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禹,当年李玄被袭是怎么回事?”李恒好像也很尊重杜禹,“说吧,朕一直也想知道详细情况。”
“回禀皇上,就是这霍昭智设计杀了三皇子。当初三皇子曾让老奴带亲笔书信给他,问他是否愿意到上京。他竟回信要为三皇子放弃王位,只求宫中一席之地,三皇子看后恸哭,被迷得昏头转向,才会中计亲迎,命丧黄河!”
“那天下着暴雨,”杜禹眼中都是仇恨,“三皇子远远见崔承恩护着车驾过来,然后车驾又被劫走,三皇子就立马追了过去。哪知对方在昆山狭道上埋伏,用木头和油桶截断路的两端。那群黑衣人先是齐齐放箭,然后见差不多了,就杀了下来。刀法精准,刀刀致命,三皇子和他身边的侍卫无一幸免。”
“这就怪了。”她照旧全身不动,“无一幸免?你居然知道详情。”
“妖孽!”杜禹。悲愤交加,一双鹰爪般的手上青筋立起,“杂家马技出众,三皇子令杂家先追上去,杂家竟因此逃开一劫,后来回现场查看的!”
“技输一截,就不要埋怨别人反设计你家主子了,李玄在那种情况下迎亲,还不是也想以迎亲为名,骗来人做人质!大家都是彼此彼此,都不怀好意罢了。”
杜禹一下子语塞,她见状哈哈大笑,解气得很。
“你没追到人?那休想我承认参与。皇上哥哥,安西府有没有劫杀李玄我不知道,反正我没干那种事,他诬赖我!”
太上皇从来没见过这般厚颜无耻的人,当下气得快要发疯,大叫:“杜禹,快点杀了他!”
李恒一把将她拉在了身后。
“杜禹,你去过现场,有没有什么发现?”
杜禹迟疑半晌,才回答:“刀很薄,比普通的刀要薄而韧,材质应该类似于霍昭智刚才杀才的那把尖刀,因为被杀的人鲜血出来很少。除此外,看不出什么了。”
“这把匕首是羌地来的,只有羌地有这种铁矿,据说是在赫突吐的部落领地。”李恒皱眉,“朕以前没料到羌人那时已在黄河边活动,倒是疏忽了这一点。”
杜禹听清楚了,不死心,一口咬定:“皇上,这妖孽不是祥物!当初他与三皇子相遇在妓院,安西军突击检查时,他假意帮三皇子逃月兑,并扭伤了手腕,给三皇子留下深刻印象;后又制造机会与三皇子相遇交手,三皇子踢了他一脚,他居然一脸委屈,看得三皇子怜惜心起,被老奴拉走后还骂老奴出手太重,老奴当时就看出不对头了。”
“他气势汹汹的追赶三皇子到会盟山下。马腾公子也在,就拦住他,连说带劝,他居然又说什么‘师傅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三人去了钟会寺,喝茶聊天去了。”
“三人出来后,老奴就知不好。三皇子居然陪着一个毛孩子聊了半夜,还兴致勃勃的半夜陪他去了山顶看什么夜景!”
李恒的脸色愈来愈青,听到这里,忍不住回头大骂:“会盟山看夜景?你好大的胆!”
她伸出头,对着杜禹就“呸”:“就算是这样,怎见得本宫就是勾引三皇子了?简直是污蔑!”
“污蔑?”杜禹极镇定,“你在兰州送给三皇子的那束头发,三皇子一直放在身边。老奴现在就把它给皇上,皇上对照一下便知真假。”
李恒接过一个精致的匣子,也不打开,长叹一声,问她:“你听清楚了没有!”
她皱着眉头,也长叹:“真是要命,居然会出这种事!”
她跟李恒相视一眼,李恒见她又气又恼,不由眯了凤眼,笑出声来:“总算知道后怕了。”
笑声未落,几个暗卫已出手袭来。
李恒一把扔了匣子,和她同时呼啸一声,马上背靠着背迎击。
两人都深知剩下的这几个是最厉害的高手,不敢懈怠。
只见两人冷静之极,好像刀光利剑斩向的不是人,只是几个影子而已,他们两个不是参与了搏杀,只是场外细心的围观者似的,处处冲着对方的死角而去。
极是默契,一人速度奇快,刀法凌厉;另一人杀着沉稳,防守紧密。一击不着,立时退下,如同一个整体作战,没几下,几个暗卫已是或死或伤。
她慢慢的吹去刀尖上的一滴血,血在空中腾起,落在了太上皇大案上的砚台里,“铛”的一声。
太上皇随着声音一抖,面容悲痛:“皇上,此人狡诈歹毒,实在不可留在世上。”
李恒冷笑:“太上圣皇现在想要她的命,迟了!”
“杜禹!”太上皇转身。
“小心!”李恒见杜禹最终离开太上皇过来,马上提醒,“此人与胡中锋不分高下。”
杜禹的手指一露,状如鹰爪,她见黑瘦的杜禹太阳穴鼓起突出,心中暗惊,知其内功深厚。
李恒想了一想,将她拉至身后:“朕和他比试一下!”
