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十多天,云水斋倒是极其的安静,沐扶夕除了每日与贤贵妃去附近的花园散散步之外,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她依恋上了半夜坐在墨王的屋子里,与墨王自说自话的聊天。
贤贵妃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而沐扶夕这个身份,又不准许她对谁都倾囊相告,所以每次见沐扶夕进了墨王的屋子,她总是会下意识的关上房门,尽量不去打扰。
因为她很清楚,当一个人长久不发泄时,极有可能疯掉。
而绍凡不知是想要沐扶夕冷静,还是国事繁忙,自从那日在晖仁宫与沐扶夕相见之后,便是在没有去找过沐扶夕。
萧王正为了训练武士的事情百感交集,他与沐自修整日整日的在军营之中,看着那些即将比武的武士训练,除了偶尔回府更换衣衫之外,已经很久没有在府上过夜了。
而眼看着皇上与<皇后即将大婚,整个皇宫也是忙翻了天,毕竟是除了皇帝登基之外的头等大事,任何一个丁点的细节都马虎不得。
也正是忙碌的皇宫,让太后极其的不顺眼,她想着那日绍凡对自己说出那些个决绝的话,便止不住的心寒,因为她不愿意承认,自己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竟然敌不过绍凡对一个女人一招的依恋。
眼看着一群刚刚裁剪完红绸的小太监走了过去,坐在凤鸣宫里的太后,不自觉的捏紧了身下的把手。
而祁不凡走进来的时候,正好就撞见了太后这冷目凝气的样子。
想了想,祁不凡不禁抬高了几分的音量,对着太后跪下了身子:“微臣给太后请安。”
太后回神,只是一瞬,便收起了面上的阴冷,挂上了得体的微笑:“祁太医来了?坐吧。”说着,有对身后的阮姳吩咐了一声,“去将宝琪郡主带过来,就说是祁太医到了。”
阮姳点了点头,转身进了里屋,不消片刻,便是将满脸暗沉之色的司马追檬给搀扶了出来。
从她在沐扶夕那里吃瘪开始,足足十多天,太后每天都安排这个祁太医来给她把脉,目的就算不用说,她也心里清楚,太后就是想看看她到底怀没怀上孩子。
其实她也担心,也着急,因为她知道,只有有了孩子,她才能挺直腰板的站在沐扶夕的面前,将自己曾经那些被沐扶夕踩在脚底下的自尊,再次找回来。
所以这些天,她吃不好,睡不好,每天就一个心思,祈求老天爷让自己怀上孩子。
在阮姳的搀扶下,司马追檬坐在了祁太医的对面,慢慢伸出手腕,直直的盯着面前的祁太医。
祁不凡见了司马追檬的样子,汗颜的想要抚额,在这个宫里的女人,确实都想怀上皇上的孩子,但像是司马追檬这快要魔怔的女人,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伸手,搭在了司马追檬的手腕上,祁太医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说实话,要不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他才不会来,惹上司马追檬这么个主儿,他真怕就算是查出怀孕了,也惹的自己一身骚。
太后眼看着祁不凡慢慢闭上了眼睛,一颗心无声的揪了起来,她是那样期盼司马追檬赶紧怀上孩子,因为现在要想阻拦沐扶夕大婚,唯有司马追檬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能做到了。
时间一点点的随着安静划过,不知道过了多久,祁不凡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起身对着太后跪下了身子,满脸的笑意,满声的恭喜:“回太后,宝琪郡主有喜了。”
“什么!”没等太后反应过来,司马追檬一下子站起了身子,“祁太医你说什么?”
祁不凡对着司马追檬笑着又道:“宝琪郡主有喜了,从今日开始,宝琪郡主可要当心身子才是啊!”
一股期盼已久的喜悦,在心里化开,不知是期盼的太久了,还是兴奋过头了,司马追檬竟然一时间愣在了原地,连笑都忘记了。
倒是太后,面露着微笑,淡淡的道:“在这个宫里,论起太医,哀家最信得过的便是祁太医,既然现在宝琪郡主怀上了龙胎,以后就要劳烦祁太医费心了。”
祁不凡笑着谦虚:“太后言重了,能为太后效力,是微臣的福气。”
太后点了点头,不打算在绕弯子:“祁太医也是知道最近皇帝即将大婚,在这个节骨眼上,哀家并不想让皇帝分心,所以宝琪郡主怀孕的事情……”
没等太后把话说完,祁不凡已经明白了太后的意思:“太后尽管放心,微臣知道该如何做。”
太后满意微笑,伸手示意阮姳过来:“送祁太医出去,顺便将哀家那颗夜明珠,赏给祁太医。”
随着阮姳与祁不凡的出去,太后终于是将目光转在了司马追檬的身上:“可是高兴了?”
