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漾这几日一直闷闷不乐,突然情绪失控很快便有些受不住,哭到最后竟然月兑力,倚在王律怀中没了力气。王律察觉到怀中小娘子身子软着瘫下来,慌忙截住,最后不放心,干脆将人抱起,寻了个安静地方倚树坐下。
柳漾哭的双眼红肿,面上泪迹斑斑,偶尔忍不住再啜泣两声,看的王律心疼不已,叹息着伸手去帮她擦拭脸上。
柳漾此时连躲避的力气也没有,闭眼不看王律,就这般任由王律薄茧丛生的手在自己脸上肆虐。
等柳漾恢复力气后,她才开口道:“放我下来,现在我不想与你说话。”
王律见柳漾还在生气,面上闪过慌张,可是又不敢真的放手,最后生硬着开口:“你若不想说便不说,地上脏,我抱着你好些。”
柳漾知晓自己没有力气挣月兑开,也不再与他争辩,闭眼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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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吹起老树新芽,吹起柳漾墨色长发,长发几次盘亘在王律脸上,引得他不得已一次次避开。却又避无可避。
王律的小动作让柳漾察觉到,她没忍住抬眼看去,见王律脖子一次次仰头躲避自己的长发,哭笑不得,没好气道:“你就不能拨开么?”
王律嗯一声,回了句:“我怕弄疼你。”并无半分讨好之意,纯粹只是这般想的,于是便这般回了。
柳漾自是知晓王律真心,忽然便没了脾气。她方才便已经气消的差不多了。之所以拿乔不肯理他是怕王律再说出惹人嫌的话来。不求他如陛下那般瞩目,至少阿姊的聪慧也该有一些罢?
可惜,没有!
并不是说他不聪明,若是一些本事也没有,又怎会在战场上屡屡立功?王律此人只是太过耿直了些。阿母说王律如此,可能因为他从小生活在男人堆里的缘故。军营中的男子,不如高墙碧瓦中的男子们算计多。
柳漾不说话,王律也不敢开口,生怕惹怒小娘子。二人又是沉默许久,柳漾挣扎着起身。王律以为小娘子要走。手臂又勒紧了些,将小娘子几乎嵌入自己怀中。
柳漾本就是因为感受到身后男子的气息才想起来,不想被王律这一动作,二人更是贴近。直让小娘子又羞又恼。眼睛都不知晓该放哪里才好。于是挣扎的更厉害了些。
二人这般动作纠缠,王律心知不是办法,故技重施。大手穿过小娘子腋下,干脆将人提起来,转过柳漾身子与他面对面。
王律身材高大,虽说年岁不大,但已然有了成人身量。而柳漾,还是青涩未退的小娘子。二人并肩而立时,柳漾堪堪只及王律胸口,也难怪每次都能被王律提着走。
王律将人提过来才察觉二人姿势太过……亲密,小娘子跨坐在他身上,与他相距不过两个拳头的距离,实是……实是……
王律一时寻不到话来形容,身子紧绷,不知该如何是好。柳漾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倒吸一口气,此时哪里还顾得上月兑力一事,慌张的翻身,也顾不得会不会摔着自己。
小娘子这般反应倒是吓了王律一跳,想出手相助却是已经晚了,柳漾摔在地上,疼的嘶嘶倒吸冷气,面上火辣辣的疼。这一跤摔得真是地方,只怕要破相了!柳漾手上是污泥,不敢抬手触碰,倒是王律已经反应过来,将人从地下抱起身。
柳漾右颊蹭破了皮,因着皮肤娇女敕很快便红肿起来,王律只见过小娘子细皮女敕肉的模样,如今乍一看柳漾红肿隐隐透着血丝的脸颊,一张脸都吓白了。
好在他倒是没有太过失去理智,端着柳漾下巴仔细看了看,知晓伤口虽然看着可怖,但其实并不算严重,于是抖着声音安抚道:“回去擦些药就好,不会破相。”
这算是飞来横祸么?柳漾现在连话也不想说,只是泪眼汪汪的控诉着王律。王律又是心疼又是自责,嗫嚅着没了话,拉着柳漾转身就去牵马。
处理伤口比较重要,方才过来时候有一出活泉,清洗一下比较好。
清理伤口后,王律又道:“看天色马上就要下雨了,先回去罢!”说这话的时候,王律没了方才的强硬,话语里带着几分小心,生怕柳漾会拒绝。
柳漾叹息一声,终于正眼看向王律,道:“回去又如何?你迎杨千千做大妇那日让我自请做妾?”柳漾情绪有些激动,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她杨千千为世家之女,我柳家难不成就比她杨家差?你该是心中有数,我那日之言只是迫你做决定。既然你已经选了杨千千,就该知晓你我二人再无可能。”
柳家嫡女屈身做小,这是打自家人的脸。柳漾再是不懂事也不能另家族蒙羞,这不是任性不任性便能解决的事情。
王律见小娘子说的坚决,不由气恨自己做事不经脑子。柳漾的性子他该清楚,小娘子极傲,如何受得了他那般羞辱?
