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难为情的,云主母开了口,道,“还有一事,还望姜主母成全。”
慕叶笑了笑,“云主母请讲。”
又甚难为情的,云主母之目光掠过兴伯。
慕叶当即道,“兴伯,去给云公子报个信,说云主母来了。”
兴伯领命,退出正厅,又吩咐下人不得打搅,方去西院通禀。
云主母道,“我云家是做布匹生意的,如今家里人懂耕种之人已无了,我知主母从外头来,身上穿的都是我云家做不出来的上好衣料,我……”
云主母之话虽乱,可慕叶早已明白。
慕叶甚是洒月兑,道,“主母但言无妨!”
“如此,那我便说了。”
得了慕叶之应允,云主母不再觉难以启齿,麻利道,“昨日乡民得了一匹好布,皆说是在码头捡的,那布料及好,非忘川可织造。若说是捡的未免太过凑巧,我想这忘川中唯有主母来自外头,想必这布匹也定是主母所赠。”
顿了顿,云主母又道,“我明白主母欲在收买忘川人心,可我云家也要过活,家中白口之生计全靠那布,还望主母能成全。”
从始自终,慕叶笑意盈盈。
没有愧疚,没有得意。
瞧得云主母很是奇怪,“不知姜主母意下如何?”
慕叶道,“我自然是不会断云家生计的。”
云主母的心稍稍放下,又听慕叶道,
“可这布亦已散出,收不回来。”
云主母亦是明白,却是不恼不怒,道,“自然,主母送东西怎能再收回?我之意是望主母下回送些别的,给我云家一条活路。”
这云家主母之态度,慕叶甚喜欢。
方才乃是试探,若云主母动怒,那么慕叶必不会与之交好。
可她没有,她甚精明,也甚婉转。
可交!
慕叶便道,“其实,送布匹之前我已然想好对策了。”
“云家生计我自不敢断,可这布匹确实我运来的好些,我有个主意云主母可愿听一听?”
“请姜主母赐教。”
“这布匹嘛,仍由云家掌管,我运至忘川便交主母,如何?”
云主母自知天上没有馅饼儿掉,笑着打趣道,“若如此,自是再好不过。可我云家百人不必织布,必都闲得慌。”
慕叶想,这云家主母果真婉转。这般缜密心思,必要拉出她之营阵。
慕叶坦言道,“自不会闲!乡民以物易物,我亦请主母遵循此道,来换布匹。”
云主母笑了笑,仍是打趣,“虽看似公平,可云家只有布匹,并无其他可易之物。”
虽是和气,云主母之眼神确实别有深意。
姜家有上好布匹,若她不应,云家便无活路。
那姜璟岂是在和她商议?
十足之逼迫啊!
慕叶了然,甚是诚恳,“若云主母觉着有难处,我自不为难,那布匹全然当是船只冲上岸的,再无下次了。”
“若我同意呢?”
“若同意,那布匹便是当云家给众乡民的礼物。”
云主母笑了笑,这如何选已是再明白不过。
道,“不知主母欲要何物?我云家必尽力为之。”
慕叶笑道,“忘川乃宝地,满岛果木丛生,云家人多,烦请将成熟之瓜果送我。”
云主母觉着甚好笑。
这买卖竟有这般容易?
瞧慕叶之神色,云主母又不觉玩笑。
可这大便宜又叫她心里甚是空落,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云主母甚怅然,向慕叶道别,“叨扰姜主母了,我先行告辞。”
慕叶甚是好心,提醒道,“云主母,云公子在西院,里面走。”
云家主母顺着慕叶所指,向外迈的脚步折向里去,甚是尴尬得穿过正厅屏风,往西院去瞧云九。
云家主母从西侧穿入,东面便有胡媚步入正厅。
望着慕叶,摇头叹道,“好个欲擒故纵啊。主母这般手腕莫说云九,这姚家不日便与姜家同一阵线。”
慕叶一本正经道,“阿媚!瞎说什么实话?!”
胡媚寻了座,径自坐下,慵懒道,“闲来无事与你分析分析,不好么?”
慕叶打趣道,“阿媚怎会这般闲?你给忘川的男人下毒啦?”
照例说,以胡媚这般美貌,必然引得男人前赴后继得送玉佩。
可细细想来,并无人来寻胡媚,更别提惹乱子了。
慕叶先喜后异。
莫非忘川之人觉着胡媚不美?
凤目一抬,慕叶望向胡媚。
胡媚是美的,这份美是邪是魅,尤其那双凤目,叫人又惊又怕。
哪里寻常男子敢招惹的?
慕叶叹息道,“阿媚啊,在这无趣之地委屈你了。”
胡媚也叹,“无趣得紧啊,既无佳人又无美酒,哎,哎,哎!”
“那个,人我是给不了了,酒我还是能给的。”
胡媚两眼放光,从座上飞身而起,直扑慕叶,凤目一眯,冷然道,“好你个慕叶!竟藏酒?!还不快快拿出来!”
