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元清国,沐侯府。
朗朗星空下,孀华独自一个人在院子里来回度着步,任由那长长的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却也遮不住她此刻面颊上那挂着的心急。
小姐已经出去一整天了,倒了现在仍旧没有回来过,二少爷已经来找过小姐好几次了,都被她挡了回去,但她最害怕的是一会老爷或者是夫人来看望小姐,那她就真的再没有别的借口阻拦了。
坐在石凳上的婉晴,是从孀华的口中得知沐扶夕溜去了府门,眼见着如今孀华担忧的在院子里转圈,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着急。
她不明白,为什么无论何事,小姐永远第一个告诉的都是孀华,而她自己永远都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甚至可能是,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
她不懂,明明自己与孀华都是跟在小姐身边长大的,为何小姐却永远偏心着孀华=.==。
越是这般想着,她的心里越是不舒服,忽然,远处一排若隐若现的火光,映着她的眸子,正朝着院子这边走了过来。
见着那火光的婉晴,忽然勾唇一笑,起身走到了孀华的身前,拉着孀华面对自己,背对着院子口。
“孀华,小姐走的时候究竟是怎么和你交代的?为何小姐到现在还不曾回来?”她佯装着心急,一双眼睛却是悄悄的盯着,那已经快要到达院子口的火光。
孀华背对着院子口,根本不知道有人过来,本来就心急的她,顾不得多想,着急的道:“小姐只是说要出去转转,然后就离开了。”
婉晴见着那一排火光,终是停在了院子外,不禁抬高了几分音量:“你怎么能让小姐独自一个人离开?你可知道小姐现在是什么身份,若是这事被老爷知道了,你拿什么担待?”
孀华叹了口气,完全不知道婉晴的心思:“小姐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不过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小姐能出去散散心也好,至于老爷那边,只要你不说,我不说……”
没等孀华把话说完,忽然一声厉吼声,从院子口传了进来:“放肆——”
孀华吓得浑身一抖,当即跪在了地上,婉晴偷偷一笑,跟着孀华一起跪在了地上。
在小厮和婢女的簇拥下,沐自修慢慢走近了院子,看着跪在地上的孀华,怒气丛生:“小姐究竟去了哪里?”
孀华浑身抖如筛糠,白了面颊:“回,回老爷的话,奴,奴婢也不知道小姐去了哪里,只是知道小姐出门了。”
“孀华,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蒙蔽众人!你可知道现在的小姐,可是当今的皇后娘娘,若是出了半点差池,整个沐侯府都要跟着陪葬!”
孀华咬了咬唇,狠狠的对着地面开始磕头:“老爷息怒,孀华知错了,知错了……”
“知错?”沐自修咬了咬牙,“就是平日里扶夕太过骄纵你,才导致了你现在对整个沐侯府的有恃无恐,若是不给你点教训,你怎能记得住?”
“老爷……”孀华猛然抬头,一张本就没了什么血色的小脸,更加的惨白了下去。
“来人!”随着沐扶夕大喊一声,一群家丁将孀华团团的围在了中间。
“给我杖刑这个没有规矩的奴婢十五大板!”
“是,老爷。”
随着沐自修的话音落下,那些小厮抬凳子的抬凳子,拿板子的拿板子,不出片刻的功夫,孀华便被他们架在了长椅上。
“啪——啪——啪——”
随着那一声接着一声的板子,应声落在孀华的腰身上时,跪在一边的婉晴,悄悄的翘起了唇角,双目一闪而过的,是抑制不住的得意。
叫小姐平日里只宠着你,什么事情都和你说,这次你不但落得了一身的板子,还把小姐交代的事情给办砸了,我倒要看看,小姐还会不会像是曾经那般宠着你!
戌时,元清国,城外马场。
夜风,带着丝丝潮湿的寒意,佛过萧王耳鬓边的长发,遮盖住了他一双透着精光的狭长双眸。
看着沐扶夕那露在衣衫之外的修长脖颈,与凝脂的肌肤,体内那股强烈的占有感,再次冲击上了他一向冷静的大脑。
伸手,再次紧了紧自己的手臂,将她僵硬的身子揽近胸膛几分,闻着她身上那从不用香料的自然清新,是他心里一个强大阴谋的成形。
沐扶夕,你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女人,但是很可惜,你选错了良人……
篝火的光慢慢出现在二人的眼前,使得沐扶夕轻轻的松了口气,待她和他骑着追风终是站定在篝火边上的时候,对上的,是太史先生一双饱含着不明笑意的双眸。
随着太史先生拉住马栓,沐扶夕先行跳下了马背,但是脚背上的疼痛,根本承受不住她的力道,所以她才刚刚落在里面上,那脚踝上的疼便又是再次叫嚣了起来。
以单脚支撑着自己的整个身体,沐扶夕直接对着太史先生抱了下拳:“如今天色不早,我便先行回去了。”
太史先生微微一笑,并不打算揭穿沐扶夕的身份:“公子慢走。”
沐扶夕颔首,一瘸一拐的朝着马场外走了去。
扫了一眼沐扶夕离去的背影,太史先生转眼朝着萧王看了去:“树林里当真有老虎?不然王爷和皇后娘娘怎么都伤得这般严重?”
