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火药炸出一个土坑,土石肢体四处乱飞,长枪的握手处缠着一圈分不清颜色的布条,长枪刺入冲锋前来的敌人胸口,浓浆一样的热血顺着创口流淌,长枪上又浸染上一层新的血液。士兵瞪大布满红线的眼珠,肮脏的脸扭曲的展现将要迸发的力量,拔出长枪,士兵仰天长啸,“杀啊!杀啊!”随着那声先驱者的嘶吼,炮火中红色和黑色的军队交织起来,“杀啊!”
“报!”白色的帐幕被人一把掀开,闷热的帐内涌进一股清凉,沙盘前的人都回过头来,小兵上前,“敌军迅猛,我军退至天河关。”形势焦灼,几场下来,不是败,就是逃,军心已经是不稳,赵大勇是个粗人心直口快,这下听了急报,心下更加恼怒,看着面前的这个白面书生,也越发不屑起来,一拍桌子,“他女乃女乃的,姜国的贼人老子早看不惯,现在就提了大刀去,砍了一个是一个。”
&}.{}“大哥,莫急怒,现下稳了军心再说,听听督军的。”张严一把拉住就要闯出去的赵大勇,想傅闲潭看过去,“傅督军,现下如何?”赵大勇行事鲁莽,张严却是会想的,他也是有些忐忑的,这几场战虽然一直战败,但他知道不会这么简单的。皇上让他来督军,这人必定是有他的高明之处的。
沙盘前的男人身量拔地而起,面目清爽,但眼下的乌青还是告诉别人他几日都没有睡好。他穿的太过随意,一席坊布白衣,与一群甲胄护身的将士一起显得格格不入,男人清长的手指拿着一根细竹子,低头与旁边的秦立比划着什么。秦立偶尔恍然大悟,偶尔眼冒金光。
男人很专注,好似没有听见刚才他们说的什么话,他侧过头靠近秦立说了句什么,秦立眉目一动,欢呼快哉的一把拍上桌子,“好!好啊!实在是妙计。”
帐篷里的人呆愣愣的还没又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放下竹子,回过头来,看着帐篷里的将士,“现下,请各位将士,清点兵力,把能用的报上帐幕来。各位过来。”
一群人安静半晌,傅闲潭敲了敲桌子,人群回过神来围过去。傅闲潭指着沙盘上的地形开始说,“长河关。地势图来看,是月复地,两周丘陵,我军现下在长河关,看似被逼入月复地退无可退,实则诱敌深入。”赵大勇哼了一声,“哼,秀才道理,赢了胜仗才是好样的!”
竹竿在沙盘上敲了敲,他抬眼巡视了一圈,继续道:“兵分三路,月复地一组,另外两对各成两对,自丘陵背脊处做掩护,前往长河关关口,瓮中捉鳖。耳后乘胜追击!”将士脸色一喜,四散开来,张严点点头,还是有些不解,“围困长河关,一队军力即可,为何要清点军中兵士?”
“姜国攻势凶猛,自然是要知道这几日下来,我军还有多少人。”他撑着竹竿,下巴驾到上边,笑着说,“张将军快去吧,赵将军恐怕人都要报上来了。”张严笑了一下,拱手抱拳,“是,属下先行告退。”
大军趁夜行进,在夜色的掩映下包抄前进。他背靠着沙盘台,盯着帐门,夜风吹开帐篷帷幔,露出黑蓝色的天空,星辰浅浅,天色将晓,一场大战将要一触即发。大军前进,呜呜!号角吹响,天色开始泛白,那是姜国的号角,隔着这么远听起来依然清晰。如他所料,姜国深入月复地,前方焦灼起来,时机正好,“将士门,冲啊!”张严领军包围,姜国军士当下手足无措,四顾相盼。姜国前锋溃败,军心大振!
“报!”士兵撩开帘子进来,“张将军率兵包围,姜国前锋落败,缴械俘虏千人。”沙盘前的人点点头,竹竿一伸,推到沙盘上面的红色棋子。这只是开始!