杜禹断喝:“皇上,老奴冒犯天威,事后再由皇上处置!”
杜禹的喝叫含劲吐出,若平地起轰雷,饶是已留了内力,太皇太后和太上皇在几个身手不凡的暗卫的护卫下,还是立时瘫坐在了地上。
她知道李恒当心她有闪失。她的刀法属于在马上快速进攻型,主动出击,刀刀精准是她的刀法的特点,可内力她一直不足。李恒的内功远胜于她,但李恒无疑也不是杜禹的对手。
“皇上哥哥,咱们都打顺手了,我也兴起,舍不得退下,还是继续联合作战吧。”
她和李恒两个人看着对面的人衣裳慢慢鼓起,杜禹的内敛的眼神一下子精光四射,她一下子心惊无比。
李恒一双凤眼眯了起来,再次慢慢的坚定的将她扯在了身后。
两人迅速交手,杜禹抓扣掐拿、上下翻转、连环快速,雷霆之间,已与李恒过了十多招,两人都刚暴凶狠,快速密集的出招,令人目不暇接。
杜禹突然慢了下来,如同大鹰慢慢掠来,一举一动,皆若停滞,风声滚滚,波及到李恒时,李恒猛地起剑,剑光将她罩住。
原来杜禹的目标是她。杜禹的掌声逼向李恒的剑圈,竟不逊于利剑的锋利,被罩在剑圈里的她明白,没有李恒,杜禹可一招毙杀她!
她明白,已到了生死之间,闭目凝神,如同入定,一时间万籁俱去,只剩杜禹的掌声。
她暴喝一声,弯刀劈出,杜禹的掌风已进入剑圈内。
“好刀!”杜禹喝彩一声。
人借刀势,人刀合一,她快速翻腾,转眼间已与李恒联手进攻了几招,刀利剑快,一时半间,杜禹耐他们不得。
杜禹又劲喝一声,突地伸掌隔空抓来,她立足不住,臂膀晃动,整个人腾空而起,任凭她拼命挣扎,还是如同失去自制的鸟儿,如同断翅的小鸟在扑簌,弯刀落地而去,身子却被逐渐吸出剑圈外。向杜禹飞去。
“昭柔!”李恒大惊,弃剑一把扑上,将自己的身子盖上她。
殿门一下打开,两个身材高大,毫无表情的人飞跃了进来。胡中锋几掌,拦住了杜禹,初月护住了李恒和她。
李恒紧紧抱住了她,她听到李恒的心脏如同雷声轰鸣,知刚才一幕让李恒恐惧之极,心中大动,望向李恒。
李恒的眼中惊魂未定:“朕以后绝对不让你直面厮杀了。”
此时,只听见外面有一声音响起:“启禀皇上,寿康宫里的逆贼一律已经拿下。”
原来外面的厮杀已停了,这不显山不露水的林沧海也是一把好刀!
一群锦甲的将兵满身鲜血的冲进了大殿,弓箭在弦上,剑指着杜禹和太上皇一众人,又被铁青着脸的李恒喝下:“出去,守着殿门!”
形势陡转,重新关上殿门的大殿里鸦雀无声。
太上皇坐下,仍是目光炯炯,威仪凛凛,盯得是李恒。
“天子想要为此人,杀朕和太皇太后乎?太子还记得自己当初去安西府,有多少人为天子献出命来,铺好今日之路?”
她见状,却是毫不犹豫,马上上去一步,挡住太上皇的视线,不等李恒发话,立即下令:“林沧海听令,所有的人一律处死!”
“是。”
“通知林昇远,关闭城门,立时捕杀所有的逆贼!”
“是。”
太上皇大笑,眼泪都出来了,落在大案上:“真是报应啊。天子,你打算受制于霍昭智?你对得起大魏的列祖列宗吗?”。
“太上圣皇指的是本宫吧?真是担忧过度了。”她接话,大言不惭,脸不见一点红,只有嗜杀的血色凝在新月般的眼里,“我一向都听皇上哥哥的,皇上哥哥要我当刀,我就是利刃;要我当皇后,我就是天下最好的贤后。”
听得沉默的李恒,一张俊脸上顿时都是笑容:“昭柔,难怪朕如此喜欢你,你确实值得朕为你做一切。”
两人旁若无人,听呆了大殿里的人。
当下太上皇看了一眼大哭的太皇太后,喝道:“天子谨慎,不要忘记你三哥之死,霍昭智这样狠厉而狡猾的人,不能放在身边。”
李恒对着怒目而视的,恨不能亲自杀了她的太上皇:“太上圣皇认错人了。昭柔好端端的,朕为何不要她?既然是夫妻,自然以后都祸福同依,生死与共。”
太上皇颓然坐下:“夫妻?天子想必要封她为后了,真是不顾廉耻之至!你让朕如何去面对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