萧王轻轻一叹:“确实是有老虎,不过被她……”他说着,用眼睛瞄了瞄沐扶夕远去的方向,随即又收了回来,“扔下峭壁了。”
太史先生一愣,几不可置信的呢喃:“没想到皇后娘娘的本事,竟然如此不容人小窥。”
萧王讥讽一笑,却不可否认。
因为沐扶夕彪悍起来的时候,确实不像个女人,就是现在,他都无法想象,沐扶夕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能将一只半人来高的老虎扔下峭壁的。
太史先生自言自语的又道:“如此人才,却生得个女儿身,当真是可惜了……”
萧王轻哼:“可惜?就算她是女子……”不过没等他把话说完,便是被另外一个声音所打断。
“就算谁是女子?”
萧王一愣,看着去而复返的沐扶夕,拧了拧剑眉:“你怎么又回来了?”这是阴魂不散么?
沐扶夕扫过面前的墨王,伸手指了指追风马背上的那些野味:“还没有分出胜负,我回来不过是讨要一个结果。”
萧王听了沐扶夕的话又是一愣,待他顺着沐扶夕的目光,看见追风背上的猎物时,才恍然大悟,原来沐扶夕是在说她和他比试的事情。
不过不得不说,沐扶夕所猎获的野味确实是比他多,因为开始他就没打算认真的和她比试。
只不过,在经历了刚刚的事情之后,他不知道为何,突然是那么不想输给沐扶夕。
虽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何时会和一个女人较真了……
沐扶夕见萧王半天没有个声音,不禁再次开了口:“难道谁输谁赢,就这般的让你难以启齿么?”
太史先生站在一边默不作声,静静的看着沐扶夕与萧王,满含笑意。
萧王看着沐扶夕那固执却清澈的双眸,憋了半晌,从牙缝之中蹦出了几个字:“你赢了。”
沐扶夕点了点头,对着萧王又道:“那么作为交换的条件,今日的事情你便是要致死为我保守成秘密。”
萧王面颊一抽,手指攥的“咯咯”作响:“好。”
“希望你能遵守信用。”沐扶夕说罢,再不做停留,转身离去。
看着沐扶夕二次离去的背影,太史先生终是轻笑出声,度步到了萧王的身边,轻轻一叹:“能让王爷吃瘪的人,老夫还是第一次见着,如此可见,皇后娘娘当真是个奇女子。”
萧王浑身一震,怒不可及的竟是笑了出来:“能让本王吃瘪的女人,只能是本王的女人。”
太史先生这次倒是并不惊讶:“皇后娘娘确实有着,想让万千男子占为己有的能耐。”
“不。”萧王轻轻摇头:“不过是一个沐扶夕,本王根本看不上眼,本王之所以要挑拨她和鹿绍凡之间的感情,只是因为本王赏识她的才华,本王绝对不会重蹈墨王的覆辙,爱上这个难以控制的女人。”
太史先生微微一笑:“王爷确定?”
萧王眼中浮现出久违的萧冷:“本王确定。”
太史先生见萧王说的这般肯定,倒也不再继续询问,忽然想起了一个月之后的比武,不禁岔开了话题:“一个月之后便是与琉岚的比试,既然皇上这次把选将的事情交给了王爷,就是在试探王爷的忠心,所以这一次与琉岚的比试,要想取得了皇上的信任,便是只能赢不能输。”
萧王点了点头,勾唇一笑:“这次比试的人选,本王心里已早有定夺,这一次本王不但要取得了鹿绍凡的信任,本王更是要让鹿绍凡与沐扶夕心生间隙。”
太史先生轻轻拧眉:“王爷想要一石二鸟?”
萧王慢慢呼出了一口凉气,眉宇之间慢慢凝聚上了一层狠戾:“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