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们就这么离开吗?”。悦媣坐在马车里,疑惑地望向尹华香。“足够了,我们该回去见师傅了。”悦媣听到尹华香的话,疑虑更深。什么叫足够了?她们明明也没做什么啊,怎么就足够了?“悦媣,好好想想我们最近都见过谁,动动脑子。”悦媣经过尹华香的提示,终于把思路理清了,这才发现,原来她所以为的没做什么,其实真的足够了。“想清楚了?”
悦媣点点头,“可是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姑娘,既然聂恒在楚渊泽手中,那么我们为何不把他夺过来?要是有聂恒傍身,那我们的计划就容易得多了。更何况,主人不是说了要把聂恒带回去吗?”。尹华香听到这话心情有些微妙,“对于楚渊泽来说,王苑虽重,但也不足以让他把在燕国国宴上冒险用替身得到的聂恒给我们,更何况,你觉得他找到的那个孩子,真的是聂恒吗?”。
悦媣听到这话才是真正大惊,难道他们所有人都被耍了不成?这个聂恒莫非是假的,是聂音落专门设计的障眼法?悦媣不说话了,也对,这孩子的消息最初是在燕云笙那儿得到的,可是后来不知怎的就到了楚渊泽手中,两者根本看上去毫无关联,但也不能不让他们多想,也许他们都反被聂音落算计了也说不定。
看着悦媣惊疑不定的神色,尹华香在心中微微叹气,她其实也不确定这个聂恒是真是假,若是假的,带回去没用不说,还会让他们与楚渊泽翻脸,是一笔不划算的买卖,若是真的,想到师傅最近越发诡谲的行事手段,她还真是有些不忍。
她最擅长的就是算计人心,在各国背后搅弄风云,被她害死的人不计其数,她也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可是让她对一个孩子下手,她还真是做不到。这世上只有一颗金丝蛊,就在宋临照体内,如今师傅手中也没有比金丝蛊更好的东西,如果把聂恒带回去,师傅一定会直接把他炼成傀儡,这对于一个刚刚六岁的孩子来说还是太残忍了。尹华香闭上眼睛,不打算再想,这些年她四处东奔西走,只愿能够完成师傅的心愿,但愿,接下来发生的事可以按照她预想中的来吧。
宋临照倚在桃树下,怀中抱着聂音落,一只手轻轻地抚过她发端,突然间觉得这如瀑的黑发上应该有一样他的东西才对,手微微一顿,轻手轻脚地把聂音落放开,就模向自己的衣袖。聂音落转头看他,就见他不知从哪儿拿出来了一只檀木簪子,有些忐忑地看着她。这簪子的样式极为简单,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只是在簪尾处刻了两个字,聂音落仔细看去,就发现正是她的落字,与宋临照的卿字,聂音落突然就想起一句诗“掩映眉梢春袅娜。梦寄多情,掌上玲珑颗。一缕青丝心可可,相逢早种因和果。料是前生应识我,木骨缠绵,惯向云中卧。对镜幽香开一朵,为君巧把相思锁。”正是描写木簪的诗句,让聂音落觉得极为应景。
“落落,让我为你绾发可好?”聂音落一直习惯束男子发式,因为那样不仅简单而且方便,可是今日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她却觉得,她没办法拒绝。虽然在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绾发代表女子成亲了的说法,但是她可是知道宋临照的那点小心思,罢了,就随他吧,毕竟这木簪一看就是他自己雕的,姑且给他这个机会。思及此处,聂音落清冷地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他,既然要绾,还不快点。宋临照看着她故作冷淡的样子也有些忍俊不禁,不过他可不敢笑出来,落落一定认为她现在的表情特别高贵冷艳,他要是笑了还不得让她揍他一顿啊,那就太浪费时间了。当下也不再迟疑,拿出怀中的梳子给她梳头,然后又掏出了一面镜子放在了聂音落面前以便让她可以看到他为她第一次绾发的样子。
聂音落则是被他这在她头发上飞速翻飞的手和全套的准备给惊呆了,这家伙原来是蓄谋已久啊,看这熟练的程度,看这准备的精细,看这认真的表情,让人不由觉得他是在做一件关乎民生大计的大事,可是事实是,他不过是在给她绾一次头发而已。聂音落的心中又涌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他始终待她这样好,好到只要是与她有关的事情他都认为是最为重要的,好到他可以不顾世人的看法,不顾自身的安危一直坚定地站在她身边,眼眶有些湿润,聂音落在心中暗骂了自己一声没用,闭上了眼睛,准备把眼泪弄回去。
