孀华站在玄德殿的门外,忍不住的踮脚朝着里面张望着,双手死死的揪着手中的帕子,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正在与巴嘞寒纠缠在一起的沐扶夕。
一行人,从远处慢悠悠的走了过来,在几名侍卫的簇拥下,一名中年男子走在人群的最前面。
这名男子穿着异族服侍,虽年过三载,却面容雍和,身材健硕,虽不谪美,却也是难得的面目清朗。
他并非是元清人,而是随着琉岚而来的琉岚璋王,虽然他封号为王,却并非琉岚皇室,而是因为战功赫赫,尉厉登基之后,才将他封为了璋王。
熟知琉岚的人都知道,璋王堪称尉厉的左膀右臂。
璋王迟迟而来,本来是有事告知尉厉,却不想在玄德殿的门口,见着了这么一个孤零零的小丫头。
这小丫头面目清秀,双眸单纯,虽穿着宫女的衣——裳,却仍旧夺目的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璋王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这闲情逸致,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随从停下步伐,独自一人上前了几步,站在了孀华的身边。
孀华此时正全神贯注的看着空地上的沐扶夕,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有人站在了自己的身边。
璋王好笑的瞧着孀华那紧张兮兮的表情,轻轻咳了一声,淡淡地开了口:“你在看什么?”
孀华此时根本分不出来其他的心思,下意识的回了一声:“看比武。”
“哦?”璋王又是笑,“怎么,那里有你在意的人么?”
“当然。”孀华想也不想的点头。
“是谁呢?”璋王抿唇,眼睛弯弯的。
“当然是我家……”到了嘴边的话还没说全,孀华便是彻底的反应了过来,微微侧眸,看着身边笑眯眯的璋王,彻底呆楞住了神情。
不是她被吓得,而是她并不认识眼前这个看似很是华贵的中年男子。
璋王挑了挑眉,负手直起了身子,接着刚刚孀华没有说话的话又问:“你家的什么?”
孀华并不傻,眼前的男人她连见都没见过,怎会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转身不再看他,继续朝着空地的方向望了去。
那跟随在璋王身后的侍卫见着了,大怒:“大胆奴才,见着我们琉岚的璋王岂有不跪之理?”
琉岚璋王?孀华惊讶的回眸,瞧了瞧面前仍旧对着自己微笑的男子,缓了缓神,微微弯下了几分膝盖。
“奴婢孀华见过璋王。”
那刚刚说话的侍卫见孀华只是福了子,不禁瞪着眼睛又道:“你聋了么?璋王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让你跪下你没听见?”
璋王微微皱眉,正想伸手示意那侍卫不用再开口,却没想到孀华竟是站直了身子缓缓发出了声音。
“奴婢就算是奴才,也是元清的奴才,璋王是琉岚的璋王,奴婢现在给璋王福身,是代表元清的奴才有修养,但若是说下跪,奴婢指跪元清的帝王和主子。”
那侍卫怒气翻涌:“你的意思是璋王不配让你下跪?”
孀华轻轻一笑:“这话可不是奴婢说的,而是你这个奴才自己理解的。”
“你……”
“哈哈哈!”璋王摆了摆手,示意让自己身后的侍卫退下,看着从始至终都不吭不卑的孀华,颔首点头“倒是个有意思的丫头,孀华是么?本王记下你了。”说着,迈步走进了玄德殿的大门。
那几名侍卫随之涌入,很快,璋王的身影便成了一个小小的白点。
孀华模了模胸口,深深的喘了口气,到底人家是个王爷,她怎能不害怕?不过小姐说过,输人不输阵,就算她再害怕,也要淡定。
再次趴在了门框边上,孀华又朝着沐扶夕的方向看了去,正好瞧见巴嘞寒一掌毫不留情的打在了沐扶夕的肩膀上,吓得她当即喊了出来:“皇后娘娘!”
