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国。琉羽宫。
“公主,陛下来了。”夜镜羽本是正在梳妆,听到这话干脆利落地直接挽了个发髻,插上一支最为普通的镂空海棠珠花金步摇就站了起来,向门口的方向跑去。
夜镜尘还没来得及踏进琉羽宫的大门,就被一个水蓝色的身影给撞得一个踉跄,若不是他反应得快还真是差点被她给撞到了。还未站好,就见那一身水蓝色长裙的夜镜羽正退后了两步怯怯地看着他,那盈满了水光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求饶的意味。
“永乐,你怎么还是如此莽撞?”看着他这唯一的妹妹这般模样,夜镜尘也是根本狠不下心来训她一通,哪怕是这样本该是责怪的话也依旧有着几丝宠溺,“以后莫再如此了,若是摔着了怎么办?”夜镜尘一边说着,一边牵起夜镜羽的手带她进了屋里,夜镜羽只是乖巧地任他牵着,在他时不时望过来的目光里柔*柔地笑着,与刚刚一听到消息就冲出门来那风风火火的样子截然不同。夜镜尘点了点她的额头,只能叹了一句“你啊……”谁都不知道他未说出的话是什么,但谁也都能看出他那一向深沉如海,不染世间万物的眸中多了一丝暖色,仿若上古谪仙沾染了红尘烟火,不再遥不可及,却让他身后的宫人更是不敢抬头,就怕这一瞬间被迷去了神志,然后产生一些不该产生的妄想。
夜镜尘没有理会身后的宫人是怎样的想法,牵着夜镜羽的手进门之后,就看到了桌上那一口未动的午膳,盯着夜镜羽看了一会儿,直到把她看得心虚不已,这才开口,“重新摆膳,朕今日在这里用了。”夜镜羽听见他这么说更是心虚,忙推着他就要出去,可是她又怎能推动这个比她大了十四岁的兄长呢?眼下也只好任由他把她按在座位上,等着与他一起吃午膳。
夜镜羽出生时,夜镜尘已经十四岁了,这些年一向都是把她当女儿养的,无处不精心,只希望她可以在他的庇护下毫无波澜地长大,可是他到底还是失策了。母亲离世后,她也生了一场大病,后来虽然命是保住了,但是她却再也不能开口说一句话,无论他找了多少的名医,多少的奇珍异宝,她就是无法再像以前一样追在他身后,喊出那一声“哥哥”了。
眼前的茶杯突然被添满,夜镜尘抬头,就看到夜镜羽刚刚放下手中的茶壶,一脸讨好地对他笑着。夜镜尘心中的阴霾似乎在这一刻消失不见,当年的事是他的错,如今他再后悔也无用,还不如好好保护好这个他唯一的妹妹,让她能够开开心心地长大。
夜镜尘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就见那些宫人鱼贯而入,把新做好的膳食摆了上来,夜镜尘挥手让那些在一旁伺候的宫人下去,就开始履行自己一个哥哥的职责——逼着夜镜羽吃饭。这丫头一看就是又睡到了日上三竿方起,而且连午膳恐怕都不想吃了,看着那丫头发苦的小脸,心中失笑。
“永乐,乖乖吃饭。”夜镜羽看了他一眼,感觉到他话中的不可反抗,终究还是垂下了小脸,拿着筷子乖乖地吃了起来。其实她不是不愿意吃饭,只是不喜欢面对着满桌子的饭菜时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孤寂而已,那些宫人因着皇兄对她的宠爱都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的,就怕一不小心得罪了她被皇兄惩罚,但是她却也能看出那些人隐藏在那恭敬的表象下的嘲讽和恶意。
若是没有皇兄,她就是一个任人欺凌的哑巴孤女,可是皇兄却是忙得很,很少能够像今天这样来陪她,久而久之,她也学会了用不吃饭的方法来让皇兄看她,她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但是她真的太孤单了。
夜镜尘其实又如何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呢?只不过是不在意罢了,因为她是他的妹妹啊,他原本打算千娇万宠的妹妹啊,夜镜尘是狠心,但对上这个与他流着相同的血的妹妹,他欠她良多的妹妹,他却是实在不忍心责怪于她。永乐,永乐,这个封号恰恰蕴含了他对她最大的期望,永远安乐。
这顿饭一吃就吃了足有一个时辰,待得那些宫人把桌子都收拾好时,已经快到未时了,夜镜羽看着坐在她房间里老神在在的哥哥,有些奇怪于他今日的清闲。往常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去处理事务了吗?怎么还在这里待着呢?想了有一会儿,夜镜羽仿佛突然福至心灵,跑进了内室,一通翻找之后终于找出了一张羊皮卷来,献宝一样地把这份羊皮卷放到了夜镜尘面前。
