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智一大早被从安西王府里叫了过来,他倒一脸不在乎,看着安西王霍真,就像看着别人的父亲一样。安西王霍真问什么,他倒答什么,不过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了。
霍真到了最后,气得坐在大帐当中,一句话都讲不出来了.旁边的将领见状,都痛骂自家儿子,胡副将捋起袖子来,给胡大中就是两掌。
“小畜生!整天在外惹事还不算,为了一个**,还连累了小王爷。”
他话虽这么说,但安西大营里的这帮高级将领谁不知道,这是胡副将想将事情揽到大中身上:这年龄最小的霍昭智才是这帮少年的头!这两年,霍昭智惹出的事,可以摞成山了。
元宵节在人群群集的西都大街斗殴,也只有这位安西王府的小王爷霍昭智敢干!白亏了他这聪明的脑子!
霍真看了看仰头看帐顶,若无其事的霍昭——智,想了想,大声唤人。他的一副手吕文焕将军见状不妙,赶紧上前求情。
吕文焕说:“王爷先息怒。昭智过了年才十三,年龄少,不懂事。让世子好好的教导他就是了.”
霍真这次不理他的求情了,他眼睛一闭,指着昭智:“十鞭,不用月兑衣了。”
胡副将也出列求情:“王爷息怒。小王爷年纪尚小,不知聚众将子弟在街群殴的后果,王爷的处罚是否轻些?”
霍真猛一睁眼,目光犀利,直视小儿子:“昭智,父王自认待你疏远些,可也一直放在心上。你的所作所为,何尝考虑过父王的感受?你以后改不改?”
霍昭智也直视这父亲:“不改!”
众人大哗,这小王爷霍昭智简直是直接找死!
安西王再不犹豫:“二十鞭!该让你知些道理了!”
众将又哗然,鞭刑何等厉害,二十鞭下去,只怕这刚到十三岁的霍昭智废了!
这刑罚即使是对成年人,也是太重了,于是众将纷纷求情。
“孤教子无方,平日是惭愧不已。今日再有求情者,一律同罪。”霍真脸色铁青,紧盯着小儿子这精致绝伦的脸,一字一句,慢慢的吐出来。
众将噤声,都觉得今日大帐气氛阴森不已。吕文焕一看霍真已经快速回复正常,不动声色的脸,私下打了个哆嗦。
霍昭智只是冷冷的扫了一眼正襟危坐的霍真。安西王不动声色的也盯着他。
两个士兵过来拉霍昭智。霍昭智一移眼,一甩手:
“拉什么拉,我自己走!”他从被叫到大营一直到现在,一句软话也没对霍真说过。
“这事儿都是我干的,跟他们都无关,放他们走吧。”他扫视了一圈,那帮手下一个个都立时眼睛发光,齐刷刷的看着他.
这批少年营刚出来半年的纨绔们感动得鼻涕眼泪都落下了:其实小王爷霍昭智才是最无辜的一个。
纨绔们都知道,大中看上了西都康乐坊最有名的苏苏,借酒闹事起哄,被西帮打了个半死,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就联系了小王爷霍昭智的侍卫,招了霍昭智出来.
昭智大摇大摆的出了大帐.一帮纨绔也顾不上自家的老子喝止了,一窝蜂的跟着他涌了出去。
行刑手在那里做准备,将行刑鞭上的刺一一扶正,大中见状不妙,顾不上后果,猛地跃出,撒腿就飞跑。
昭智的两手被抓起来,被捆上两边的木桩。他刚刚发育,手臂没有成年士兵长,被扯得骨头“咯咯”的响。
吕文焕不忍,闭上了眼。
“住手!”是安西府的左相范正,大中背了他快跑过来。
“王爷为何又如此?”范正平日对霍昭智的种种遭遇早已不满,当下气红了脸,“霍昭智乃老夫之弟子,他行为不端,老夫该负主要责任,让老夫承担鞭刑好了。”
范正对小王爷霍昭智极为欣赏,暗中视为平生之最大的骄傲,他岂容霍真糟蹋他这用尽心血培养出来的最得意的弟子。
“左相出此言,让孤无地自容。子不教,父之过,孤也跟他一起受刑,左相在旁看着监督好了。”
那是不听劝阻了。
范正气得瘫坐在地上,也不客气,对霍真说:“老夫行走天下三十四地,从没见过像小王爷这般早慧灵通之人。王爷不知爱惜,反而肆意摧残,以后定会后悔。”
霍昭智心中直摇头:这范正什么都能看透,唯独看不透这安西王的复杂心思!
那张军防图是导火线,霍昭智心中有数。
霍昭武也实在对幼第太有数了,霍昭智天生是一个军事人才,这一年多的战场磨练更是证明:屡屡目光锐利,观察细致,一眼就能看出敌方的弱点。
在这之前,他就警告过昭智。
“昭智,父王是早与祖父有约定,安西府大位在他之后,由北庭那方继承。你显示了军事才能,会惹杀祸在身。”
“那大哥呢?”他问,“他们会不会也除了大哥?”
