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导出这一怪异答案的方程式中应该存在着浅显易懂的理由,不,肯定有,那到底是什么呢……我必须问个清楚,必须把它找到,哪怕用尽一生,我也要去理解。”
疯狂地笑了个够之后,微笑仿佛之前狂笑的残渣一般留在了凄厉的脸上,或许今后他会一直保持这样的表情吧,只有接纳了自己与世界的真实,并能坦然面对一切的从容微笑。
面对言峰绮礼耳目一新的风貌,吉尔伽美什点头道。
“你这家伙还真觉得厌……也好,我吉尔伽美什就看着你怎样贯彻你无畏的求道信念吧。”
绮礼再次环顾四周,品味圣杯为他带来的绝美风景。
使整个街区燃起熊熊烈火的黑色泥土的量,应该根本不足以和大圣杯中剩余的量相比,当那些泥土被全部释放的时候,眼前又究竟会展现出一副怎样的地狱图呢。
是的——它的存在和绮礼一样,都是有悖伦理的东西,现在想来,在看到那个幻境的时候,绮礼心中就有了期待。
如果那样的“东西”真的诞生,并证明它的存在的话,说不定还能推导出与伦理道德无关的其他解释。
“世上所有的,恶——”
有些急躁地思考着,绮礼吐出了这个名字。
必须再次找到它,必须再次亲眼见证,它的诞生,以及它的存在价值。
——忽然,绮礼发现从跃动的火舌的另一面出现了一个人影。
他身上被热气煽动的风衣破了数处,沾满了黑色的污迹,那人走起路来就像梦游症患者一样步履不稳,彷徨在燃烧的街道上。
他是卫宫切嗣,虽然不清楚事情经过,但照现在的样子看来,他失去了Saber,在大火中幸存了下来。
与毫无霸气的脚步不相符的,是他四下审视时那可怕的气势,仿佛徘徊在灼热地狱中哀号的亡灵,很明显,他在寻找着什么,为了找那东西甚至不怕葬身火海。
难道他发现自己没能杀死绮礼,所以追过来了吗——
正这样想的当口,二人的目光交错在了一起,绮礼毫不畏缩地承接了他那空洞的目光。
“那就迎战吧——”
虽然右手和左腿的伤还是老样子,但此刻绮礼并不认为自己会输,他再次回忆起之前战斗分出胜负时的不甘,不还以颜色他是不会罢休的。
但事情并没有如同绮礼意料中的那样发展,仿佛在切嗣眼中,绮礼就像是透明的一般,他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继续四下打量,漫无目的地离开了。
“……”
满怀斗志被浇上了一盆冷水,回过神来,绮礼才发现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苦闷。
“嗯?怎么了绮礼。”
看来吉尔伽美什根本没注意到之前切嗣的人影,绮礼默默摇摇头,算是对英雄王的回答。
卫宫切嗣的神情明显很奇怪,他曾经犀利的目光消失了,刚才的双眼如同空空的洞穴般没有神采,他那种心不在焉的样子,一定连近在眼前的东西也认不清,所以,或许他根本没注意到绮礼注视他的目光吧。
那男人已经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不值得再将他当作敌人了。
为了拯救他人却招来灾难的切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失败者,他一定是在寻找能给自己以些许安慰的幸存者吧。
简直愚蠢透顶。
就凭他现在的状态,很快就会消失在这片火海中,不用再去想了,这个人对自己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绮礼在心中对自己这样解释道,同时,他将心中的苦闷撇到了一边。
哪怕真的成为了一具行尸走肉,哪怕只是一具残骸。
即便如此,那个卫宫切嗣居然无视言峰绮礼自行离去了,这一事实给他带来了莫大的屈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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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毁滅的大地上空,一个漂浮在高空中的黑影发出了几乎可以说是惊天动地的狂笑,但是,很诡异的,下面幸存的几个人中没有一个听到他的声音。
不知道笑了多久,奈落总算停了下来,捂着笑痛了的小月复,看着这宛如地狱一般的场景,发出了毫不留情的嘲讽。