这两人之午饭,便全靠酒过了。
一边喝,胡媚一边叹此地无趣,人生无趣,寻不找一个易趣相投之人,枉活一生!
慕叶甚心疼好不容易带入忘川的好酒,十分冷静,批判道,“阿媚,你便是缺个管教你的人!”
醒酒后,胡媚甚气。
胡媚带着盛怒冲进书房,敲着桌子冲慕叶道,“我要走了!”
慕叶捧着手札,不解,“去哪?”
“去寻管教我之人。”
“噗,”分明说的是气话,慕叶放了手札,笑道,“既然去意已决,我便不留了,路上多加小心,找着人了,莫忘给我通个信。”
好叫她瞧瞧是什么样的人能管教胡媚。
凤目一横,胡媚轻哼,“让你的船来接我,今日我便要走!”
“遵命!”
胡媚方满意离去。
门口遇上入书房的苏延。
胡媚甚得体端庄,似大家闺秀般问好。
哪里还见得方才半点泼辣?
慕叶便向苏延感慨,“阿媚说要去寻管教她之人,我觉着,太傅便甚好,”
“何以见得?”
“阿媚每回见太傅皆是彬彬有礼,大方有礼,这不便是阿媚所寻管教之人么?”
苏延摇头低笑,落座。
慕叶不解,“我说错了?”
“阿媚姑娘因疏远故而有礼,远不及在你面前自在。莫说管教,便连熟识都称不上,我岂会是阿媚所寻之人?”
慕叶无奈耸肩,“那阿媚此生是寻不找那人咯。”
她自认是没那本事管教胡媚,可天底下阿媚也就在她面前最为自在了。
“阿璟如何呢?”
“我?我怎管得了她?我不要命了才要去管她!”
苏延似叹,又问,“阿璟可曾想似阿媚姑娘那般再寻一人?”
“寻人?管教我么?!我不要!我为什要人来管教我?!我一个人自在惯了!不要!不行不行!不行!”
慕叶连连摇头,频频罢手,一口回绝的斩钉截铁。
苏延亦觉无趣,“罢了,看书罢。”
慕叶仍在苏延话中,已然想象自个往后事事被管教,处处被压制,似双脚被捆起来般,拘束难受。
慕叶打了个冷颤,甚是严肃,对苏延道,“不!寻!”
苏延扫了慕叶一眼,黑眸泛着丝丝冷意,叫慕叶后背生寒。
慕叶挺了腰背,睁大凤目瞪了回去,“你恐吓我我也不要!”
苏延丢了书,离席,出屋。
走前,还给慕叶丢了句话,“草木之心。”
许是阳光太过耀眼,照得慕叶眼睛睁不开来,叫她看来那独自离去之背影,显得几分落寞。
慕叶甚是担心,不知苏延会去何处,可会给她招惹麻烦?
傍晚,云家来人,通禀慕叶说,已摘了百余框果子。皆是新鲜的时鲜水果。
慕叶甚是满意,“辛苦了。”
云家下人甚是恭敬,“本分之事不敢言苦,主母吩咐小的问清这果子放于何处?”
慕叶细细一想,道,“云家靠西,便放在西岛岸,今夜便有船来接。”
下人不解,这船怎能说靠岸便靠岸呢?
可他只是个下人,尽了传话责任便好。
用了晚饭,慕叶寻上胡媚,去岛之西岸。
夏夜月朗星稀,月光澄澈如水,如梦似幻。
岛上凉风习习,甚为写意。
只可惜,慕叶身侧之人是胡媚。
是个见万物皆不顺心的胡媚。
“啊呀,这蚊子怎这般多?”
“啊呀呀,这破树枝!”
“哎呀!这烂泥地!”
再赏心悦目的景也被胡媚搅和了。
慕叶扶额,盼那船快些来。
总算,“慕”字大船缓缓驶进,靠了岸。
船员照着慕叶吩咐,在静悄悄中,船员速速将百来框水果运上船去。
运毕,慕叶嘱咐船老大道,“今夜让兄弟们辛苦些,连夜送至洛阳,给宋掌柜送去。”
说罢,拿出一钱袋递给船老大,“且拿去让兄弟们喝茶。”
船老大连连谢过,收了钱袋,低声吩咐船员上船,开船。
目送船只开远,慕叶之心总算放下。
一边向回走,慕叶一边叹,“总算是将人送走了!这大好夜色总算是清静了!”
身后传来一道幽幽声,“谁送走了?怎么清静了?”
慕叶僵住,那不正是胡媚的声音?
慕叶转身,苦笑,“阿媚,你不是上船走了么?”
胡媚叹息,“想着这外面也无是无趣,在此地还有姜辰姜绯与我作伴,勉强凑合罢。”
慕叶只能笑得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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