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峰缓缓将手里的竹签抽出来,几乎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当清晰的看到竹签上的数字时,他的脸上漾出得意的笑容,他将竹签转手递到白硕楠的手中,眼神斜斜地看着淳于澈,唇角勾起轻蔑的意味,“族长,我抽到的数字是天数24。”
彝族人有自己的信仰,在他们的心中,24这个数字是极数,所有的数都是到了24之后可以循环的,所以24就被称作天数。他们还有很多其他的族规,比如在带七的日子里是不能宰杀牲畜的,因为见血会被神明怪罪,是极其不吉利的。
“兰儿,并非爹独断专行,而是天意如此。”白硕楠将手里的数字竹签展示给在场的所有人,那竹签上果然是清晰的写着天数“24”。
白兰儿的一只手指甲嵌入了另一只手的手背,她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唇,心提到了嗓子眼,这样的状况对淳于澈十分不利。
如果选中多的红豆,就意味着要比对手的实力强很多,才有取胜的可能,而且手脚并用,在速度上也要超出对手一筹。
淳于澈并不是彝族人,自小也没有踩过豆子,本来他就处在劣势,又抽到了数量多的红豆,白兰儿为他狠狠捏了把汗。
但是白兰儿并没有见识过淳于澈真正的功夫,这些时日以来,白胡子神医将淳于澈的身体调理的非常好,虽然他的记忆并没有恢复,可是他的武功却是恢复了九成,在这样的比赛中取胜,应该不在话下。
淳于澈胸有成竹地走到白兰儿的身边,脸上挂着温软如玉的笑,掷地有声地道:“等着我。”
白硕楠宣布下一环节的比赛,他对着陈峰与淳于澈郑重地道:“陈峰,你抽到了天数,所以你要踩掉的红豆子是12颗。淳于澈,你抽到了3,所以你要踩掉的红豆子是36颗。还有,淳于澈你并不是我们彝族人,我们在踩豆子的过程中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你可以向对方使用暗器,当然对方也可以向你使用暗器。在这样的过程中,谁要是从自己的斜坡上掉下来,就算是输了。再者,刀剑飞镖无眼,生死有命,在上斜坡之前,你们都要签好生死状,谁若是因此丧命,都无须承担责任,家人也不可以寻衅滋事。”
淳于澈听到这样的规矩,眉头忍不住蹙了起来,这是太奇怪的规则,比赛竟然允许使用暗器,这样岂不是有生命危险。
他抬眼看向不远处的白兰儿,白兰儿充满的期许的看着他,看来这个规则是早就有的,并不是为他特意准备的,怪不得那天她塞给他一支精致的匕首,还嘱咐他不可离身。
只是用暗器的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即便是光明正大地被允许,潜意识里他似乎并没有用过暗器这种东西,不是不会用而是不屑于去用。
比试在白硕楠的一声令下之后开始,淳于澈的脚力很快,风速般登上了斜坡,三下五除二就摘掉了最低端的七八颗红豆,手上的动作又快有准,脚下的步子健硕有力。
陈峰虽然也不示弱,但是明显功力是不足的,相比之下,他倒是像并没有受过训练的,而淳于澈倒像是个踩豆子的老手。
两个人越爬越高,斜坡也是越来越陡峭,红豆子的位置越来越高,可是淳于澈一路扶摇直上,眼见着就快要到了斜坡的顶端。
陈峰心急如焚,忽然他的手臂触到自己胸前硬邦邦的东西,那是早就藏好的飞镖,允许用的东西,是时候要派上用场了。
淳于澈集中着眼力在踩豆子,全然没有留意到危险的靠近,一支飞镖冲着他飞了过来。
“图格,小心……”白兰儿尖尖的声音划破苍穹,她心惊地冲着淳于澈大声地叫喊。
淳于澈一个闪身,轻巧地躲了过去,陈峰眼见这飞镖没有打中,接连又发了很多。
四五支飞镖齐刷刷地飞了过来,淳于澈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身子,好不让自己从斜坡上滑下去,另一只手拼命地去打冲过来的飞镖。
陈峰怀里藏着的几十只飞镖齐刷刷地都射向淳于澈,淳于澈半悬在斜坡上,终于还是躲闪不及,中了一镖。
淳于澈的手臂传来酥麻的感觉,撑着身子的手不稳,顺着斜坡就滑了下去,眼见就要滑到底端。
踩豆子的规矩,如果有人在中途从斜坡上掉下来,不管是已经踩到了多少颗豆子,都算是输了这场比试。
说时迟那时快,淳于澈闪念间想起白兰儿曾经亲手递给他的匕首,他飞快的从怀里将匕首掏出来,狠狠扎在斜坡上,手死死捏着刀柄,整个身子就又悬在了半空中。
陈峰的飞镖已经用完,他只能拼命地向上爬,去踩仅剩的两颗豆子。