是他的错!
“是我的错,回去后我登门致歉,阿漾不要去苏州可好?”王律极为小心的致歉。是他犯傻,他就不应该应下杨千千之言,更不应该去柳家退亲。真不知当时是怎么想的!
王律悔的肠子都青了!听到柳漾出世的消息后,他便一直在心底唾骂自己,真是不知犯什么傻,舍近求远,为了一个外人却伤了自己身侧本应该最亲近的女郎。
“回去后我们便将日子定下罢!”他今年虚十七,小娘子虽然比她小几岁,但世人如她这个年岁成亲的大有人在,如兄长与阿姊那样的反而是少数。
柳漾一直未做声,听到王律这话终于松一口气。她一直等着这话。若是王律依旧不松口,那她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先回去罢!你与我说这些又做不得数!”终身大事,岂是她自己能做决定的?这事还要双亲应下才行。
王律知晓柳漾的意思,点头应下,道:“回去罢!”黑云压城,一场风雨肯定逃不掉了。
正如王律想的那般,二人疾驰一路,路程尚未来得及过半,雨已经落落而下。王律月兑了外袍将柳漾藏在身后,等看见城门后。二人全身都湿了个透。
好在城门入口处停着一辆马车专门等他们。马车是公主府出来的。卫衍不曾打算告之世人他的身份,因此便请司马纯将此新宅提字“公主府”,也就这几日的事。
王律不知晓为何会有公主府的马车,不过既然驭夫等在这里。他当然不会再骑马回去。王律翻身下马又将马上的小娘子抱下来送进车里。
二人坐上马车后才发现里面还有干净衣裳。王律不用多说便直接翻身坐去外侧。柳漾也不扭捏。在车内将衣裳换好,才叫王律进去换。
不过王律进去后,反而有了问题。外面下着雨,小娘子将将换了干净衣裳,王律自是不肯让她再去外面淋雨的,只是……如今二人都在里面,王律如何换衣裳却成了难题。
两人都红着脸,不知怎么开口,最后还是柳漾转过身子,以手掩面,道:“你换吧,我不看。”
也只能如此了。
二人都不敢说话,王律窸窸窣窣换衣裳的声音倒成了马车里唯一的动静。之前说过王律体型大,而今日公主府出来的马车实在算不上大,王律换衣裳都不敢有大动静。畏畏缩缩半晌,还是不小心碰到柳漾。
柳漾以为王律已经换好,强装着无事转过身。哪里知晓转过来后看见的却是王律半luo着的身子。两人都是一呆,柳漾压住舌尖的惊呼,一张脸通红,竟是不知看哪才好。
王律时常luo着上身打拳、练剑,也时常有人观摩。不过那都是军营里的一群糙老爷们,柳漾毕竟是女郎,毕竟……不同……
两人都臊红了一张脸,不敢说话,还好王律并没有因此忘了动作,依旧蜷着手脚穿戴。柳漾这才发现王律辛苦,又向车厢挪了挪。
小娘子这般动作自是没有瞒过王律眼睛,他心中一软,无声笑了笑,动作快了许多。等终于穿戴好,他轻咳一声道:“回去后喝些姜汤,你……你身子不好,祛祛寒……”
柳漾体寒,去年冬初潮来时痛的死去活来,那天本来二人约好见面,最后不了了之,此后王律便记住了。
柳漾听到王律记着这些事,脸更红了,缩在角落不啃声。王律见小娘子都要缩没了,觉得可爱,没忍住,伸手将人搂进怀里。
柳漾也没有脾气,一如二人亲昵时候的模样依偎在王律怀里。不过没一会儿便生出别扭来,以往她什么都不懂,王律又乐意宠着她,二人这般亲昵自是没什么。可是方才……柳漾记起王律****着上身的模样……
那是明显与女郎不同的身形,遒劲、强壮……柳漾忍不住摇头,想将方才那副画面甩出脑海,但是不由自主的却记的更清楚。
王律见柳漾摇头,生出疑惑,忍不住侧头看她,问:“阿漾在做什么?”