“这你不要管了。大哥马上安排你去淮南,不要回来了。你没事了,大哥就放心了。”
他亲昵的搂着霍昭武的脖颈:“我走了,大哥怎么办?”
世子昭武搂紧了他:“父王总不至于要大哥的命。你走了,大哥可放开手脚与他们算账。”
他点头,却垂下了目光,心中另有打算:
想要除掉他们兄弟,也不是容易的事。
安西大营的将领会看着他们兄弟让位吗?
问题是,怎样让这些将领统一行动起来。
那天,他在霍真的大帐里,马腾和范正也在那里,看到了他,递给他一张军防图。
这两年来,范正应了他的恳求,明面上不断骂他,心中却是愈来愈欣赏这小王爷。范正不断带家中的世代积累起来的藏书过来给他,他看得很快,并且每次都有让范正耳目一新的独特见解。
两人配合了多时,都天衣无缝。
只是今年开始,范正询问他:“王爷好几次问起你,都被老夫模糊过去。现在你也大了,有什么事大可坐下来跟王爷细谈,何苦这样?”
他笑着再次恳求:“先生知我命格。昭智不想多事。”
范正“哼”了一声:“小王爷迂腐了。不凡人的命格自与他人不同。小王爷怕什么,老夫心中有数。”
范正自从北庭事件后,对他的政事教授更是上心。
关于这张图,马腾起先是跟范正商讨,认为有问题。但范正一向主攻的是怎样治理天下,对军事并不是十分擅长。
范正于是说:“小王爷十一岁起常到战场见识,在实战上比老夫光会纸上谈兵,要好多了。”
马腾对这弟子微微一笑:“昭智,跟二哥一起研究一下。”
他也习之为然。马腾平时跟他大哥商讨一些行军作战之事,他常在旁边听着。马腾也时常问他的意见和看法,从不会因为年龄轻视他。
“昭智,你其他的也都罢了。安西军中不缺将才,缺的是奇才,你大哥算一个,或许你更出色。”
他第一次受到这样的鼓励,自然很感激。
他和马腾都是爱深究的人,这块地形他也熟悉,于是一指一点,说得忘形。当听到身后的响声时,安西王霍真与安西监军马璘已听了一个多时辰。
“奇才!军防图的改正是否准确还得待定,但眼光太敏锐了,这指出来的几处都是容易疏忽的死角。”马璘早已听傻了眼。
“王爷,”马监军目光炯炯,一拍安西王的肩,“小王爷是军事天才!那些实地打过几十年战的也比不过他思虑缜密。”
马璘出身将门之家,祖父马正会,为右威卫将军;父亲马正清,早年在北庭领军,喜研究机关奇技,后为大魏工部尚书。马璘在第一次上京之战时便成名,年仅二十一,当时天下兵马副元帅赵弼评价说:吾用兵三十年,未见以少击众,有雄捷如马将军者。
马璘为人圆滑,任安西军监军来,与安西上下将领打成一片。但在军事上他一向独树一帜,自视颇高,从不轻易服人。今日出此语,想必是心服口服了。
安西王霍真目光复杂的看着低头无语的这小儿子,半天也说不出一字。
几天后,被重新修改的军防图被迅速下达给重要将领,连地势也重新标注了——霍昭智的改正完全是符合实际情况的。
从此,他想隐瞒自己的才能也是不可能的了。他没了隐瞒的可能性,干脆也表现出来。秀木夺目,玉鸣云天,小王爷霍昭智经常被叫到大帐参与军事变动和布防,他的见解往往震惊安西大营的将领们。
他看着常常望着他不转眼的安西王,很想知道这父王真正的想法。
他心中不甘!他也不愿!
只是安西王霍真一段时间后,不再让小儿子到大帐来。
“少年营解散了。你在王府好好的跟着舅舅,多学些诗词歌赋。”
现在,安西王霍真看了小儿子一眼,月兑下大氅,也想站上台去陪同小儿子受刑:“你成这样,孤确实应该受刑!”
众将领大惊,纷纷跪下劝阻。
霍真被胡副将抱住双腿,挣了几下挣不开,冷然说:“那孤就先欠着,行刑!”
一鞭,两鞭,三鞭霍昭智咬紧牙关挺着,哼也没哼一声,最后干脆闭上了眼。
谁也不知他晕过去时想些什么。
谁也不知安西王霍真心中在想些什么。
因为安西王也闭上了眼。
“住手!给我住手!”远远传来世子霍昭武的喝声.大概是纵马狂奔而来,加上心急,气息都有些不稳了。
霍昭武在马上腾空跃到台上,拦在了昭智的前面,一脚踢下了一个行刑的士兵,另一个吓得瘫软在台上发抖:世子霍昭武视小王爷霍昭智为眼珠子,动了他的“眼珠子”,那是要送命的!
安西王霍真猛地一睁眼,威光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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