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堂中,九位长老协商一致,力保姬越族长一位,将此事压下再论。
九人欲将结果告知姬越,驱步前往却见一具死尸。
姬越卧倒于地,地上大片凝着大片黑血,保养得当的姣好面容已被黑血抹得模糊,衣裳也被毁去。
九人错愕不已,可谓震惊万分。
弘长老最先镇定,缓了神细细观察了一番。
“有脚印!”
弘长老察觉青砖上半个黑血脚印,想来是行凶之人匆忙中留下!
“咱们循着脚印走!”
“走!”
九人齐声赞同道,一块寻找凶手留下之蛛丝马迹,驱步往前。
顺着黑色血迹,九人一路跟至姬瑶之屋。
众人皆是震惊,又觉意料之中。
素来都是长江前浪推后浪,后浪()死在沙滩上。
这姬瑶,早欲进议事堂,插手忘川族事了。
眼下姬越遇上棘手之事,于姬瑶确实好时机。
弘长老示意众人噤声,叩门而入。
姬瑶睡眼尚是惺忪,半是迷糊问道,“长老何事?”
无人应话,有的是同长老一块进屋之人,径自在屋中走动开,搜索着屋中每一个角落。
姬瑶睡意全无,瞪了眼睛呵道,“大胆!我之屋子你们也敢乱搜?!”
凌厉训责却如轻如鸿毛,人仍是低头搜查着。
姬瑶冲着弘长老道,“弘长老是什么意思?!”
姚弘面色冷然,道,“瑶儿可知族长在何处?”
“母亲自然在她屋中。”
“今日族长遇此棘手之事,瑶儿为何没陪伴族长左右?”
“我…我有些乏,便回屋睡了会。怎么?是母亲让你们来搜的?”
姚弘未答,姬瑶已是不耐烦,推开人群冲向外头。
“长老!衣服找到了!”
一人自床底捧出一身以碧水绫剪裁而成之衣裳,上面沾着几团黑色污血。
“啊!”
屋外,传来姬瑶撕心裂肺之吼叫声。
姚弘闭眼,微微轻叹,“带姬瑶去议事堂。”
七月十五,中元节,宜祭祀。
姜府上下便开始忙碌起来,准备祭祀仪式。
待准备妥当,兴伯入书房向慕叶禀告,说罢,兴伯叹道,“此二十年头遭这般隆重。”
慕叶笑笑,“有劳兴伯了,”自书案后起身,慕叶思忖道,“去将先生也请来。”
兴伯笑道,“我本与欲主母商议姚公,主母真周到。我这便去!”
慕叶笑得叫人琢磨不透,淡淡道,“毕竟是姜家人嘛。我先去外头瞧瞧。”
巳时三刻,今日之吉时。
慕叶领着众人在祠堂燃香拜祖。
景云驱步上前,附耳悄声道,“主子,公子来了。”
慕叶低声吩咐道,“且先委屈你家公子片刻,稍后便至。”
苏延素来做事稳重,断然不会在人人在家祭祖之中元节寻上门。
除非,此事至关紧要。
半刻钟后,慕叶与书房见了苏延。
“不知太傅何事到访?”
慕叶原先是笑着的,见苏延之脸色,笑意僵住。
苏延与她一样,惯以伪善淡笑示人。
眼前之苏延,没有笑,黑眸中眸光是沉甸甸的,看着慕叶之眼神更多了份恻隐。
那如玉般俊美之颜,似浸润冬日之冰寒,刺得人发疼。
凤目一闪,慕晴之笑靥在她眼前闪过。
慕叶急急道,“晴儿呢?!”
苏延未答。
慕叶拽着苏延衣襟之手无力松了,忽觉脚下虚无,整个人软软靠上苏延。
苏延扶着慕叶坐下,将事情细细叙来。
“那日她们走后,筱儿传信说她们前往杭州,我沿路安排人接应,昨日接得信阳传信,并无人前去,”苏延为慕叶倒了杯水,递过之后,又道,“筱儿随我多年。如此轻易被人掳去,唯有一种可能。”
“鬼灵之力。”
“是。”
慕叶捧着水杯,咕咚咕咚喝尽。
凤目一低,迸出凌厉狠色,慕叶一字一句决绝道,“竟敢碰我小妹,我定叫他们悔不当初!”
“阿璟…”
慕叶抬手,打断苏延之言。
“有劳苏太傅传信,此地危险,还请太傅早些离去。”
“我来此,便是怕你如此冲动。”
“这里一切,我早受够!”慕叶将心中藏匿之情绪爆发出来,冲着苏延吼道,“等救出晴儿,我便带着晴儿离开此地!永远!”
慕叶之咆哮未能动弹苏延分毫。
苏延反而张臂揽住慕叶,温暖掌心安抚着微微颤抖的后背,将所有的不满、郁结、苦闷、辛酸皆拂去。
“阿璟,只要你愿意,此小岛顷刻便可消失湖中。”
苏延之声音一如既往之好听优雅,平淡而从容得说出叫人惊骇之话。
慕叶淡淡一笑,“毁吧毁吧,将我一块葬在太平湖中。”
在忘川数月,慕叶当真是烦了。
十年前,她初掌慕府也是琐事颇多,可好在有银两打点,一路走得有惊无险。
而在忘川呢,她慕叶万贯家产半点用不上,只有暮气沉沉的族规,固守陈规的族长与那些个长老。
若非仗着她之姜璟身份,恐怕她便是九条性命的玲珑,也早死在此地了!