二人离得近,王律气息扫过柳漾耳廓,让小娘子又记起之前她被王律拎着跨坐在他身上的光景……一日连续两次越界,真是……
王律见柳漾好似有些懊恼的模样,更是疑问不止,不过很快王律便发现柳漾整个耳朵都红起来,圆润的耳尖红透一片,透露着主人此时的心情……王律突然生出好笑,用嘴唇轻轻碰了碰。
柳漾察觉到王律的动作,身子僵着不敢动,脑中一片空白,忽然听见王律说话:“卿卿是大姑娘了,我不该一直将你看成孩子。”
王律对柳漾欢喜不假,可是因着年岁的缘故,相处起来不自觉的便将柳漾当作孩子,柳漾也以小卖小,调皮、任性更是家常便饭。好似将以往一直憋着的撒娇全都给了他一人。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相处模式便这般定下来了。倒是现在,小娘子好像开了窍……
柳漾不想王律突然说出这话,心跳骤然慢了一拍,整个人显出无措来。比起以往叫人头疼的模样,如今却是更惹人怜爱。
王律喟叹一声,松了对柳漾的钳制,柳漾没了桎梏生出疑惑,抬头去看王律。王律一笑,右手抬着小娘子下巴,整个人俯身往下,结结实实亲了柳漾一口。
柳漾被吓得惊呼一声,伸手就要去推搡王律,王律闷笑着指出:“卿卿羞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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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终于停下后,驭夫对里面二人道:“公主府至,请二位下车。”
马车内王律还在猜想着会不会将他们送去柳宅,如今看来实是他多虑了。先来这里也好,先通个气。
王律牵着柳漾进府,里面王羡鱼与卫衍二人都在,看见两人牵着手进门卫衍未有反应,倒是王羡鱼眼底闪过惊讶,不动声色的看了卫衍一眼。
卫衍装作不知王羡鱼的视线,笑道:“你们二人这是和好了?”
柳漾垂首不语,倒是王律应是,道:“是我犯糊涂,一会儿我便去柳府请罪。”
卫衍嗯一声,道了句孺子可教,随后又徒然变了话,道:“便是你去请罪,柳家小娘子还是要去一趟苏州。”
朝堂之上风云涌动,以柳家那老狐狸喜欢留后手的手段,柳漾肯定还是会去避难的,卫衍说这话便是想提醒王律。
王律确实是聪明人,一点就通,看了一眼柳漾。
柳漾自然也知晓自家阿翁的脾性,面上闪过歉意,嗫嚅着说不出话。
屋内沉默下来,无人做声。王羡鱼见无人说话,转而问弟弟王律:“你既然已经决定与柳漾和好,杨千千那边你一定要说清楚。”若不然只怕杨千千还要钻牛角尖,到时候指不定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王律鲜少有迟疑不决的时候,定下来后做事便很果决,譬如退婚的时候也是如此。闻阿姊开口,王律直言:“送阿漾回去后我便去寻杨家小娘子。”
王律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