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沫来到桃花涧的时候,其实是不报任何希望的,但是她却看见桃树下坐倚在那里浑身是血的紫焕,他似乎根本没注意到有人在靠近,依旧出神的仰头看着桃花树枝愣愣的出神,眼中满是怀念的笑意。
“你不该到处乱跑……”浅沫的话像是自天际传来,空灵的不真实。
紫焕转过身,涣散的眼神有了焦点,他神思有些恍惚,:“你不是她……”她每次的笑容都是那般的感染着身边的人,可这个女子有的只是冷冷的笑意,她给自己的感觉永远是透骨寒烈。
男子低下头,未经捆绑的墨发在侧面遮住了他苍白的脸,:“她被我杀了……不会再回来了。”
看着紫焕这副模样,浅沫脸上虚假的笑意都是一凝,明明她是应该高兴的不是么?看到害自己族人的家伙现在痛不欲生,这不就是她折磨他的目的么?可是为什么心却是揪着的生疼。
“呵呵,你说的对,那个女子被她深爱着的男子杀死了,不会再回来了……”都是拜你所赐,你又有什么资格在我的面前摆出这副样子。
“你把她还给我好不好?把她还给我……”紫焕低低的说道。
微风吹过,桃花漫舞,:“还给你?呵呵,紫焕你看,这满地的桃花可还怀念在枝头的绽放?可是它们还能回的去么?”
“回的去得,一定回得去,她不会不要我,她不会利用我,我刚刚一定是听错了,她是灿烂的花颜,不会是算计的毒蛇……”男子抬眸,狠狠的瞪着浅沫:“她不会的……你不要骗我。”
原来如此,看来是刚刚自己和闵阳说的话正好被紫焕听见了,他才会有如此过激的反应。
“你又真的了解她几分?”浅沫见他此时神志不清,却依旧还是不管不顾的说着,她想要他真正的了解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不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能再回到原来的样子。
不论是前世她追着他的样子,还是今生她作为徒弟陪着他的样子,都是不可能的了。
心存希冀只会让他伤的更深更绝望,这是浅沫认为对他最后的一次关心了。
“是呀,我不了解她,不管在什么时候,一开始在这片桃花林的时候,我以为她和原来迷恋我的女子并无区别,只是更没分寸罢了;后来她对我越来越好,我以为她只是求而不得,所以不想放弃,很快就不会再来纠缠。”
“可是后来,她依旧是缠着我,一点都没有放弃的意思,我不懂,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从来没有一个女子像她一样大胆。”
“她去了琉璃世界去取琉璃盏,就只是因为在别人那里听说我可能会喜欢,她便受了满身的伤把琉璃盏护的很好出现在我的面前,竟还是那般的献宝一般,看着她当时那傻傻的笑容我就觉得好刺眼,就连带着我确实很喜欢的琉璃盏都显得那么难看。”
“我可以明显的看出她在听到我并不喜爱的时候突然黯淡下来的眼睛,鬼使神差的我便把那琉璃盏带回了紫梯宫。”
紫焕回忆着当时的情景,笑出声来,:“呵呵,那么聪慧的女子,竟也是有那么傻的时候,她对别人都是那么的精明,可对我却从不设防……”
“现在说这些,有用么?”
