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国皇宫,御书房。
“皇上,如今沐自修的罪证微尘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只要皇上点头,沐自修包括整个沐氏一族,将再无翻身之日。”
此时站在御书房之中,面对绍凡而站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秦影儿的父亲秦莫淮,当朝散秩大臣。
散秩大臣,虽然在宫中当差,手中却并没有任何的实权,可以说秦莫淮就是一个空架子而已。
如今,他的女儿一招进宫,封为了贵人,皇上又开始注重提携自己,他怎能不抓紧这个机会,帮着皇上除掉沐氏一族?借着为皇上分忧的理由,让自己更加巩固在皇上面前的分量?
绍凡看着手中那写满沐自修罪证的折子,可以说,这上面的所有罪证全部头头是道,光是凭着这一样东西,就足够让沐自修问斩,让沐氏一族永无翻身之日。
只是……
他现在并不想那么着急除掉沐自修,因为如果沐自修一旦下台,那么沐扶夕将也会被遣送出宫,元清历代的祖训,罪臣之女,是没有资格留在宫中的。
秦莫淮等了半天,并不见绍凡又任何的喜色,反倒是愁眉不展,不禁小心地开了口:“皇上,是不是微臣整理的罪证有什么偏差?”
绍凡从沉思之中回神,看了看秦莫淮,顺手把手中的折子扔在了桌面上:“此事不急,秦爱卿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便先退下吧。”
秦莫淮一愣,不急?怎么会不急?难道……
秦莫淮再次看了看绍凡紧锁的眉头,恍然大悟,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皇上这般的举棋不定,应该是因为皇后娘娘。
“是,微臣告退。”
只是,如今皇上都发了话,就算他再想说些什么,也只能无声的退出御书房。
迈步下了台阶,秦莫淮怎么想怎么觉得不舒服,皇上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除掉沐氏一族的机会,这让他所有的期待都成了泡影。
本来,他还幻想着,一旦沐氏落败,沐自修问斩,那么他便会取代沐自修的地位,成为皇帝身边的红人。
皇后娘娘,沐扶夕是么!秦莫淮想了想,忽然调转了方向,转身朝着淑影院的方向走了去。
半个时辰后。
一直守在御书房门前的孙聚,见绍凡终于是走了出来,赶紧上前了几步:“皇上可是饿了?”
绍凡看了看远处在微风之中摇曳的柳树梢,忽然想起了那日沐扶夕靠在自己怀里,小鸟依人的模样,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起驾凤鸣宫吧。”
孙聚颔首:“是。”
绍凡从来没想过,在那次剧烈的争吵之后,在沐自修被关押进刑部之后,他还能与沐扶夕和平共处,虽然让他有些意外,但他并不是不曾欢喜的。
对于沐自修,他并不着急,如今沐自修被关押在刑部之中,就算沐自修再有心联系萧王,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况且萧王不傻,一个无用的臣子,他就算再过于拉拢也是负不起的阿斗。
他想,如果沐自修的残存,能过唤起他和沐扶夕之间那微妙感情的话,那么也许他真的会留蟣uo遄孕蓿?恢钡剿?绽喜∷涝谛滩恐?小Ⅻbr />
从御书房到凤鸣宫,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绍凡却觉得这段路是如此的漫长,他现在恨不得紧紧地将沐扶夕抱在怀里,没有政权,没有家族,没有一切的利益交融。
只是,他没想到,当他擎着这份欣喜抵达到凤鸣宫的门口时,沐扶夕并没有站在院子里,也没有站在台阶上对着他笑脸相迎,整个凤鸣宫大门紧闭,院子里除了张高自己,再是看不见其他人的身影。
这样的景象,不单单是让绍凡为之一震,更是让孙聚吓了一跳,他明明记得自己提前来通知过皇后娘娘啊!怎么现在不但是连个接驾的人都没有,更是连房门都关上了?
这是……这是,让皇上吃闭门羹的节奏?
在孙聚的心惊胆战之中,张高走了过来,先是跪在了地上,随后缓缓道:“皇上,刚刚太医前来,说皇后娘娘感染上了风寒,不宜迎接圣驾。”
“风寒?”绍凡微微蹙眉,下意识的朝着孙聚看了去。
孙聚心里一凛,他下午来的时候,皇后娘娘明明好好的?怎么才不过几个时辰就风寒了?这风寒是不是来的太快了一些?