空地上,沐扶夕捂着肩膀后退了几步,憋着一口气,才算是稳住了自己的身形,转眼朝着巴嘞寒看去,心中凛然。
这巴嘞寒真不愧是琉岚的第一勇士,浑身上下全是腱子肉,根本让她找不到软肋,这样下去,就算是她再咬牙硬挺,也是撑不过多少时间的。
巴嘞寒双手掐腰,瞧着沐扶夕挑衅的扬了一下长眉,见沐扶夕站在原地喘息,不打算给她留任何余地的再次冲了过来。
沐扶夕后退数步,虽避开了巴嘞寒致命的几招,但奈何体力极力透支,眼睛一花,硬生生的接了巴嘞寒一掌。
“咚!”的一声,沐扶夕如落叶一般飞出数米,倒在了空地上。
萧王见此,当即站起了身子,看着不远处的沐扶夕,极力的克制自己胸腔的起伏,转眼朝着巴嘞寒望了去,面上虽然绷紧的不分喜怒,但一双狭长的眸子却早已怒火冲天。
尉厉见此,也是眸中带起了疑惑,并不是因为萧王的举动,而是因为那敏捷的招式。
刚刚沐云白与巴嘞寒过招的时候,虽然伸手也算得上是矫健,但绝对没有现在这般灵活,怎么才不过是休息了片刻,便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哈哈!废物就是废物,我劝你还是早早认输的好,不然拳脚无眼,若是残了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面。”巴嘞寒看着远处的沐扶夕,仰天大笑。
绍凡微微敛眉,朝着沐扶夕看了去,握紧身侧的把手,双目暗沉。
沐扶夕晃了晃脑袋,使眼前清明了许多,扶着受伤的肩膀慢慢站起了身子,忽然喉咙一紧,一股鲜血涌出了口鼻。
萧王见此,下意识的迈出了一下脚步,正想转眸与尉厉认输,却不想沐扶夕竟然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之下,沐扶夕对着萧王轻轻地摇了摇头,起身再次与巴嘞寒纠缠在了一起,是抵死的决绝。
萧王心急如焚,又无可奈何,忍着满心的担忧再次坐回到了位子上,胸腔起伏的比刚刚还要剧烈。
沐家怎么就生出沐扶夕这么个倔强的玩意儿来?明明是一个女人,要这种打不死的精神作甚!
在所有人提着一口气的时候,璋王走到了尉厉的身边,淡淡一笑,瞧了瞧与巴嘞寒过招的沐扶夕,忽然想起刚刚门外孀华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似想到了什么。
尉厉见着璋王,只是一问而过:“怎么来的这么晚?”
璋王笑了笑:“路上有事情耽搁了。”说着,放眼扫视了一圈玄德殿,“怎么不见元清的皇后娘娘?”
尉厉嗤笑了一声,满眼的讥讽:“喏,那比武场上的人是皇后的亲弟弟,看样子她是见不得自己弟弟被打,所以找个地方躲起来了,女人啊,就是这么的妇人之仁,没有一个能登得上台面,亏孤来的时候,还那般对她感兴趣,现在看来……”
尉厉正感慨着,璋王却敛紧了几分长眉,再次朝着比武场的那两抹身影望了望,不禁惊讶的有些发笑。
“如果小王说,正让君王失望的那位皇后娘娘,正在与巴嘞寒纠缠,不知道君王会不会惊讶?”
尉厉一愣,转眼朝着璋王看了去:“你这话什么意思?”
璋王挑眉:“刚刚小王在玄德殿门口,撞见了一位欲言又止的宫女,她似乎正在担忧着什么人。”
尉厉不明白:“一个宫女,能证明什么?”
璋王不可否认:“如果单单是那宫女,倒是不能证明什么。”说着,顿了顿又道,“但不知道君王有没有发现,现在与巴嘞寒纠缠在一起的那个人,伸手很是灵活,而且惯用以退为进,小王带兵打仗数年,自认很是了解军人的心态,此刻站在那里的那个人绝对不是元清的副将,因为军人过招,从来不会退让,更不会动的以退为进,在军人的心里,全力以赴才是他们所崇尚的手段。”
尉厉眯起双眸,似乎有些懂了:“所以你的意思是……”
璋王点了点头:“元清的皇后娘娘无故离席,现在又有一名宫女躲在暗处焦急的守望,而比武场上的人又戴着面纱,如果元清的副将刚刚曾经消失在众人的眼前过,那么此刻那个与巴嘞寒交手的人,绝对不会是元清的副将,而是那位离席的皇后的娘娘。”
其实,还有一句话璋王没有说,那就是刚刚孀华下意识道出口的半句话:我家……
如果他想的没有错的话,那句话若是说全了,应该是“我家小姐”。
听了璋王的话,尉厉难免惊讶的张嘴,想着刚刚沐云白被抬下去治疗,又想着现在那个带着面纱的人,怎么想都有觉得璋王分析的有理。
况且,他刚刚也曾看出来,现在那个人的招式与沐云白之前的不尽相同。
难道……
如此想着,尉厉不免再次朝着空地的方向望了去,看着那抹就算受伤也绝不退让的身影,心中微微一凛,沐扶夕,真的是你么?
“你说这话,可有依据?”尉厉盯着那一抹影子,话却是问着身后的璋王。
璋王淡然微笑:“只是猜测,不过小王就算是猜测,也敢和君王赌一把。”
“赌什么?”
“眼看着与赤云国大战在即,如果小王若是猜错了,小王愿意带兵出征,讨伐赤云。”璋王说着,忽然转眼朝着玄德殿门口的方向望了望,待收回眸子的同时,笑着又道,“但若是小王不幸赢了,还请君王能了了小王一个心愿。”
尉厉听此,诧异的回眸:“什么心愿。”
璋王挑眉,淡定自若:“帮小王提个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