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陌站着一动不动。苏浅狠狠瞪着他,僵持着,没有继续伺候他穿衣。这僵持足足持续了有盏茶功夫,苏浅终于有些泄气的拎起那件新衣往他身上套去。她相信如果她不给他穿衣服他绝对敢就这么走出去。他丢得起那人,她可丢不起。
她重重地扯了扯他的衣襟,给他系盘扣。脑子里盘算着外面不知道怎么样了,遂把恼意抛在一边,问道:“叶清风是怎么回事?故意找死么?你若不出手那块木板非砸他个头破血流不可!”她想起之前她拿葡萄砸他,他也是没有躲!
上官陌云淡风轻的眸子闪过一抹深色,嘴角抿起,陷入沉默之中。苏浅抬眸望着他。
他很少有这样沉重的表情。看着这样的他她不由心脏有些钝钝的痛。她抬手轻轻抹着他的嘴角,将他下弯的唇角往上轻抚。
上官陌轻轻握住她的指尖,声音暗沉,“他护我去冥国,受了重伤,一身武功尽失,如今还没有恢复。他是一门之主,身系重大,不能让人看出失去了武功,所以你刚才拿葡萄打他时他不能躲,一躲就露馅儿了。挨你一打,别人也只当是他故意为之,向你示好。阮烟雨打他,他也只能受了,我若不出手救他,他挨了打,众人也只会以为他是理亏所以故意挨打,没人会想到他如今没有武功。他如今不能再受伤,所以我只能出手救他,就算被楚渊识破我和他的关系,也没办法。”上官陌如玉的容颜隐隐一股怒意。
苏浅眸中闪过一抹心疼之色。对于冥国发生的事他对她说起的不多,但单看他回来时一身内力十成失了九成,双手差点毁掉也能想象当时的情况有多么糟糕危险。但如今看他神色,似乎当时的情况恶劣程度还要超过她的想象!
上官陌的绝情无情她是知道的,眼前白骨堆山他都不带眨一下眼的。能让他如此动怒,显然叶清风的受伤触到了他的底线!能触到他的底线,绝非他口中说的武功尽失那么简单!只怕如今叶清风还活着就已经是奇迹!
“那阮烟雨怎么回事?真的是他的妻子么?”苏浅岔开了话题,不想上官陌沉浸在痛苦之中。
上官陌温柔的拨了拨她的头发,苦笑道:“她的确是他的妻子。新婚之夜叶清风没来得及洞房便丢下新娘子陪我去了冥国。”
苏浅嘴角抽了抽。新婚之夜啊。一生只有那么一次呢。可怜的叶清风!可怜的阮烟雨!怪不得拿木板砸他呢,换做是她,上官陌如果敢新婚之夜把她丢下,她一定把他扒皮拆骨剁了炖汤!
上官陌似看透她的心思,揉了揉她的小脸儿,笑道:“你放心,你我大婚之时我绝不会扔下你的。我等那一日等了二十多年,何等不易?就算为了这些等待的岁月我也不能错过洞房花烛新婚夜呢。”
苏浅撇了撇嘴。二十多年?他是一出生就想着洞房花烛了?这都啥人?
“你欠了人家一个洞房花烛夜,还是赶紧想办法弥补人家吧。”苏浅深觉对不住叶清风和阮烟雨。毕竟上官陌去冥国是为了她和她的国家,所以,可以说叶清风是为她而受伤,他夫妻俩所受的磨难都因她而起。
况且她也很喜欢这两人,并非因为他们是上官陌手下的人,而单单是因为这两人的性格品行都极对她胃口。“我看阮烟雨那极品女人大概不会善罢甘休,叶清风如今可是没有武功,可别被她打死了,他可是你的得力干将呢。咱们赶紧去看看吧。”
“嗯。今夜就补给他们一个洞房花烛。”上官陌从善如流的点点头,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拉着苏浅往外走去。
从三楼迤逦往下走,底下大堂的情景尽收眼底。
看到底下的情景,苏浅面皮奇异的抽了抽。
大堂中,不知是谁先强吻了谁,总之现在那两人抱在一起,在众目睽睽之下正上演激情热吻。
就算是她这个思想前卫的现代人,也被这一幕震撼到。就算是拜过堂的夫妻,这里是公共场合好不好?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这是个男女大防封建礼教相当之严谨的社会啊!
果然是上官陌的人,嚣张无忌至极!她真是被他那温雅的外表骗到了。还以为是个内敛沉稳的人呢。上官陌好几次众目睽睽之下强吻了她,他的手下果然得了他的真传,把礼法礼教都喂狗了。
看来她不必担心阮烟雨会把他打死了。这样的风流阵仗,她这个异世的另类都受不住了,阮烟雨还不投降?
