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段达正站在地头看赵敬亭锄地,白衣赤足的婠婠飘飘而来,站到段达身边说:“其实赵师叔才是我派第一高手,功夫比我师父还要高上一筹,只是当年因为一件大不如意之事,才屈居水龙帮主之位。”
段达猜测道:“难道因为他喜欢你师父?不肯跟你师父抢门主之位,自动放弃?”
婠婠咯咯笑道:“猜错了,当年师叔是钦定的掌门弟子,就像今天的我一样,不是能轻易放弃的。”然后嫉妒道:“看了这么多天,有没有看出什么?赵师叔连我都没有指点过呢,却特意让你来看他锄地,定有深意。”
段达正要回答,这些天一直只干活不说话的赵敬亭来到他们身边,向段达道:“段公子认为对于一个百姓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什么样的人当皇帝,实行什么样的政策才会对百姓好?”
段达见到赵敬亭一向浑浊的双眼变得清澈如水,双目中射出摄人的光芒,不得不慎重道:“衣食足始知荣辱,对一个百姓来说最重要的是穿衣吃饭。当皇帝应心胸开阔,慧眼识人,择勇者用其力,择智者用其谋,择信者用其忠,当能成为一个好皇帝。至于什么样的政策才会对百姓好,在下则不敢妄言。”
赵敬亭道:“段公子不必谦虚,这几句话说得就很有见地。但是赵某认为仍未足够。”这一刻他好像换了一个人,身躯挺拔,双目炯炯,浑身散发出一种使人信服的自信。
段达道:“愿听前辈高见。”
赵敬亭道:“我历观各朝兴衰,发现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每次王朝灭亡基本都具备五个原因,一为吏治腐败,二为土地兼并,三为自然灾害,四为农民起义,五为外族入寇。大多数人都认为吏治腐败才是主因,同时是其他四个方面的诱因,最终导致王朝灭亡,都主张治国需治官吏。我却不这么认为,我把这看成一种天地的反噬,我们华夏可以耕作的土地是一定的,每一亩土地出产的粮食也是固定的,当一个王朝经历盛世,人口大增,达到土地能承受的极限。大自然养活不了这么多人口,必须要发动战争,死去一部分人,给土地减负,这叫“地发杀机龙蛇起陆”。”
段达没想到赵敬亭竟然看的这么深,虽然有些偏激,但是比大多数人见识高明了不止一筹,于是问道:“那前辈有何解决办法呢?”
赵敬亭傲然道:“当然有,一个是对外扩张,增加耕地,一个是提高粮食亩产。我们华夏东面是大海,西面是高山、高原,北方是大草原,南方是十万大山,都不适合耕种,唯有提高粮食亩产一途。这些年我一直捉模如何提高粮食亩产,现在已经卓有成效,可以使现有作物在原有的基础上提高一倍的产量。”
段达道:“前辈既然有如此妙法,为什么不在全国推广呢,现在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赵敬亭道:“如今天下大乱,我如果这个时候推出这种种田之法,只会给诸阀提供更多的战争资源,反而会使战争继续的更久。”
段达这时候对赵敬亭身份已经有了一些猜测,试探道:“前辈难道是春秋时农家的门徒?”
赵敬亭点了点头,继续道:“段公子一直对我们圣门怀有偏见,以为圣门之人行事不择手段,往往会害的别人家破人亡,其实我们只是一些践行自己主张的理想者而已。”
段达道:“不止如此吧,据在下所知,贵门的一些功夫也是伤天害理的。不过这些都是无谓之争,段达并不想牵扯进贵派和佛、道两门冲突之中。”
婠婠在旁气道:“臭小子以为凭你的一知半解就乱下定论,我们只是和佛门有冲突而矣。你也别把佛道两门牵扯一起,他们可不一心。”
段达知道他对大唐的认识只是书中的冰山一角,肯定不如这些原著人物了解的深,借机问道:“那佛道两门是什么关系呢,宁道奇不是曾经受佛门委托追杀石之轩吗?”。
婠婠咯咯笑道:“你这些都是在哪儿听来的野史传闻,宁道奇和碧秀心、石之轩是好友,怎会追杀他?”
