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日过去,杜确派人到梨花别院下聘,聘礼礼单都照崔夫人的要求,一件不漏,具体的婚期也定了下来,崔夫人开始拟嫁妆单子,嫁妆不能比聘礼少,不过这些都是从杜确给的三万两银子里支就是了。
在提出假结婚的要求之前,崔莺莺没想过自己要让杜确花这么多钱,光是礼金就是两万两,其他东西合起来也有三万两之多,她咋舌,杜确还真是有钱。
不过他有钱,她也不能占他便宜,她当然不能让他花这么多钱,便打算成亲之后再将所有嫁妆还给他。
纳采问名、三书六礼都做足,很快到了大喜之日。
天亮,红娘就端着水盆进来小楼寝房,崔莺莺心情也是有点微妙,前生她抱着独身主义,想不到穿来会嫁人,虽然是假结婚,但繁文缛节多到她无法当这是儿戏。
也不知道杜确那里是怎么安排的?他们一定是要同住新房,毕竟将军府耳目众多,总不能分房睡,可自己和他又不是真夫妻,能共享一个房间吗?这难度也委实太高了些。
“小姐这下可得偿所愿了。”红娘边伺候着崔莺莺简单梳洗边说道。
“你不也是吗?”崔莺莺半句不让地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压根不想在乡下过日子,到时到了将军府,一定也给你找个如意郎君。”
红娘立即红了脸,“小姐胡说什么,奴婢才不想嫁人。”
崔莺莺满眼笑意,“那是因为你还没看到佳郎,我去过将军府我知道,那里好儿郎可多了,保管你眼花撩乱。”
红娘恼羞嗔道:“小姐说话越发没分寸了。”
主仆正在斗嘴,小丫头挑起帘子,崔夫人与全福夫人到了,两人自然是不敢再胡说,一起闭了嘴。
崔家在蒲州无亲无故,自然请不到上得了台面的全福夫人,是以,今天的全福夫人正是府尹夫人,是杜确请来给崔莺莺开脸上头,崔夫人极是满意这样的安排,她已经从气杜确夺了女儿清白到如今越看女婿越是满意了。
开脸上头,没半个时辰,发妆都在全福夫人的巧手下弄好了,更衣之后,崔莺莺便给崔夫人磕头。
崔夫人终究还是舍不得女儿的,她眼眶红了,亲自把女儿扶了起来叮嘱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从此之后,你便是杜家妇了,万事都要听从你夫君的,明白吗?”
“女儿明白。”崔莺莺其实没多大感伤,穿来后她没感受到多少母爱,因为崔夫人是个严母,总板着张脸不曾亲近。
想到这个严母在自己出嫁后,一定会棒打鸳鸯,她不能不敲打敲打她。
“母亲,咱们崔家人丁单薄,不如收张公子为义子,凭着张公子的才学,得状元如探囊取物,不久必中魁首,欢郎身边有张公子,母亲也可放心了。”
她话说得含蓄,可自己儿子什么性向,崔夫人又怎么会不明白,她嗯了一声,算是同意崔莺莺的建议了。
崔莺莺很高兴自己离开之前能帮到欢郎,欢郎是她这一世唯一的手足,又对她这个长姊依赖甚深,前生没有手足的她,穿来与欢郎相识一场,名分为姊弟,这不是普通的缘分,只愿欢郎与张君瑞有情人终成眷属。
将军府喜气洋洋,大红喜字随处可见,大门前挂了两盏红灯笼,宴客的酒席也都预备好了。杜确没请外人,杜家军所有弟兄都是座上宾,他原是派了人去老家接父母到蒲关,不想他爹前些时候腿受了伤,不能出远门,他娘必须在旁照看着,便嘱他日后有机会再带新媳妇回老家见他们即可。
“我就觉得奇怪,孙飞虎等贼兵已灭,老大你为何要留在普救寺,原来是对崔小姐一见钟情,留下求亲,真真是令我等意想不到啊!”
杜确都要出发去迎亲了,萧探月还要调侃两句。
耿云微笑,“想不到将军府有出现当家主母的一日。”
诸葛烨淡淡地笑,“君实不是贪图美色之人,那位崔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倒是令我挺好奇,定然有某些吸引君实的特质是吧?”
孙忍风故意说道:“两人缘分天定,相识多久一点也不重要,没有缘分的人就算朝夕相处也是枉然。”
穆芷不发一语,打从知道杜确要成亲之后,她就几乎不说话。
她万万没想到杜确会娶妻,他连随云郡主的婚事都推了,竟会去娶倘没落世家的小姐?
