或许正忙着迎接不久后的新年的到来,大街上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孩童们的清脆的笑声直向云霄
也会穿过那茫茫苍苍的原野,冻土下孕育着来年的希望,他曾经在无边无尽的绿野中,抓起一把种子,高高的洒在沃土中,脚下跪满了那些淳朴的人们,他们的欢呼犹在耳畔
这一片土地,是他深爱的。他岂容这富饶平坦的平原,壮丽辽阔的草原,连绵不尽的山河被任意践踏,岂容祖祖辈辈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被任意打杀,转卖成奴,甚至沦为“两腿羊”!
何况还有摩羯寺里苦苦等待他的人:孤寂的灯光下,那人将如何害怕的数着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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