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直言不讳,却也没说错。王羡鱼见这琴朴素,试音时音色又是平平,便生了轻视之心,因此弹曲时有着些许敷衍之意……这样哪里能弹好琴?
王羡鱼脸红不已,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比不上君子,心服口服道:“阿鱼琴技不如君子,爱琴之心亦不如君子,羞矣。”
君子闻言只是一笑,未做声。
王羡鱼对君子作一长揖,真心道:“即日起,若是得空,阿鱼便过来弹琴,请君子不吝赐教。”王羡鱼说这话毫无半点旖丽私心,仅有满月复敬佩说不出口。
王羡鱼这般反应在君子意料之外,不过君子也未生出反感,沉思片刻后见王羡鱼面露失望之色才点头道:“算不得赐教,小娘子若是愿意过来弹琴,流之求之不得。”
这话算是应下王羡鱼的请求,王羡鱼自是欢喜,不由展颜一笑。
只是可惜,君子虽是应了王羡鱼请求,但第二日便有客上门拜访。虽然拜访之人冲着君子而来,但君子借住在将军府,客人们上门自然不能逾过主人家。所以直至上元节王家人与君子都是忙碌不停,王羡鱼也因此未再见君子一面。
上元节当日,晌午时分兄长与弟弟一起过来邀王羡鱼晚上出去赏玩,王羡鱼思量后应下。晚食后,王家三子便与君子一齐向外走去。彼时暖日依旧未下,倒不是几人等不及那一时半刻,只是君子与近日往来的郎君们有约,所以提前出门赴约。
两辆马车出将军府后,一前一后向城中最热闹的地方驶去。兄长与君子共车,二人一道赴约。而王羡鱼与弟弟王律共坐一辆,不与他们同路,另寻了地方打发时间。往年上元节王羡鱼不大出门,但是今年弟弟王律与兄长一道过来邀请王羡鱼时说:“待天黑游客渐多时,我送阿姊回府。”王羡鱼不想拂了弟弟一片好意,因此才应下。
马车又行了片刻才停下,停下的地方听说是晚上最热闹的地段,届时会有诸多灯笼高挂而起,将这一条街在黑夜中染成白色巨龙。只可惜二人出来的太早,放眼望去连灯笼也不见几盏。
王羡鱼看了一会儿便没了兴致,王律也知晓确实无趣,因此道:“我们回去罢!”王羡鱼颇有些歉意,但因着确实没意思,便颔首应下,姊弟二人一前一后走回马车旁。
驭车之人见主人不过片刻便归来,生出遗憾,忍不住多嘴道:“小娘子怎么不多玩一刻?这里晚上灯火通明,还有猜谜游戏,甚是有趣。”只可惜王羡鱼无甚兴趣,便摇头上车,未遂车夫之意。
主仆二人上车后,半晌不见王律上来。正要开口唤他,却是听见王律大喝一声,接着声音渐渐远去。王羡鱼一惊,慌忙掀了帘子看去,王律已经远在几丈之外。
几丈外好些人聚在一起,推搡着不知在叫嚷什么。而弟弟王律则是挤进里面,不时便传来王律的喝止声。
王羡鱼心有担忧,让驭夫赶车过去,近了才听到是一群人在与一位女郎舌辩。也不知这女郎怎么犯了众怒,竟是惹的这些自恃身份的郎君、娇娘们不顾身份在大街上吵了起来。
听了半晌,王羡鱼依旧未听出来什么,便嘱咐桑果去请弟弟与女郎上车。桑果道诺,下了马车,不时便将王律与一位小娘子请了过来。
小娘子上车后见车内坐着王羡鱼,抬眼看过来,讶异道:“王家姐姐?”她这话一出,王羡鱼与桑果二人都是一愣,随即二人一起向掀帘子探看的王律瞧去。王律见桑果与婢子疑惑的看向他,一脸讪讪,不知该怎么开口。
小娘子倒是个自来熟的,见王羡鱼不记得了,自报家门道:“王家姐姐不记得我了?姐姐那日红楼一行,我也在的。我是弘农杨氏千千。”
世家之女?王羡鱼惊讶不已,忍不住问:“你出入怎么没有仆人随行?”还与人在街上争执不休,这般与普通人家有什么区别?
杨千千面上还有未退下的慌乱,见王羡鱼问话倒也老实,交代道:“今日家中宴客,阿父不允我出来玩,我便偷跑出来了。”
王羡鱼与桑果二人闻言都是倒吸一口气,这杨家女郎实是胆大妄为。
二人的表情自是没有逃过杨千千的眼睛,杨千千有些不好意思的扯着自己衣角,小声嘀咕:“我也没想到会与人起争执……”
王羡鱼哭笑不得,也不与这小娘子多说,嘱咐驭夫前往杨氏府邸。杨家小娘子似是心有余悸,闻言未开口,默认了王羡鱼送回的话。
王羡鱼与王律姊弟二人将杨千千送回家时,杨家已经乱成一团。门口仆从见小娘子归来,就差跪谢王羡鱼等人。王羡鱼自是不要仆从的感谢,将人放下便嘱咐驭夫回去。
杨千千走后,王律进来,王羡鱼忍不住问:“杨家娇娘怎么在街上与人起了争端?”
王律见阿姊问话,面上闪过不自在,但还是一五一十回答。其实王律也不知怎么回事,只是见前面有人起争执,而被围在中间的小娘子王律那日在红楼见过,因此才过去解围。
要说王律为什么能记住这娇娘……因为这小娘子便是当时笑问:“今日墨玉小娘子教舞,这位郎君也来学赵舞?”引得众女郎大笑不止之人。
王律说罢,王羡鱼一阵好笑,道:“难为你还记得她。”
王律尴尬不已,为掩饰不自在忙掀了帘子问驭夫:“你可知杨家女郎为何与人起了争执?”
谁知这一问倒是问对了人,原来这杨家娇娘不谙世事,出来游玩未带银子。于是被几位身着富贵的小娘子们明嘲暗讽几句。杨千千为何曾受过这种委屈?便与那几位小娘子争执起来,惹得旁边护花的郎君们也加入舌战当中。方才王律看见的已是第二轮舌战。
听闻驭夫之言,王羡鱼更为诧异,道:“方才那些人是什么身份?竟是连杨家也不放在眼里?”
驭夫闻言嗤笑一声,道:“不知从哪里迁来金陵的旁支,言语咄咄,一股小家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