她敢说自己很了解他,他一门心思都在征战上,怎么会走了一趟普救寺就看上了崔小姐?
那个崔莺莺是如何勾引他的?若不是存心勾引,他又如何会仓促成亲?
都怪她自己傻,以为守在他身边,他便会明白她的心意,以为他的叵界只有她一个女人,最后他就会是她的,没想到,竟会半路杀出一个崔莺莺!
该死!她不能接受,绝对不能接受!杜确突然要成亲的这件事非常不合理,竟连等他爹伤好再举行婚礼都不能等,这般紧赶慢赶的分明就有古怪……对,肯定有古怪,她一定要查个清楚。
“不会是跟人家私订终身了吧?”萧探月暧昧地说。
这句话又挑动了穆芷敏感的神经,她表情一变,死死的看着杜确。
杜确也不分辩,毕竟在外人看来确实如此,他不必解释。
他将崔莺莺娶进府、摆在身边的理由很简单,就是就近照看,让她成为他的理想队友,而她不想嫁给郑恒,如此也免除了嫁给郑恒的命运,各取所需。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近午抵达普救寺的梨花别院。
震耳欲聋的炮仗声中,崔欢将崔莺莺背了出来,崔莺莺感觉自己被塞进了轿里,能这么顺利的离开普救寺,她真的觉得松了口气,原本她还颇为担心郑恒会突然到来,让事情又发生变化。
看来老天还是眷顾她的,没让她真的嫁给郑恒去过开水似的内宅生活。
轿帘缓缓放下,喜轿被抬了起来,一长串的鞭炮声响起。
知道杜确就在迎亲队伍之首,让她觉得很踏实,也不知为何,杜确不知不觉成了她可以信任和依赖的人,此番前去,有点像去投靠他,所以她半点不害怕,就是有些紧张,因为她即将与他在一个屋檐下……不,是一间寝房下朝夕相处,还要在别人面前扮演夫妻,她演得来吗?万一被识破怎么办,不说别人,那个诸葛军师就不是个好唬弄的……
一路胡思乱想,最后她还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喜轿终于落下,她是被震天价响的唢呐声和鞭炮声吓醒的。
轿帘打开了,喜娘扶崔莺莺下轿,将喜绸塞到她手中,指点她遵着规矩跨过门槛,最后到堂上行礼。
杜确的父母没有到,省却了拜父母,拜了天地之后夫妻对拜便礼成了。
“送入洞房。”司仪喊道。
崔莺莺被喜娘扶进洞房,也不知道红娘在哪里?在不在她身边?
崔夫人原是要给她一房陪房一起嫁过来给她使唤,她坚决不要,只要红娘一人,人越多越容易露出马脚,那什么陪房的,一大家子,要是说出小姐现在与以前大不相同的话,岂不是引人怀疑?
红娘已经跟她相处了一段时间,彼此都模熟了对方,她人后什么德性,红娘也习惯了,只让红娘一人陪嫁最是万无一失。
崔莺莺在新房床上坐着,她知道前院正在宴请杜家军,喧闹声却没有传到新房来,可见将军府有多大,上回来没能好好逛逛,今后有她逛的时间。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她听到动静,但半晌没人掀她的头盖,她索性自己掀了,就见杜确靠在门上,房门已关上了。
杜确显然是喝醉了,他蹙着眉,神色有异,身形微滞。
崔莺莺凤眸轻眯,他这是醉了吧?
是啊,肯定是醉了,有些人就是喜欢灌人家喝酒,那个萧探月看着就很像那种人,这席上杜家军就有多少人?要是每人敬他一杯,他不醉才怪。
“你还好吗?”她索性自己摘了沉重的凤冠,走过去扶他,一碰触到他的手臂,她愣了一下。
之前他骑马载她,虽然她紧搂着他,但隔着厚实盔甲并无任何感觉,如今他身着新郎长袍,她才发现他是个肌肉男,且肌肉相当结实发达,蕴含着无限力量,好像轻易就能将她举起……
要命,她在想什么?这时候想这些对吗?
“不用……我可以自己走……”杜确有些恍惚,直觉地想推开靠近的崔莺莺。
他真不喜欢酒这种东西,竟会叫人这般的无法左右自己的身躯,在天庭里是无人饮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