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烛火挑了一次又一次,我坐在矮塌前,一手支颊,昏昏欲睡,我爹与我娘举案齐坐,浅笑相对。傅闲潭坐我对面,身板笔直,看着他拿起案前的一杯茶细品,守岁已过今年便算是过完了。
傅闲潭,漫不经心的用眼角余光看他,只见他脑袋晃晃悠悠一副将税过去的模样,嘴角暗暗嗤笑,兔毛领子裹着纤瘦的脖子,拖着那张莹润白皙的小脸,杏眼越发空灵远旷。
阮国公,仰头饮一杯酒,“闲潭明日便可挽发戴冠了,老夫亲自为你加冠,可不要嫌弃啊。”席间的人都缓缓微笑向他投来慈爱善意的目光。
我见傅闲潭起身然后弯腰拘礼,“闲潭怎敢嫌弃,老爷对闲潭大恩无以回报”哎呀,搞得这么复杂干什么呢,无以回报以后好好地报答本公子不就好了吗,我心中月复诽。
这厢我爹已经哈哈笑起来,挥挥手示意闲潭不必多礼,要说起我爹,其实还是个满和蔼的人。对谁都笑呵呵的。唉,真不知道我娘为什么要这样骗我爹。
天边黑如墨,慢慢的烛火不在光明,外间也开始昏昏浩浩起来,我终于实在撑不住,脑袋磕在案几上半睡半醒,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叽叽喳喳的几声鸟叫,大概是冬天,鸟儿少,叫的不清不楚,我转动僵硬的脖颈,混混沌沌半咪眼看天边的鱼肚白,想往常一样伴着起床气呆愣半晌,终于休息够了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
哈欠打到一半,发现傅闲潭正看着我,后知后觉这不是我房间,我僵硬的收起嘴,怵然放下双臂,不好意思起来。见他还看,我瞪他一眼,无声说,“看什么看。”
天已经大亮,我爹让各房回屋休息,又让童伯吩咐今日傅闲潭要极冠的事。药菊扶我回房,踩着雪没咔嚓咔嚓的响,躺到床上:“药菊,一个时辰后叫我。”
我守岁一晚,本要睡歌天昏地暗,药菊奇怪“公子一晚未眠,怎不多休息休?”
我懒得解释,躺床上昏昏沉沉,“别问那么多,一个时辰后叫我”药菊应声答应,关了窗户就在我旁边做起秀活来。
一个时辰后药菊叫我,我睡的死,忽然被叫醒,还在发梦,吓了一跳,胡乱拥被儿起,“恩?什什么事?”
药菊翻个白眼叹口气,一副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公子不是让一个时辰后叫您”
哦,想起要事,赶紧起床,让药菊给我穿上衣服,就出门了,出去的急,忘记带伞,走到半路天空飘起鹅毛雪来,我往一家玉器店走去,挑了一阵,没合适的,又去另一家。
药菊糊里糊涂的跟着,“公子有什么,府里没有吗,为什么出来买?”
我看着她一头青丝染了白,看起来像极了老嬷嬷,笑着说:“买件礼物给傅大脑袋,他不是今日弱冠。”
“哦,公子待先生夜忒好,我若及笄公子可有礼物给药菊”看她拈酸吃醋的样子,拿起扇骨在她额头轻敲,“自然是有的,先生的醋也吃,往后嫁人定是个妒妇。”
药菊闹了个大红脸,什么妒妇,“要菊才不是妒妇,药菊可不要嫁人。”
我阔步走到一家店面,在店前扫一眼,就要进去,“你不嫁人你干什么,本公子可收不了你”我边挑玉件边说。药菊羞脑,“公子不要我也不嫁。”
店家看着我两,公子丫鬟打情骂俏,使着眼色,笑着推荐,“公子看看着发簪,配那姑娘真好。”药菊一听愈发不好意思,知道这店家误会了,一个人走到门外等着。
角落一只样式简单的簪子入了眼,发簪润白,顶端浮凸些纹路,当即拿起细看,“这多少钱。”
店家浮夸的说道,“哎呀公子好眼光,这可是本店最好的簪子,公子今日看上了,我就吃亏点,一千两?”哼哼,我挑挑眉目,小爷我也是混过的,还想坑我。
我装作为难的样子到:“哎呀,着簪子就看着好看,玉色嘛差了点。”
店家脸色一变,见我要走连喊到“公子,公子有的商量嘛,别走啊。”我回来:“说吧,多少。”
“八百两,市价。”
我说:“一百两。”
“五百两。”
我说:“一百两。”店家面目纠结。
“三百两,不能再少了。”
我又说:“一百两。”
店家面露为难,这是遇见高手了啊腆着一张老脸:“公公子你这”