长安连着下了好几场雨,阴雨绵绵的过了好些日子,我时常要裹胸,这样的天气是好的。“公子,公子!来了,来了!”我趴在桌子上,听见声音,咯噔一下爬起来,“怎么了?”我迷迷瞪瞪慌张起来。
药菊一把我从凳子上拖起来就往外走,“先生来信了!”我的蒙愣的一下清醒过来,腰背都直了起来,“信呢?哦,对了”我早先跟他说过,我娘看着我呢,让他寄东西到聚贤酒楼去。“忠叔!备轿子,我要去聚贤酒楼。”
“听暖冬说有好几份嘞。公子这下可开心?”我放下帘子,笑着敲了她一把,“哈哈这车子装过橘子?”进来的时候就闻到了,药菊嗅了嗅鼻子,咦了一声,“没呀,该不会是公子在里边吃过了。运送瓜果怎会用这个。”
车停下,我掀开帘子就跳了下去,一路跑跑跳跳的转了好些人,“刘老板!可有我的信?”我伸出手在他面前一伸,老板捻着胡子掏出几张信封,“早早就来了,就等公子了。”
我笑起来,宝贝的接过他那信,塞到了胸口,药菊等了一会,我一掀开帘子又跳了上来。“拿到了?”我点点头,平复了下心情,拆开看下去,他说他打了胜仗了,我算了一下这应该是半个月前的事了,还说军营里吃的不好,他廋了,让我不要担心,我想象着他廋了的脸,以及身上可能会出现的伤疤。
马车突然剧烈的晃起来,然后本来平静的长安街,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一股热浪打来,马车受了惊没在人群的尖叫里狂奔起来,“公子!”我死死的抓住车沿好让自己不被甩出去,砰,我在混乱中听见又是一声巨响,马车撞到商店倾倒下来,我护着药菊,手臂传来刺痛,车曼被人掀开。
是忠叔,他没事,我爬出来,站在人群里看过去,长安最大的钱庄被炸了,还有的户部!死伤无数,以及混乱中捡钱的群众,我站在人群里,震惊的看过去,心下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这是有预谋的,长安最不可能出事的两个地方被炸了。天子脚下!嘶,血液顺着手指,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药菊爬过来,“公子!你受伤了!忠叔,快来!”
我低头看着自己痛的有些麻木的手,失血过多,我的嘴唇微微泛着白,忠叔背起我就跑进来医馆。马车坏了,我回去的时候,我爹跑了出来,“清儿!”
“爹!我没事。”他松了一口气,连带着因为紧张挺起来的背都佝偻了下去,我爹他,也老了那么多。浩浩荡荡的军队在国公府面前停下,“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包围国公府,庞勇前来,对我爹抱拳行了个礼,“国公爷,得罪了。”家丁手足无措的看过来,而我看着外边的军队,又回头看着我爹,我吃惊的瞪大眼睛,“爹?”这是怎么回事!?
他叹出气,只是看着我,那眼睛里有什么,我却看不懂!国公府被拘禁了,府内人心惶惶,我知道我爹一定晓得些什么。府里的人出不去,府外的人进不来,我们被隔绝了,只能等待事情的真相。
药菊腌巴巴的蹲在一边不说话,远远的看着门口的两个带刀侍卫,我走过去把药菊拉起来抱在怀里,她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公子,药菊好害怕。”我拍了拍她的背,“别怕,我在呢!”
两天后,我从侍卫的闲谈里知道了一些什么,国公府通敌了!这不可能,我是不会相信的,我几天没有梳洗,就那样呆呆的坐在桌子前,卫子端过来了,他挥了挥手屏退了士兵,我抬头看过去,他皱眉,我知道我现在狼狈不堪,“你的丫鬟不会照顾你?看来你需要换一个丫鬟。”
药菊吓了一跳,呜咽着躲到了我身后,我瞥了他一眼,“我的丫鬟很好,不需要,也不能换!”他看着我如小兽一般的模样突然就笑了起来,他走过来,“你想知道怎么了吗?”。
我一怔,然后点点头,“国公府通敌。”我猝然一下站起来,用有些嘶哑的嗓子对着他说,“这不可能!”他平静的看着我,“可这就是事实,把人带进来!”他对着门口说了声。然后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就被拖了进来。看得出他受了很多苦,那鞭痕,连着衣服带着血,我认识他,男人像我第一次见到的那样很瘦,背依然佝偻着,只不过这次是因为刑法。
“他叫明器,姜国人,至于他怎么结识你爹的,又是怎么联合你爹炸了户部和钱庄的他一一招认了。”我踉跄的站起来,抓住茶杯就往他的方向丢,“胡说八道!我爹不可能通敌!这是诽谤,皇上,我爹忠心报国皇上会不知道?”
他掀开眼角,看向我,“人心难测,人性狡诈!”我心中大怒,差点就要扑上去和他打起来。“不会的,不会的!”他挥了挥手,人被拖出去,“阮清,送去户部与钱庄的炸药放在装有橘子的筐子里,这些橘子就是阮国公送的,而炸药是明器的。”我眼睛瞪的老大,虚月兑的坐下,那又如何,就算全部罪证都指向国公府又如何!
“明日,朕会派人密审国公府一事,这是朕对你最大的宽容,朕不会昭告天下国公府通敌,但罪魁祸是要伏法的。”我直愣愣的看着他,“我爹不会通敌的,明日我要去。”
他望着院子里开始落叶的桃花树,“朕本就想让你去,你不是想要真相。”我胸口起伏,隐忍着看着他说:“这不是真相。国公府没有什么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