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祖皇帝,戎马一生,夺得天下。却也沿用了北缺王国的军事制度,将军队分为步兵、水师、斥候、羽卫等等。当时水师主要就驻扎在卞州地带,扼住东海要塞。京畿步兵营基本就是大凌步兵精华所在了。羽卫主要安置在琨山附近,毕竟琨山地形不利于冲锋推阵。而斥候在高祖皇帝登基后,基本用销声匿迹了。”
王洋听左青坐在太师椅里侃侃而谈,这些事情王洋在东海驻军模爬滚打了十来个年头,自是耳熟能详。只是王洋依旧专心的听左青继续说着。
“陛下登基之后,重新划分了军方势力。步兵、水师、斥候、羽卫更是化整为零,四散到各处驻军中。所以王统领你在东海驻军中,既可以接触到羽卫又可以接触到水师。”
王洋听到这里点了点头,眼神仍旧盯着左青。左青抿了抿嘴继续说着。
“高祖皇帝时期,水师的班底便是当年卞州王留下来的。当今皇帝陛下,并未重新发展军事力量,而是将原本抱成一团的各类兵士划分开来,重新规划的各处驻军、兵团。不得不说,当年为陛下上书割列各类兵种的吴清源老大人,真的是高瞻远瞩,深谙御人之道。”
左青说到这里,住了嘴,笑了起来。只是笑声中一丝苦愁之意慢慢的沿着嘴角扩散开来。王洋似乎感受到了,已垂下头去,只是听左青继续说下去。
“虽然以前的水师已不复存在,但底子还是都在东海驻军与卞州民团中。西庆王朝当朝皇帝杨庆雄,雄才大略,据说已将西庆以南的大小部落收拾了个七七八八,正哪天庆帝整合了西庆的各方资源,腾出手来,怕是就要越过琨山,东进我大凌了。”
王洋听左青说着天下大势,心中一阵阵激荡,只是西庆、东凌这些帝国之前的争霸,暂时来说,与他还无关系,他格局也没到那份上。左青似乎也发觉今日话语有点太多了,不愿再多说什么,抬起手了拍了拍王洋的肩膀,最后说了一句:“水师,哈哈,怕是帝国马上就要重用水师了。”
之后左青便弃了王洋,去了屏风后的隔间里,左青示意王洋回甲板去给张三疯指路,便不再多理会王洋。王洋虽听左青今日这番洋洋洒洒说了许多,但是仍旧一头雾水,很多事情搞不明白。
军国大势与天狼公子要亲身前往菊花岛又有什么关系?既然水师右边,东海驻军与卞州民团自是首当其冲,作为卞州父母长官,此时又离了驻地,要去了汪洋大海。又是为何?
汪洋搔了搔头,从座椅后走回楼梯口,回到甲板上去了。
卞陵城主干道上。
在没几天就到元宵佳节了,东凌百姓历来是把元宵节正经作为大节日来过的。每逢元宵节,赏灯、放炮、猜谜、赏月、饮酒、作乐,都是少不了的。
卞陵城里也是人声鼎沸,走街串巷的小商小贩、沿街叫卖的大店大户,各种嘈杂的声音,为这年后的州城,谱写了新的赞歌。
“三金哥哥,你猜我是谁?”一个清脆的女声,在一家摆摊贩卖神怪面具的小店门口响起。一个细弱的身影,轻快的从店中跑了出来,小脸上戴着一个雷公尖嘴的面具,形似一只猴脸,但眼睛、鼻子、嘴巴处都扣了下去,露出少女明亮的双眼,坚挺的鼻头,微薄的嘴唇。
少女快步跑到道边上一个男子身前,故意绕到男子身后,又拍了拍男子的肩膀,待男子回过头来,探出脑袋,欢快的问道:“三金哥哥,你猜我是谁?”