事实上,阮烟雨此时已经无法思考。大脑处于一片混沌的状态。毕竟是这个社会下成长起来的,她再如何行事乖张也还是没有苏浅那种无所畏忌的强大思想的。
她小脸儿一片嫣红。
本就生的妖娆魅惑,此时在众人眼中看来,就算是一百个醉春楼的玉染姑娘,也不及她一分颜色。今夜戏台上冰冷妖艳的褒姒美人也及不上她三分动人。
明明是做着有违礼教的事情,但没有一个人出声打扰。也没有一个人觉得有什么不妥。那人是江湖上无人可撼其老大地位的暗夜门门主,在世人眼里,他就该是嚣张的,无所顾忌的,无论做出什么事情也是理所应当。
苏浅没有出声。放轻放缓了脚步。在她看来,这种时刻打扰人家是要遭天谴的。
她对上官陌翻着白眼,那意思很明显:瞧瞧,你的人,和你一样嚣张厚脸皮。
上官陌对她温和一笑,仿佛在说他的人就该是这样的。连个女人都搞不定还能做什么?
事实上,对大多数人来说暗夜门都是个极神秘的所在。它的神秘对世人来说不亚于冥国的神秘。它总舵在什么地方,都有些什么人,在做些什么事情,大多数人是不知道的。甚至叶清风这个人名,今晚在场的人中也没有几人知道。即便手眼通天如楚渊,对暗夜门也知之甚少,他查了许多年,也没能查出那幕后之人。虽然他心中有怀疑,但一直未能得到证实。刚刚上官陌打出的那一粒石榴子,倒是让他的怀疑又确定了一分。
“哟,叶门主,叶夫人,这是上演的哪出戏啊?《烽火戏诸侯》的续集《当众吻美人》?”苏浅和上官陌已经走下楼来,到了两人身边三尺之距,但那两人依然激吻,好像丝毫不知道有人看着他们。苏浅本不打算出声,但她看到阮烟雨已经被吻得快窒息了,小脸儿憋的通红,再不制止,怕是小命不保。
看来叶清风对这方面还是个新手啊,没个轻重。她月复诽着。饶她经历了十年婚姻生活又经历了和上官陌的一段旷世之恋,到如今依然糊涂着,不知道男人在这方面哪有分不清轻重的?有的只是故意!
阮烟雨被她的声音拉回一点神智,凝聚了全身的力气推了叶清风一把。叶清风如今没有武功,自然经不住她全力的一推,放开了她。
阮烟雨即便用上了内力,其实此时也是没多大力气的,她早已被吻得全身瘫软。
她小脸儿红的苹果一般,低着头不敢看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叶清风却依然一副淡如水的模样,只是眸间染上的醺色此时瞒不了人的。“浅萝公主,打扰人家好事是要遭天谴的。”他轻笑了一声,话语里其实没有半分责备的意思,有的只是玩笑而已。
“叶门主,有辱风化污染大家耳目也是要遭天谴的。”苏浅嘴毒的回了一句。她举目扫了一圈,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两人身上。诸如醉春楼的兄弟姐妹,都是一副艳羡的表情;诸如楚渊的部将们,都是讶异的看着这两人;诸如袁靖宰离,见惯了苏浅和上官陌的调情,对此没什么感触,淡淡看着而已;诸如上官皓月和楚渊,都是玩味的表情。她嘴角淡淡一抿,将这些人的表情看在眼底,一扫便扯开了视线,重新看着叶清风和阮烟雨二人。
叶清风儒雅一笑,“浅萝公主当知情不自禁四字,我与她新婚之夜分离,洞房都没来得及,都说小别胜新婚,我们都分离了三个多月了,好几个小别的时间了,一时情动在所难免,相信浅萝公主和大家都会谅解清风的鲁莽的。”
苏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果然是厚脸皮没治了。这样的话也能说得出口。偏偏大家都被他儒雅的模样骗到,没觉出他说这话有多露骨,只觉得的确是可以原谅的事。
苏浅却忍不住月复诽,笑话,他是暗夜门门主,怎么会这点自制力没有大庭广众之下就乱发情?分明就是故意的!是为了取悦他的老婆也好,别的什么原因也好,反正是不该被原谅的!
她忘了她在城墙下数万士兵的注目礼中被强吻了好几次,她都原谅了上官陌。甚至都谈不上原谅不原谅,她根本就没怪他!
“既然没来得及洞房,想必叶门主此时也是着急了,不如现在就去洞房吧。反正戏台子也拆了,看不成戏了。”苏浅扁了扁嘴,揶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