淳于澈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出在军营里比赛射箭和练马时候的场景,他的身上瞬间充满了无穷的力量,他借力与那只匕首,飞快地冲了上去。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淳于澈与陈峰摘到了最后一颗红豆,下面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淳于澈虽然受了伤,但是他滑下斜坡的速度要远远地快过陈峰,他先跑到燃烧的香前面,将手里的红豆撒在桌案上的盘子里。
白硕楠亲自数了盘子里的数目,整整32颗,一颗不多一颗不少。
陈峰将12颗红豆放到另一只盘子里,却是晚了一步,他输掉了这场比试。
淳于澈的手臂渗着斑斑的血迹,好在那飞镖扎得并没有多深,他随意地一拔,并没有将这点小伤放在心上。
“图格,你受伤了,你……都是因为我……”白兰儿小女儿家地咬咬嘴唇,眼下她知道自己的心上人赢得了这场比试,激动地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可又心疼他渗着血的伤口,真是喜忧参半。
“图格,既然你赢得了这场比赛,这就是天意,我将兰儿许配给你,不过你要是不好好待她,我绝饶不了你。”白硕楠严肃地道。
“族长大人您放心,我好好好待兰儿的。”淳于澈与白兰儿对望了一眼,自信灼灼地道。
“乡亲们,兰儿与图格在三日后成亲,大家到时候都来喝喜酒吧。”白硕楠对着众人道。
“恭喜族长,贺喜族长。”众人声音洪亮地道。
陈峰在人群中悄然退去,他狠狠地咬着牙齿,似乎要将自己嘴里的牙全部咬碎。
白兰儿与他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个人一起长大,在淳于澈没有来之前,他们两个被公认为金童玉女,是最般配的一对,就是因为淳于澈的到来,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
“是淳于澈,他改变了我的一起,他毁了我的一切……”陈峰回到自己的家中,独自喝着闷酒,喝得酩酊大醉。
这个时候,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名叫邱赫的男子,他拍了拍陈峰的肩膀,气急败坏地道:“大哥,那个外地小子太欺负人了,您就这样将大小姐拱手让人了,只要您一句话,我们哥几个会为您将大小姐抢过来。”
“抢过来,哈哈哈哈,那多麻烦,你们……放心,兰儿心里是有我的,她早晚……回来找我,错了……应该是明天,不出明天……兰儿就会亲自来找我。”陈峰说着又狠狠灌了自己一口酒,对着进来的几个男子指手画脚。
刚才踩豆子时的场景,只要不是傻瓜应该都看出了端倪,白兰儿的心只在淳于澈那里,根本就不在陈峰身上。
大家心里暗自思忖着,陈峰会说出这样的话,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酒喝多了,说出来的全是醉话。
“你们……哈哈哈……是不是以为我醉了,我告诉你们,我一点都没有醉。我说的全是实话,用不了一天,兰儿肯定回来找到我,说不定她还会哭着喊着要嫁给我呢。”陈峰的眼睛眯了起来,神神秘秘地道。
河畔,白兰儿如痴如醉地依偎在淳于澈的身边,脸上挂着的甜蜜就像是新生儿的笑,美丽到无害。
“兰儿,刚才……我好想记起来一些从前的事……”淳于澈有些欲言又止地道。
白兰儿的心一惊,头在瞬间就离开了淳于澈的肩膀,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她紧张地追问道:“你是不是……记起了你的妻子?难道你真的已经娶妻生子了吗?”。
“不是,不是,我想起的不是这件事。我现在敢确定,我是军营中的人,我好像还穿着将军的铠甲在军营里训练将士。或许,或许我是一个将军……”淳于澈的眼神有些迷离,“可是,我会犯什么罪呢?难道是打仗输了吗?可是近期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战事?”
白兰儿重新将头靠在淳于澈的肩膀上,满脸幸福迷醉地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将军也好,士兵也罢,只要你没有娶妻生子就好。”
淳于澈忽然蹙紧了眉头,脸色变得煞白,身子也忍不住抖动起来。
“兰儿,我感觉……我感觉很不舒服……”淳于澈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倒了下去……
“你怎么啦,图格……你怎么了……”白兰儿看着忽然昏迷的淳于澈,手足无措地狂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