夜镜尘原本正在怀疑她这是在做什么,在看到那份羊皮卷的时候还有些疑惑,正欲开口问问她这是什么,就看见她在纸上写道“这是穹稷卷,我在琉羽宫的暗室里发现的。”
“穹稷卷?可是那传闻中夜国先祖所得能够打开三大遗族遗迹之门的穹稷卷?”饶是夜镜尘,也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惊喜啊,夜家人找了那么多代都未曾找到的穹稷卷居然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这也未免太过不真实了吧。
夜镜羽微微点头,又在纸上写道“穹稷卷,饶晶玉,煊烙符,筍禹籍,已经出现三个了。除穹稷卷外,饶晶玉在聂音落手中,煊烙符在楚渊泽手中,筍禹籍并没有出现,但是我算到它应该在燕国。”
“谁让你用卜算之术的?”夜镜尘的声音带了几分冷意,镜羽虽然年纪尚小,却是卜算一道难得的天才,当年占星楼还曾经来要过人,只是那时父皇母妃都不同意让不过刚出生的孩子独自离开,方才作罢。占星楼的人倒是也没有为难,还留下了一本卜算之法,这些年来她早已把那本书钻研地无比通透,除了占星楼的人,怕是无人可与她相提并论。
但是这事也不是没有危害的,她占卜一次身体就会大病一场,若是说出来的话,病得会更加严重,在她几次大病之后,夜镜尘终于知道了这卜算天意的代价,便再也不让她这么做,她也有许久没再沾过卜算之术,如今,到底是谁又撺掇得她卜算出这些东西?
夜镜羽看着他有些生气的样子,心里也有点害怕,但是她却认为自己这么做没错,如果她没有卜算出来的话岂不是让其他三国抢占了先机?若不是她的卜算之术好用,谁也想不到这建了这么多年的琉羽宫居然还有一个暗室,更别说能找到这穹稷卷了。
想到这里,夜镜羽心中有些委屈,她今年也不过十二岁,能想到这么多已实属不易,更何况她也是一片好心,想要像江晓巽一样可以为皇兄分忧,皇兄怎么可以对她发这么大的火呢?
不过夜镜羽到底不是江晓巽那个无所顾忌的,就算是有点委屈也没有太表现出来,况且她也知道皇兄这是担心她的身体,只是不再在这纸上写什么了,只默默地顶着夜镜尘的那瞬间冰冷下来的周身气息,敛目垂头,坐得端端正正,摆出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
夜镜尘见到她那自以为不是反抗的反抗,当真是有些无语。“羽儿,告诉皇兄,是谁让你这么做的?”这次连封号都不叫了,反倒是叫起了夜镜羽当年的小名,让夜镜羽心头一暖,再抬头时,就感觉夜镜尘周身气息柔和了下来,抿了一下唇,终于决定还是不要瞒着他为好,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三个字,“向大人。”
“是向妩让你占卜的?”夜镜羽似乎奇怪他为何还要再问一遍,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夜镜尘模了一下夜镜羽的头发,轻声说道,“皇兄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羽儿你好好休息,今日晚膳的时候皇兄再过来。”夜镜羽有些失望,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站起身就想送夜镜尘出去,夜镜尘摇摇头,还没等夜镜羽站起身就索性用轻功离开了琉羽宫,夜镜羽却是早就习惯了他这个样子,看着空无一物的桌子,微微叹了一口气。
宋国。岐陵。
“穹稷卷出现了。”聂音落听到这话猛地转过头来,就看到燕云笙那突然破开的镇定表情,花宛茵仿佛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似的,看到他们两人如此震惊,依旧平淡至极。
聂音落今日来找他们本是存着让他们帮忙的心思来的,却没想到听到了这么一句话,宋临照站在聂音落旁边,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外表,但是如果仔细看的话也可以发现他的眼角正在抽搐,浑身的气息也有些不稳。
“这四种传说中的东西居然齐齐现身,看样子,这祁连山的秘密也是保不住了。”花宛茵倒成了这里面最镇定的人,“据说,找到穹稷卷的人是夜国的永乐公主,而指引她找到的,却是向妩。”
聂音落听到这个名字眸色陡然一深,“你说,向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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