“所以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你以为你是圣斗士吗,意志是成不了力量的,特别是这个世界,想着超出自身极限的愿望出手的话,得到的除了毁滅以外再无其他。”
毫不在意现在自己是东倒西歪的姿势,反正是在空中,无论怎么样的姿势都不会影响他的情况,齐格已经被奈落先一步送入了通道之中,这种场面,对她来说有害无益。
“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愚蠢的家伙呢,所谓的此世之恶的载体,不也是人类制造出来的吗,想要全世界幸福,别让我笑掉大牙了,这种东西即使是幻想世界也不会存在,理解了吗,卫宫切嗣。”并没有打算让对方听到,奈落仅仅只是在喃喃自语,“退一万步讲,就算存在好了,如果那个闭锁世界算的话,那么,没有目标了的人类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吗?”。
曾经奈落去过一个世界,那是被叫做箱庭的地方,在箱庭西区,是完全的理想乡(乌托邦)。
某位学者,简洁地叙说理想乡的定义。
那是凡是国民的全体人类获得平均所得,建立毫无差别的家庭,胸中怀抱小小的信仰心,安宁地渡过每一天的地方。
如果那就是理想乡的定义,那西区确实是名正言顺的理想乡。
在他们的城市,把闪耀的宝石和灰暗的石头视为同样价值。
实行物质均等化的他们,从出生开始就没有所谓的物价,在他们那提供一切期望的物资的土地里,不存在所谓的稀有性,因而培育不出所谓的独特性。
不存在个体的他们没有进行斗争的意义,所以不会产生败者,也不存在胜者,无意识地实现了平等社会的他们,也没有竞争社会的概念。
因此,他们是幸福的。
客观来说或许有几点不便。
箱庭的天幕经常被云层笼罩,包围都市的几千米境界壁抵挡了所有入侵,也阻碍的人才流出。
不寻常又细小的门被设置在冲天而且夸示巨大的境界壁顶上,通往门的道路比阿阇梨的修行更加艰险,那里正是符合箱庭之名的完全的鸟笼。
不过,他们是幸福的。
换个看法,西区会被批判为“闭锁世界(反乌托邦)”也是无可奈何的。
没有斗争,没有差别,没有疫害,每年每月每日每秒都始终如一地度过的他们或许连不幸是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他们是幸福的。
只能这么说了。
没有不幸的话不就只有幸福了吗。
出生在这种地方的她们也毫无例外,不抱怀疑地度过自己的每一天,甘愿接受幸福,对于得到人类最大限度满足的他们来说,要理解所谓的热情是彻底不可能的。
奈落曾经在哪里生活过一段时间,但是没过几天,他就受不了那种如同木偶一般的生活了,对于追求战斗,追求激情的他来说,那种世界是他最讨厌的一类。
虽然他也很喜欢和奈叶她们一起生活的日子,但是那个与这个是完全不同的东西,能够感受到温情的生活与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味的、麻木的过着如同提线木偶一般的生活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意思。
不认识竞争社会的他们不懂得虚伪,因而不会有怀疑的行为,更不会推测他人话中的真意。
这表明,他们是连思考都不会的家畜。
给予衣服,给予房子,定期地给予饵食。
放弃思考,活着的肉袋。
他们生产(奉献)的是信仰。
思想教育,偏离正道的知识,人类种的品种改良。
“洗脑洗的够彻底的。”
当时的奈落在那里生活了两天之后,就下了这样的定论,然后,在那边狠狠的大闹了几场,他才离开那里,嘛,顺带着也交到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就是了,就是这个朋友的定义有待商榷。
但是……
没有压倒性的自爱,就产生不了究极的博爱。
“因此,所谓的理想乡,在现实中是不存在的啊!”身上浮现出了清澈的幽绿色光芒,背后的空间开始扭曲,“啧,没想到我也这么会废话,干脆去做哲学家算了,真是的,我竟然会为了一群白痴而浪费时间,不过,总算是让我看了点不错的东西呢。”
看着下方的灾厄,奈落身后的空间扭曲到了极致,然后,通往异界的通道终于开启,毫不留恋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有被拯救的,有被毁滅的,在没有任何胜利者的最后,安静地──第四次圣杯战争,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