我嘴角一勾,嘿嘿,好吧,放过你了:“好吧,三百两”
簪子入怀,药菊说傅下潭好歹是我的恩师,我送个破簪子好没诚意,我说这个破簪子可是值歌三百两,我小半年的零赏。我容易吗我。
回府前我撸了两个羊肉串,鉴于药菊说我是小气鬼,于是我小心眼的只许她闻闻味,没想到丫一闻了味,说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吃上一串。没办法,谁让我是宠奴成狂的小公子呢,于是开闸放肉,万万没想到这货忒能吃,把俺的车钱吃没了。年节下,家里车马都不够用,我这样出来只好租车。
偌大大条长安街,风雪霍霍,药菊跟在我**后面,“公子不要气嘛,我那里知道吃个十几串要那么些银子。”
我冻的瑟瑟发抖,杨着张白净小脸,鼻尖通红,就是不理她,大爷的,咋没把你给撑死了。“公子公子公子公子呀。”
药菊恬着张脸,耷拉着脑袋,大眼圆润透着光,小圆脸红扑扑的看着我,我甚至看见了她**背后摇来摇去的尾巴。
见软的不行,她只好来硬的了,“阮清,你给我站住”她双手叉腰,气沉丹田,见一圈无敌气浪朝我冲来,四周风雪也静止,下一秒耳廓便被提住。
“哎呦痛痛痛,好你个恶仆,竟敢袭击本公子”我痛的龇牙咧嘴,好没有形象。
四周百姓只见一奇景,一俊俏小公子被一丫头揪着耳朵,滑稽的转来转去,在细看下,不觉被那小公子华秀面容吸引,好漂亮的一个小公子。
“你还肯不肯原谅我,不原谅我就不放手”药菊揪着我的耳朵,我哪敢不答应,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被提溜着团团转。
“原谅了原谅了,快快放手”
药菊放开手,笑的好不可耻,“公子不要生气嘛,嘿嘿”
我柔柔耳朵,哼一声,居高临下到“你这是以下犯上,得给我赔礼”
她笑的想朵小花,倒是给这冬天添了点色彩,“公子,想要什么?”
“我要你昨天秀的香囊。”我故意停顿了一忽儿,调戏她,药菊骂我一句讨厌,便把香囊塞给了我。我一并放到怀里。
回了府,我两已是雪人模样,来不及收拾,寻了傅闲潭的院子,要把东西给他送过去,他的院子我还是第一次来,淤雪被丫头们扫的干干净净,不像我的院子,淤雪乱堆,几株桃树枝桠孤零零的。
“傅闲潭?”我在院子里喊了他一句,没人?想走是门吱呀大开。
出来歌打扫的丫头,手里还拿着抹布,丫头朝我副了福,“公子怎么在这,先生不是去公子哪儿了吗?”。
在我哪儿?我想他那么久没来看我课业,大概是想在我去太学府前看看我的课业吧,拐回院子,问了丫头,说是在书房。
我推开门,里面暖融融的热气飘过来,迷蒙了我的眼,一时没看清他,他站在哪儿看着什么,我蹦跶前去,弯着眼睛:“先生!”
我叫了他一句,他一手拖着书转过来。
看着他转过来,我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他手里拿着我的风月宝鉴,脸部充血,热的要冒气,“先先生。”
他表情淡定,好像在看一本简单的诗经,见了我,面无表情的和起书,“怎么满身雪?”拿了掸子,过来扫我身上的雪。
虽然尴尬,但是他没有说什么,我也就不说,反正大家心知肚明。不过还是有些小惊悸,还以为他回骂我不务正业什么的。
“先生,来查课业吗?”。他站在我面前掸雪,我仰头看,他已经这么高了吗。
“恩。”我轻轻巧巧的回答,他掸了前面掸后面,我整个人被他纳在怀里。
想起簪子,“对了,我有东西给你”从怀里掏出簪子,他接过,眼睛奇异的发亮,我甚至课业从那闪亮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半晌,将簪子递给我,“你不喜欢?”我有点失落。
他笑着拉我到案前坐下,“可否为我挽发。”。哦,原来半晌不喜欢,而是要我挽发啊。
我松了口气,笨手笨脚的挽了发髻,插上簪子依然松松垮垮,我为自己的手艺不好意思。他却心满意足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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