苏延未语,怀揽慕叶任之闹腾。
慕叶之气撒尽,苏延之衣襟也被咬得褴褛。
慕叶抚着衣襟,颇为羞赧,“叫太傅见笑了,这衣裳我赔。”
苏延捉了慕叶之手,笑道,“倒不知你竟有此等习性,快去寻身衣裳与我换。”
慕叶便忙不迭吩咐景云寻衣裳去了。
望着那破烂衣襟,慕叶捂脸低叹,“这习性是差了些,太傅海涵。”
苏延笑得暧昧,“你这般喜欢撕咬,难怪与玲珑不和。”
自古,猫与狗不和,同样一处必然打架。
凤目一瞪,慕叶撇了羞愧,忿然道,“你骂我是狗?!”
苏延但笑不语。
慕叶凤目眯起,扑向苏延,阴森笑道,“那便叫你瞧瞧我之撕咬!”
然,苏延翩然侧身,避开慕叶之扑。慕叶点足点地,借力一个侧身,探手向苏延捉去。
苏延比慕叶更快,手臂一旋,躲开慕叶,反扣慕叶之手腕。
慕叶哪里肯输,躬身弯腰手臂尽力朝前伸去,便挣月兑苏延之禁锢,令一手握上苏延之衣袖,笑得成竹在胸,“太傅谦让了。”
说罢,慕叶埋头咬去。
“嘶”
苏延闪身月兑开,裾袍少了半个袖子。
慕叶抱着半个衣袖又扑了个空,了无兴味道,“罢了,眼下晴儿有危,我无心情与你玩闹。”
苏延望着半截半生臂膀,无奈笑道,“人人都道你慕叶最是诚信,在我瞧来,你耍赖之本事才是无人可及。”
慕叶望着苏延半截臂膀仍是打趣,“啧啧啧,太傅这肤白如雪,怕是要羡煞大周万千姑娘家呢。”
说罢,还不忘攀上苏延手臂,捏揉一番,“果是匀称健美哪。”
慕叶还未来得及放开,景云捧着衣裳入屋。
见自己公子又被慕叶“调戏”,且衣襟破烂,臂无衣袖,闭眼不忍多看。
公子一世英名哪!
“请公子换衣。”
景云放了衣裳,躬身退下。
慕叶收回双手,一派凛然道,“请太傅委屈一番在书房换衣,我在外静候。”
屋外,慕叶踱步等候,俊美之容悠然自得,根本叫人无法辨出一丝担忧。
这担忧,慕叶是有的。只是她相信,姬家掳去慕晴是为今夜抚琴一事,待过今夜,晴儿便可安全归来。
待晴儿归来,她便要离开这忘川!
是夜,天空黑如锦缎,天际无星,只一轮圆月,亮如银盘,将忘川这颗太平湖上之小岛照得透亮。
自湖面望来,宛若一颗夜明珠。
今夜,是七月半,鬼门打开之日。
此前二十年,忘川此夜从无宁日。
今夜不同,今夜有地藏菩萨守护,必可过一安慰之夜。
乡民同往昔一般,早早熄灯睡下。
便连族长姬家亦无灯火。
慕叶吩咐众人早些歇息,又将苏延安排在胡媚房中,守着地藏菩萨,在书房留了盏灯,便抱着玲珑,背着赤血琴悄然出府了。
姬家密室。
慕晴双手托着下巴,小脑袋偏向左侧,秀丽之容染着无精打采。
筱儿立在慕晴身前,一双眼睛放着精光,警惕万分。
“筱儿,咱们怎么办呐?”
“小姐放心,公子与慕姑娘必会施救。”
“嗯!”慕晴振奋道,美目燃起希望之光,秀丽之容又恢复往昔之神采,满是信心道,“阿姐定会来救我的!”
“咯哒”
密室中响起一声沉闷声响,而后是石门移开之轰隆声。
姬瑶立在门口,眼眸含恨,盯着慕晴嘲讽道,“她活不到那天了!”
“你说什么?!”
慕晴听了气急败坏起身扑向姬瑶。
筱儿眼疾手快,将慕晴揽入怀里,安抚道,“小姐莫慌,有公子在,慕姑娘必会无恙。”
慕晴之心方稍稍宽了些,美目仍旧盯着姬瑶,满是戒备。
姬瑶立在门口,眼眸中的恨又深了几分,不无狠戾道,“她杀我母亲,又陷害与我,今夜,便是她的死期!饶是苏延再有本事,万灵反噬她也只能挫骨扬灰,万劫不复!”
“歹毒的女人!阿姐若出事,我定要你陪葬!”
慕晴恨得拳打脚踢,恨不能将姬瑶碎尸万段,奈何筱儿抱着她,叫她挪步了步。
混杂着姬瑶之嚣张笑声,石门又隆隆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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