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九在姜府躺了三天。
第四日,云九仍躺着,言,体虚无力,须卧床静养。
兴伯禀告时,慕叶正在用早饭。
“恩,我知道了,兴伯用饭吧。”
慕叶之平静,让兴伯觉着甚不安。
毕竟,前三日,提及云九时,慕叶的脸是黑的。
兴伯甚为小心翼翼,道,“我且将早饭给云公子送去。”
“兴伯坐下用饭,我去送。”
慕叶接过早饭,朝西院走去。
推门入屋,慕叶只见间屋中之云九躺靠着,衣襟半敞,露出麦色精壮之胸肌,长发未束,肆意散着,整个人透出一股颓废不羁。
连眼神,亦是狂放。
云九冲着慕叶,笑得放肆,“劳主母亲送早饭,我尚不能下床,请主母移步。”
慕叶立得老远,看着云九,笑得颇是讽刺。
“将衣穿好。你这美男计于我无用。”
云九甚不信,“哦?主母有何不满意?”
“你嘛,很好,只错在是个男子。”慕叶笑了笑,“若此刻床上躺着的是位女子,莫说端茶倒水,便是做牛做马,我亦甘愿。”
云九放声朗笑,翻身下床,跃步至慕叶身前,目光如炬,“那么,云九甘为主母做牛做马。”
其声含情,其义诚挚,其心如目光般灼烈,欲要将人化在其中。
饶是陌生之人见之,亦会为其情而动容。
于云九之深情告白,慕叶钝如石木。
慕叶只抬了眼皮,淡淡说道,“既能下床,便自己用饭。用了早饭回你云家去。”
转身,慕叶离屋。
身后,传来云九似叹似怨的声音,“竟如此冷淡薄情?”
午饭时,慕叶未再见得云九。
虽说人已离去,慕叶却觉着,如此轻易离去,必然还有后招。
故而,午后书房中,慕叶颇为惆怅。
苏延见之,不免打趣,“怎么?人走了你舍不得了?”
“我舍不得他?!笑话!”慕叶似听了个天大的笑话般,鄙夷了苏延一眼,道,“他离去的太容易了,往后肯定还有纠缠。”
苏延半敛黑眸,道,“一劳永逸之事人人皆喜,可世间之事少有如此顺利的。”
声音十分低,故而那话似对慕叶说,又似在对自己说。
慕叶瞧了一眼苏延,席地而坐的苏延不似往常那般正襟危坐,腰背舒展着,十分优雅得倚靠于三角矮凳手扶上。
从慕叶之角度看去,似一因受伤而蜷缩的苍鹰。
琉璃色的凤目暗了眸光,慕叶叹道,“自是少见,可这般琐事缠身甚是烦人,又碎又耗精力,且毫无意义,我更喜欢聚精会神专心一事。”
“这倒于我有几分相似。”苏延笑了笑,问道,“阿璟该记得你我雪夜结盟罢?”
“记得,可此地……你也知道,不同寻常,太傅还是做客人,尽兴赏玩便好,莫插手了。”
慕叶甚为客套,拒了苏延。
其原因,是为苏延。
忘川乡民人人可见灵,虽不是人人御灵,可多的是养灵之人。
苏延武功再高,再强,终也是抵不过这鬼灵。
慕叶当真是为苏延好。
苏延又笑,似是释然,黑眸泛起一丝涟漪。
“也好,若需相援,开口即可。”
慕叶想了想,道,“也不是没有,那个…景云近来忙,要不然,太傅替我说说,让他给我单独做些吃食?”
苏延叹息,无奈摇头,“你……”
慕叶正在书房给苏延列菜单,兴伯匆匆忙忙跑入。
连气也来不及喘,便冲慕叶道,“主母大事不好了!”
慕叶挥挥手,“兴伯莫急,喝口水慢慢说。”
凤目仍留在菜单上,“唔,该是够了,还是再添个……”
“主母大事不好了,姬家来人了!”
兴伯之急切让慕叶甚是怪异。
“兴伯为何如此慌张?姬家来人也不是头回,哪回不是平安度过了?”
“主母有所不知,”兴伯压低了声音道,“姬家为的是昨夜船只一事,主母想昨夜的事姬家到午后方有动静,必然是做了完全准备,而且,那云家主母也在呢!”
慕叶颔首,“兴伯所言甚是。”
然,面色淡然如初。
云家那位主母云雪自同她交易那刻起,便进了姜家阵营。
船只私自靠岸有违族规,此事云雪未提,慕叶未提,彼此却心知肚明。
云雪是个精明的女人,姬家既挑起此事,她必然会与慕叶同一阵线,联合抵抗姬家。
将菜单交予苏延,嘱咐道,“千万让景云备好晚饭,等我归来,你不许偷吃。”
如此,方放心出门。
姬府,大院。
慕叶去时,院门外熙熙攘攘挤满了人。
大抵是上回没瞧见姜、姬之辨,此次不想再错过。
人群见着慕叶,甚是有礼为她让路。
慕叶穿过人群,步入院中,便见云雪。
云雪向慕叶微微一笑,眸光温柔、坚定。
慕叶信心十足,踏步入院。
甚为有礼的,慕叶向众长老、姬瑶、云雪一一作揖。
“不知今日是为何事?”