段达再次愕然,这是什么情况,跟原著一点也不相同。不过再想想也确实有可能,原著中并未写石之轩与宁道奇交手情况,都是通过佛门之口说出来的,看来佛门舆论宣传搞得很好”
段达深知言多语必失,沉默才是金,就干脆闭口不言。
赵敬亭道:“段公子现在最好什么都不要管,努力练功,即使知道再多秘辛,本身没有实力,又有什么用呢?知道事情的真相,却不能揭露,岂不是更痛苦?”
段达心内气愤,表面却平静道:“原来段某从小到大都活在别人编织的谎言中,这真是痛苦的领悟。”
赵敬亭道:“这才是你武功能一直突飞猛进的原因,我和婠儿就是因为过早的认识了世界的真面目,前期拔苗助长,才会在后来走的越来越艰难。”接着道:“这些天可有什么领悟?”
段达只是感觉赵敬亭姿势优美,容易让人沉浸其中,若说悟出什么功夫,却并没有,只得挠头道:“我只是看着看着就忘却世间,其他倒没有领悟出来。”
赵敬亭感慨道:“段公子真是得天地钟爱,你看似木讷,其实却心灵纯净,心已领悟,口却不能说出,这正符合道以心传,不传二耳。”
段达苦笑承认道:“前辈不用安慰我,段达自知比起你们这些天才,我差的太远,只能以勤补拙。”
赵敬亭不置可否,接着道:“婠儿你先回去,我有些话和段公子说。”
婠婠皱了皱鼻子,气道:“不想让人家知道,人家还不稀罕呢。”不过还是袅袅离开。
见婠婠远去,赵敬亭向段达道:“段公子修炼有锤炼精神意志的功法,而且已经入门了吧?”虽然用的疑问方式,语气却十分肯定。
段达点头承认,赵敬亭接着道:“这才是我说的段公子得天地宠爱的地方,若是身体不达到接近先天的程度,而练习锤炼精神意志之法,精神意志就会限制身体的成长,今生再无望身入先天。段公子恰恰已经身入先天,故能先别人一步,不需要炼气化神,可以直接炼神。”
段达道:“前辈说的是修炼的三重境界吧,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
赵敬亭道:“现在你知道自身的情况了吧?现在你还处于炼精化气阶段,却学会了炼神返虚的功夫,不过这对你来说确是好事”
段达挠头道:“这些情况,晚辈只是一知半解,前辈能否细说呢!”
赵敬亭摇头道:“你现在已经走在最正确的道路上,知道太多反而会令你产生知见障。现在你炼神已经入门,我这有一套加速炼神的法门,对其他人有大害,对你却百利而无一害。”
段达虽然没有感受到赵敬亭的恶意,仍然觉得不可思议,也不故作深沉,直接问道:“我和前辈初次相识吧?这种炼神秘法放到任何门派都应该是不传之秘才对,前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赵敬亭没有回答段达,而是道:“段公子现在已经炼神入门,要知道凡人判断是非靠眼见耳闻,靠逻辑思考,炼神之人却不用,仅靠自己的心就可以了,而且更加精准。段公子是否感受到我有害你之心?”
段达摇头否认,接着道:“大恩也是负担,前辈如此重恩,在下怕以后偿还不起。”
赵敬亭笑道:“段公子切勿犹豫不前,这样会害了你勇猛精进之心。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缺乏自信,但是自你出道以来,诸事皆顺,你还不知为什么吗?”。不待段达回答,接着道:“因为凡跟你接触过之人,都看好你的前途,你还有什么不自信的呢?又有什么因果是你不能偿还的呢。”
段达豁然而悟,自己结交李世民,定情李秀宁,又跟关中剑派,祁山派,黄河帮有牵扯,确实已是因果缠身,也不差阴癸派这一家。就向赵敬亭躬身施礼道:“多谢前辈点醒,以后前辈有事可知会晚辈,定当竭尽全力。”
赵敬亭赞道:“这才是男子汉敢于担当的英雄气概,否则我都要说婠儿看错人了!”接着道:“你这些天一直看我锄地,身法融入自然之中,这就是炼神的终极奥义——师法自然。”
段达疑惑道:“这个许多经书中都有记载,但是要怎么才能师法自然呢?”
赵敬亭道:“春秋时期百家争鸣,每家都有独特的秘方,我农家的方法是祖师从田间劳作中领悟,与其他各派都不相同。”
段达躬身道:“请前辈赐教!”
赵敬亭点点头,道:“你跟我来!”然后迈步向田中走去,段达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