可是才闭上不久,就听宋临照说了一声“好了。”聂音落睁开眼就看到宋临照为她梳了一个单螺髻,中间用簪子固定住,让聂音落恍惚间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当年最不喜梳繁杂的发式,却又每次都抵不住身边侍女和曦雲的游说,在镜子前任由她们在她的头发上折腾的聂家小小姐,可是如今,还会为她这个永安郡主打理头发的,也只有身后这个男子了。
“相识得相守,莫道入围城。落落,你记得下一句是什么吗?”。宋临照俯首,在聂音落耳边轻声说了这么一句话。聂音落感觉到他的气息陡然靠近,经过这么多天她倒是也不再那么容易害羞,不过他的话还是让她的脸有些发烫,因为这首诗的下一句,正是“结发夫妻信,一绾青丝深”。聂音落不想回话,但却看到宋临照眼底的戏谑笑意,突然间就想起了当年他恶劣地叫她小音子的样子,莫名的有些怀念。
宋临照执起她的右手,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在她的手心里一笔一划的写出了那句聂音落没有说出开的诗,没有说出来那么缠绵悱恻,却让她的整颗心都暖了起来。聂音落一直都知道,自从她从碧央池出来之后,就对这世间万物的感情都淡薄了,她也一直认为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跟任何人在一起,可是宋临照却是她生命中的意外。
他那样强势地闯进了她的生活,不给她一点退路,让她习惯了他的存在,让她看没办法再离开他,可是她一直都不明白自己对他是什么感觉,也因为那场虚无缥缈的梦一再拒绝他,但她不曾想到,明明是那样高傲的男子,却愿意为了她学习厨艺,学习绾女子的发髻,而她的心,也在一点点地沦陷。
结发夫妻信,一绾青丝深。但愿此后一生,她的一头青丝,都有他为她来绾。
宋临照看着她又神游天外的样子,有些疑惑,难道他这么没有魅力吗?怎么落落又对着他神游啦?正欲唤回她的心神,就见她突然扑到了他的怀中,撞得刚绾好的发髻都差点歪了,“子卿,要不然我们明天成亲吧。”宋临照听到这话,大吃一惊,随后笑笑,把她抱得更紧,“落落,我是很开心听到你这么说没错,可是我们都知道,不论是你,还是我,明天都不能在这场婚礼上出现,否则便是落入了他们的圈套之中。不必觉得不忍心,我前二十三年不也一直自己一个人这么过来了,现在有你,已经足够。是我愿意等你,哪怕这一世我们都不能正大光明地在世人面前成亲,我也毫无怨言。”宋临照说到这里,心中也是一叹,他当然希望他们可以成亲,但现在确实不是时候。
明天就是六月初九,那场婚礼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他可不希望他们的婚礼会那样被人打扰,更何况,他们好不容易可以隐入暗处,现在的局势虽然对他们不利,但也不见得对方就一定能赢。他们的确把一切都算得毫无遗漏,可是他们却偏偏不知道他就是碧落宫宫主,更没有想到碧落宫上下一向团结一心,让他们原本想要找个人来假扮他的计划无法实行,不过他们倒是反应极快,这就派人和楚渊泽搭上了线,还逼得燕云笙亲自前来。
宋临照想到这里,眸色陡然一深,他突然发现夜镜尘并没有来碧落山,难道他们还有什么别的计划不成?尹华香,这个名字倒也当真耳熟,以一女子之身,从燕皇大婚就开始布置这场局,她也算是聪慧至极,可是她又想做什么呢?如果她仅仅是淮阳尹家的人,又怎么可能在四国之内有这么多可用之人,还得到了他的信物?不过,慧极必伤,他也想看看,那个尹华香能不能赢得了他和落落的联手。
聂音落见他许久不说话,也从他的怀里探出头来,见他眸光闪烁,就知道这厮一定没在想什么好事,想当年他每次露出这样的表情都是要算计人了,不过不知道这次又是谁这么倒霉被他算计了,聂音落在心里把那些跟他们有仇的人的名单都过了一遍,豁然发现,他们的仇人还真是多,估计他一个人都算计不过来,这便打算好心地帮帮他,“子卿,你在想什么?”“尹华香。”聂音落听到他的口中说出这个名字,神色瞬间变得意味深长。
尹华香坐在马车里,看着那渐行渐远的碧落山,怅然若失。不过半日的距离,她却回不去了,就像是她与阿照一样,十五年的时光早已改变了一切,他们中间隔了一道长河,距离远得让她已有些筋疲力尽,当然,她一直都知,隔得最远的,是他们的心。手中的玉佩还是那样温暖,人,却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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