“自然是你自己做的好事!”
姬瑶笑得阴冷,信心十足,此次定要将姜璟一举拿下!
慕叶甚是坦然,“还请言明。”
“昨夜有船私自靠岸,那你为之,此举有违族规,你可认罪?”
慕叶不答反问,“敢问今日是阿瑶状告我么?”
姬瑶一愣,瞧慕叶那笑眯眯的模样,心中忽然没底。
她总觉慕叶的话,每句皆像陷阱,一不小心便会掉下去。
见姬瑶不答,慕叶挑眉,道,“既不是,那我便不同各位闲话家常了。”
说罢,慕叶折身告辞。
“且慢!”
姬越出声,唤住慕叶,“瑶儿乃姬家人,遇上此等有违族规一事必然是要管一管的,你之身份虽贵,或能压得旁人不敢揭露,可瑶儿不怕。”
有意无意的,姬越之目光掠过云雪。
慕叶移步回去,甚为好奇,“那么,敢问主母,可有证据?”
姬瑶立刻站出来,“自然是有的!昨日下午云家出动百人摘果子,那百框果子全搬去了西岸,今日却是连框的影子都不见!那西岸上还留着船靠岸之痕迹与人足迹!而你,姜璟!昨夜半夜方归家!你敢说此事与你无关。”
慕叶笑道,“或许昨日云主母家确有百人摘过,或许昨夜有船靠西岸,可我有一事不明,昨夜我何时归家你为何知道?”
“因为我在姜府!”
话出口,姬瑶即刻后悔了。
慕叶与云雪目光无意间交汇,互递一笑,随后便错开目光。
这姬瑶过于好胜,必要为此付出代价。
慕叶摇头,“昨夜姜府并未宴请你,敢问为何在我姜府?”
姬瑶支支吾吾,答不上话来。
若是说她是去向姜家客人使美人计,还未成功,那得多丢人呢!
慕叶顾着苏延,未加追问,出其不意道,“擅闯府宅亦违反族规,可今日不为此事,暂且不表。”
姬越眉头轻蹙,这姜璟又使什么花招?!
冷声道,“今日为船只私自靠岸一事,擅闯府宅一事日后再查证。”
慕叶轻弹衣襟,朗声道,“昨夜的船是我吩咐靠于西岸,不必再查!”
声音大得生怕有人听不见,令院中院外人人皆闻。
一时间,唏嘘声不止。
众长老瞧着慕叶的目光都带了晦涩、惋惜。
慕叶转目,瞧向云雪,“我还需多谢云主母,搬来那百框鲜果,想必今日已然卖了个好价钱!”
说话间,慕叶暗中给云雪递了个眼神。
云雪即可心领神会,面露惊异眼中泪光闪烁,扑向慕叶哭诉道,“你……你明明说那百框鲜果乃云九治伤药费,你竟骗我?你…你这歹毒的女人!是要叫地藏菩萨收去!让百鬼缠身!让恶鬼咬噬!”
云雪之诉苦声声悲切。
上至忘川众长老,下至院外乡民,皆觉云家主母被慕叶骗的甚是可怜。
姬越自不信,眼下云雪这般撇清,又无十足证据,只能将罪全扣于姜璟头上,
“姜璟,你非但违背族规,还欺瞒他人,罪加一等!受罚罢!”
姬瑶得逞露笑,大声唤道,“来人!上刑!”
“慢着!此罪我不认!”
“啪”
姬越一掌拍桌,怒道,“你已然承认昨夜乃你所为,还敢不认?!”
“我为何要人?!”慕叶不惧反迎,凤目湛亮,不怒而威,气势不输姬越半分,“在此地你们唤我姜璟,在外,我乃大周人人皆知之慕少,为这孤岛难道要我放弃我富可敌国之家产么?!换做族长难道族长愿意?!”
凤目扫过众人,问道,“有谁人愿意?!”
那姿态,当真盛气凌人。
却叫人无可抵挡。
富可敌国之家产,谁人愿意轻易放弃?
姬越之气势,一时竟也没强硬起来,只如同嚼蜡道,“族规不可违抗。”
慕叶冷笑,“今日我且将此话放这儿,忘川之族规奈何不了我。我有我自己之原则,若此地能容,我便留下,若不能容……”慕叶稍稍顿住,笑得意味深长,“母亲已然离过一次,我亦可再离开。此次,我定会将姜家人尽数带走。”
慕叶望向姬越,目光坚定,“必不会再让姜家留在此地,受人欺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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