浅沫不愿他再继续说下去,也不愿再忆起前世,当时的她就是紫焕对她多说了一句话,或者多看了她一眼,都能让她高兴好多天。
所以不管是什么时候,她只要看到这男子一眼,她都会不自觉的露出大大的笑容,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是他可能会看的上眼的,也不管是多么能弄到,她都会不计成本的去为他取来,那阵子,她把自己能用上的方法都用上了,依旧是受了不少的伤。
可是不论是有多难,她都没放弃过,只要他会喜欢,她觉得什么都很值,所以当她无意间听说紫焕喜欢琉璃世界的琉璃盏时,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就启程了,甚至连等花栩一天的时间都不愿意,就那么自己去了一个那么神秘的琉璃世界。
浅沫在琉璃世界经历了很多,也经过了许多的恶战,她甚至觉得自己要死在那里了,可是她有一个念头支撑着自己,就只为了紫焕能看到,她就必须活着回去。
浅沫现在想起当时的杀戮和浑身的伤痕依旧是心有余悸,可那时她却一点退缩后悔的想法都没有。
或许是因为她的信念太过,也或许是她打动了琉璃仙主,即使她全身都没有一个好地方,但她依旧是活了下来,而且她还把琉璃世界镇界之宝琉璃盏毫无损伤的送到了紫焕的面前。
她以为他会喜欢,却没想到他会一脸嫌弃,可是见他虽嘴上说的满不在乎,却还是把琉璃盏带走了,浅沫当时高兴的只想哼歌。
花栩当时是怎么骂自己的来着,对了,他说自己是个世界上最傻的疯子。
那时自己忍着疼上药依旧不让人道,就算是疯子,是要是紫焕喜欢的疯子,她也愿意,想想,那时的自己是多么的天真。
可不管是浅沫怎么想,怎么说,坐在桃花树下的男子依旧没有停下,好像根本就没听见有谁在说话,又好似只是对自己说的。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但是浅沫却觉得那声音响若龙钟一般一下下的砸在她的心上。
“她已经好多天都没来昆仑找我,我以为我会非常的开心,终于可以摆月兑这个女子,但却总是觉得少些什么,做什么事情都是心不在焉错误百出,连师父都问我是不是丢了魂魄。”
“我不懂什么叫失魂落魄,我只知道当时我非常想知道她在哪里,在干些什么,为什么不来看我,为什么不来找我,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天我看到的她是在强撑着没事的样子,实际上依旧是遍体鳞伤。”
“我的心里仿佛比自己受伤了依旧难受,我不懂自己的心理,心乱如麻,我意识到我可能心中有了她,这让我觉得很茫然,你肯定不知道,我是自小就被师父教育以天下大义为己任的。”
“不说仙界不准许私情的存在,就是她的身份也不容我们在一起,何况,我不想,我不想惰于儿女私情,当时我觉得那就是对不起师父,对不起天下苍生的大事。”
“我就在想,也许我只是因为习惯了那个女子在身边的叽叽喳喳,也许我只是想多了,我并没有对她起什么不该起的心思。静了那么些日子,我自认为对她终于理清了,我不喜欢她,我只是一开始没见过这样的女子,有些新奇而已。”
说道这里,紫焕按住自己的胸口,剧烈的咳了起来,身上已经被闵阳包扎好的伤处又被崩开,渗了出来,再一次打湿已经有些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外袍。
那在浅沫的视线中正好能看见的嘴边的鲜血,让浅沫的心里木然一惊,他强行用了本来就不多的法力来到这里,满身的伤口都没有半点愈合,还没完没了的说这些……
浅沫想到这里,疾步走上前去,像紫焕伸出手:“走,先跟我回冥界再说。”
可没想到紫焕依旧不理她,自顾自的说道:“蝶姨死了,师父来找我,说浅沫是蛮芜的人,说蛮芜有一个人杀了蝶姨和她月复中孩子,我是听过蛮夷的,那里面都些穷凶极恶的罪人,师父说,要利用她,我的心中唯一的答复就是不行!”
“可,我是理智的,”男子苦笑,笑容里是说不出的痛苦:“因为太过理智,我就知道,即使我不这么做,师父依旧会闯入蛮芜,届时便要死更多的人,而我的配合起不了任何的作用,只能让师父怀疑我,防备我。”
紫焕说到这里,嘴角的鲜血沁出更多,看的浅沫一阵揪心。
“你能不能别再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了?先跟我回冥界,即使你真的想死,也不是现在,现在你不能死,再者说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这条命是我的,我什么时候要只有我说了算!”
浅沫说着用手去抓紫焕,紫焕却微微侧开身子,避开了她。
“她恨我,她是恨我的,我知道,可是我不后悔,我没让她离开,她还活着,我做的一切就都是值得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一定要如此折磨我,为什么要建什么后宫,为什么要吻花栩,为什么说要利用我引出师父?”
“可是明明,我能做的都做了啊,我已经把蛮芜从无杀孽还有情有所原的都送入了轮回道,可是为什么,凭什么,凭什么那轮回道我就进不得。”
“太痛苦了,我想逃离,都不可以么?”
男子喃喃自语,:“浅沫,对不起,可是能不能不要再把我推的远远的,即使是一起坠入地狱,我也不在乎,即使是互相折磨也好过毫无关联……”
浅沫睁大了眼睛,他刚刚说了什么?族人们转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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