少女身前男子,一身青色衣衫,似乎卞陵城里,男人都爱青色,女人都爱白色。大街小巷,基本都是这般穿着,或者这两种颜色混搭,但这男子传这这一身衣服,却格外与众不同。虽然男人也如同这卞陵城里大部分人一般,小麦色的皮肤,浓黑的长发,但这男子个子高,高过一般的卞陵城男子太多。至少到了八尺三寸的高度。
男子一双甚大的眼睛,反倒显得有些无神,年纪不过二十来岁,身形高大却并不壮硕,至少穿着这身衣服显得很是干练。
少女从男人腰后探出的脑袋,才说了这么一句话,已被男子回过身来,拉住胳膊。男子笑着说道:“小瑶,咱们该回去了。不然统领要着急了。”
这男子正是张鑫,而那带着猴脸面具的少女可不就是王瑶吗。
王瑶到底是少女一枚,本来就被父亲王风从小溺爱,何况王风还是入赘的沙风岛,作为沙风岛真正主人的王瑶母亲,对王瑶的喜爱更是不可言表。这般环境成长起来的王瑶,虽已是十五六岁的少女,其实还是一个单纯的孩子。
左青遭遇广海袭杀的这段时间里,太守府里气愤一直很压抑,特别是子兰、梦娇也相继离开了太守府以后。王瑶小小年纪,自然受到了一些影响。于是张鑫便同王洋说了一声,这几日带着王瑶时不时出府游玩,或逛街买点小玩意,或去酒楼里找点新鲜吃食,或去年后还未离开卞陵城或者新近才来卞陵城的戏班子里看看戏,当然一直没有出过卞陵城。
梦雪身死卞陵城外,对太守府里的大部分人来说,还是一个难以抹去的阴影。
说起来也是奇怪,张鑫从懂事起基本就在海上生活,整个青春期更是在菊花岛天天操练,根本没有同异性女孩接触的机会。
然而,世上可能真的就是有这样的男子吧,可能长得并不出众,或者没有那种很惊世骇俗吸引女孩的魅力,但是无需学习,无需惊艳就很懂得讨女孩欢心。
无疑,张鑫就是这样的一个男子,而王瑶,自然便是张鑫中意的那个女孩,也是张鑫陪伴着,为了她快乐将王洋的命令都置之不顾的那个女子了。
少年时节的情愫,总是最美的。张鑫第一次遇到王瑶,便喜欢上了她。王瑶悲惨遭遇后,被张鑫救起,更得到张鑫无微不至的关怀。
这俩人,当然幸运而又幸福。然而,事实是否这样,无从得知。
“大人。”
张三疯呼唤左青的声音,从甲板处响起。
在屏风后的私房里,左青竟然睡了过去。船舱里飘飘荡荡,左青仿佛回到了当年在坤宁宫里,他与青岩二人在一张床上,彼此晃荡大床的时候,就这般沉沉睡去。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才徐徐醒转过来。
船舱里不知何时已掌了灯,左青走到楼梯口处,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灰蒙蒙的看不清楚,只能大体看到点点星光。想来估计睡了有几个时辰吧。左青慢慢的踱步走到太师椅处坐了下来。
左青堪堪坐下,张三疯的呼唤声音已传了过来。
左青听到声响,应答了一声。起身活动了子,之后快步走到了甲板上。
张三疯已躬身站在船舱口处,见左青上了甲板,又垂了垂头,说道:“大人,还有三十海里就到菊花岛了?”
左青“嗯”了一声,慢慢的向着船头走去。王洋早已站在此处,辨识着方向,见左青过来,已侧身站定,弓了弓身子,说道:“公子,东北二十三海里外,就是菊花岛了。”
“哦?王统领怎么如此确定?”左青笑着问道。
王洋似乎早就猜到左青对他如此精准的说辞不信,指了指船下海中的月影,说道:“启禀公子,今日正月十一,现在刚好戌时,月亮在西南方向,水中倒影也便是西南方向。咱们乘坐的乙字大船长度刚好二十四丈,月亮水中倒影在船尾到船头方向大概三丈处。在下根据以往乘船回岛推出,此处离菊花岛刚好二十三海里,只要我们的方向没错,距离就不会有错。”
左青听王洋这番鞭辟入里的说了一通,虽有些外行人看内行人的嫌疑,但还是开怀大笑起来:“哈哈哈,王统领好本事,左青大大不如啊,佩服佩服。”
王洋却也没有自得之意,垂下头拱了拱手说道:“公子是做大事的,何况在下也不过是“久病成医”罢了。”
虽然王洋这般自谦,左青还是好好的夸赞了王洋一番,更是将远处的张三疯招呼了过来,将方才王洋的一番话,详详细细复说了一遍,张三疯听左青说着王洋之前说过的那些话,双眼深色越发精彩。
待左青说完,张三疯已激动的说了起来:“王统领用的可是月时下的勾股数理,三疯还在家中之时,曾听村里的大爷们讲过这些东西,只是我们一个村子里也没有一个能这般将勾股数理运用自如的。统领大人当真大才,三疯拜服。”
说罢张三疯对着王洋的方向,深深躬去。许久才抬起头来红着脸,挠了挠头发说道:“王统领,嘿嘿,收我为徒呗,把这套数理交给我。”
张三疯一时遇到极为感兴趣的事,竟直接把左青晾在了一旁,对着王洋攀谈起来,左青倒也没有在意这些,只是站在一旁笑晏晏的看着二人。
王洋却实在没发现张三疯还有如此黏人的时候,被他一口一个师父叫的实在瘆的慌,推辞不过,这才说道:“我也是跟岛主学来的,你跟我学,不如直接拜师岛主。”
张三疯直接开口呼喝起来:“师父,您老人家忽悠我,当年我跟师父才认识的时候,他可不会这些,要不也不会在大海里迷失方向,被暗流一路涌到菊花岛了。”
王洋已哼了一声,口中说着:“岛主自有他的法子去掌握这些。”说着话,王洋跑到左青身后,来躲闪张三疯的“纠缠不休”。
张三疯更是隔着左青,不停高声喊着“师父”“师父”。左青夹在二人当中,倒也很是欢乐。
这时,张三疯三名心月复中那一直站在桅杆上勘察情况的手下下了桅杆,向着船头的三人快步跑来。
左青先一步看到了来人,已挥手示停了仍旧绕着他转圈的王洋、张三疯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