司马追檬终于是从惊讶与兴奋之中,回过了神色,笑着起身,跪在了太后的面前:“宝琪谢太后照顾。”
太好了,她终于怀上龙种了,也终于再不用看其他人的脸色了。
沐扶夕,我看这一次,你还怎么和我争!
面对于司马追檬的兴奋,太后倒是淡然的多,除了那脸上仍旧挂着的微笑之外,再无其他反应。
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司马追檬良久,忽然斟酌着道:“追檬啊,你可知道皇帝即将大婚的事情?”
司马追檬点了点头,绍凡要迎娶沐扶夕那个贱人,不单单是她知道,现在应该整个元清都已经知道了。
太后见司马追檬点了头,缓声又道:“那么你可清楚,如果沐扶夕当真成了元清名副其实的皇后,对你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司马追檬愣了愣,不知道太后的意思:“恕宝琪愚钝。”
“呵……”太后轻轻一笑,伸手拉着司马追檬站起了身子,借着阳光轻轻打量着面前,这个已然从少女变成少妇的丫头,一个极其残忍的计划,在心中逐渐成形。
司马追檬瞧着太后的打量,心中并不是不诧异的,可是转念一想太后那对沐扶夕的防备和敌意,自作聪明的讨巧一笑:“宝琪能有今日,全是依仗太后的宠爱,太后的事便是宝琪的事,宝琪一定会尽心尽力的跟在太后身边。”
太后本还担心司马追檬不会答应自己的那个计划,现在这么一听,不禁是笑弯了眼睛,拉着司马追檬坐在了自己的身边,再次轻轻的开了口:“追檬啊,其实哀家并不是没有一个对沐扶夕斩草除根的计划,但这个计划能不能实现,还要看你如何表现。”
司马追檬一听能除掉沐扶夕,当即亮了眼睛,急忙点头:“只要是能帮太后除掉沐扶夕,宝琪就算再苦再累也觉得值。”
其实,能除掉沐扶夕,她不单单是为了太后,当然也是为了她自己,如今她已经怀上了孩子,她真舕uo宸鱿?岫运?焕?Ⅻbr />
若是能在她生下孩子之前,将沐扶夕赶出宫去,那么依仗着太后的疼爱,与自己这属于绍凡的第一个孩子,以后这个后宫便是她的天下!
太后也是欣喜于司马追檬的连连点头,当即不再迟疑的将自己心里的那个计划,原原本本的娓娓道来。
然,司马追檬面对太后眼角上那愈发愈深陷的鱼尾纹,一颗怀揣着喜悦的心,慢慢的被冰冻了起来。
一刻钟之后,她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唯独残存下的,是满月复的惊恐……
“太后!”随着太后终于把话说完,司马追檬再是坐不住了软榻,起身跪在了地上,“无论是什么方法,宝琪都会帮着太后,可唯独是这个,宝琪,宝琪做不到啊……”
太后能算出这个计,当然早就想到了司马追檬的这个反应,见司马追檬浑身抖如筛糠,不禁也是收起了面颊上那挂着的微笑。
“沐扶夕眼看大婚,若是当真留在这个宫里,不要说是你一个脑袋,就是再给你三个脑袋,你也未必是沐扶夕的对手。”太后说着,冷冷一笑,“难道你忘记了当初在凉亭之中,沐扶夕让你下跪的屈辱?难道你忘记了,不久前为了延和,沐扶夕对你的步步紧逼?”
什么……
司马追檬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呆愣愣的抬起了双眸,她很是清楚,她和沐扶夕的那些个过节,她在其他人的面前,从来都是只字不提,可为何太后却是这般的清楚?
难道……
自己的身边,一直都有太后的眼线?
太后瞧见司马追檬那惊讶的模样,缓了下口气,压低了几分声音:“追檬,哀家有多疼爱你,你自己心里最为清楚,你放心,只要你帮着哀家除掉了沐扶夕,那么以后,哀家一定变本加厉的补偿你。”
司马追檬苦涩一笑,带着几分垂死挣扎的味道:“太后,若,若是宝琪不从呢?”
“呵呵……不从?”太后又笑了,那笑容仍旧是那般和蔼的挂在面颊上,但那其中凝聚的狠绝,却也是那么的显而易见,“如果你不从,哀家也会有一千种办法让你服从,当然,哀家还是希望,宝琪郡主可以主动配合,因为宝琪郡主还那么年轻,不是么?”
这话,司马追檬算是听懂了,若是她不听从太后的安排,那么不要说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连她自己都不会再有命活下去。
她从来都不知道,太后在疼爱她的背后,是如此的狠辣决绝,甚至是……
算了,司马追檬凄然一笑,待再次抬起面颊的时候,泪水虽苦涩流进唇畔,但她却对太后轻轻的点了点头:“宝琪仅凭太后吩咐。”
她不是不想挣扎,而是她已没有了挣扎的余地……
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