不过他心里是这么想,面上却不敢这么说,迎上绍凡的目光,还是轻轻地点了头:“回皇上的话,奴才下午来的时候,皇后娘娘的气色确实不佳。”
他除了这么说,还能怎么说?难道他要说皇后娘娘是故意不迎接圣驾,然后让皇上站在这里喝西北风?
这话他只敢想想,他可没那个胆子说出来。
听见连孙聚都这么说了,绍凡对沐扶夕的病倒是有了几分相信,不过……
“难道是余毒未清么?”他忽然想起,沐扶夕前不久刚刚中了毒,虽然太医都说不是很严重,但那毕竟是毒啊。
张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看着绍凡半晌,才撞着胆子道:“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这几日的身子骨本来就虚弱的很,不过并没有大碍,但今儿太后走了之后,皇后娘娘便……”
“你是说太后来凤鸣宫了?”
“是。”
绍凡深呼了一口气,忽然迈步走进了院子上了台阶,就在张高以为他会破门而入的时候,只见他猛然停站在了门口。
太后的脾气,他再了解不过,昨日他与太后翻脸,想必太后一定是将怨气发泄在了沐扶夕的身上,而沐扶夕的性子又习惯了隐忍,所以这才憋着这口气,弄坏了身子。
如此想着,绍凡不免有些心疼,因为沐扶夕并不是第一次这般的隐忍着什么了。
缓缓伸手,敲响了房门,是他难得的小心翼翼:“扶夕……”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屋子里传来了一阵轻轻地咳嗽声,随后沐扶夕的声音响了起来:“让皇上担心了,臣妾并无大碍,只是怕传染给皇上,所以才……”
一声的“皇上”,让绍凡从幻想跌进了现实之中,他苦笑了一声,淡淡地又道:“既然不舒服,就早些休息吧。”语落,转身欲行。
看来,一直以来,只有他一个人还活在过去之中,那日她喊他“绍凡”,不过是她中毒之后的惊慌罢了。
原来,一切都已经改变了,而且是面目全非,只有他自己不想去承认而已。
然,就在他转身的同时,沐扶夕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带着几分的期盼和怀念:“绍凡,我也很想你,只是现在真的不能与你相见。”
这样的口气,如果要是传进别人的耳朵里,一定会说沐扶夕大不敬,但传进了绍凡的耳中,他却是觉得那么舒心。
转身,看着房门后面倒映过来的人影,他轻轻一笑,满眼温润:“我知道。”
他想,他的名字之所以这般的好听,全然是因为她的声音太过动听。
“绍凡,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你刚从镜国回来时,拉着我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个晚上的话,然后我出不了宫的时候,你带着我躲在后花园的假山后面,那一个晚上虽然很冷,却让我到现在都仍旧怀念着。”
绍凡本以为她的回忆,只存在于墨王的身上,毕竟曾经的那些美好,都是墨王给她的,他虽然难受,却无可奈何。
可是就在刚刚,她说,她梦见了他从镜国回来时候的场景,她根本不知道,那是他第一次拥有她,第一次名正言顺的可以站在她的身边。
原来,她的心里是有他的,他并不仅仅是墨王残存下来的一个影子。
这样的开心,让他连声音都带起了几分的暖意,伸手,轻轻抚模上窗纸,是他不舍的眷恋:“扶夕,你好好养身子,病总是会有痊愈的时候。”
“嗯。”沐扶夕轻轻地笑了,“那么,绍凡你明日还会过来么?”
绍凡一愣,欣然点头:“好。”
孙聚站在院子里,看着在台阶上发生的那一幕,简直是觉得不可思议,皇上不是三岁的小孩,怎么会喜欢上这种朦胧的感觉?
可你别说,皇上还真就喜欢上了……
他想,皇上是真正的爱惨了沐扶夕吧,不然又怎么会将所有的容忍和包容,都留给了沐扶夕这一个女人?
他不会忘记今日秦莫淮从御书房里走出来时,那失望的表情,他想,一定是皇上拖延了斩首沐自修的时间。
别人可能不知道皇上为何迟迟不斩沐自修,但他却心知肚明。
在孙聚的瞎想之中,绍凡走下了台阶,与他擦身而过,孙聚看着那挂在绍凡唇角上的笑容时,不知道为何,一颗心总是七上八下的。
不是因为绍凡,而是因为沐扶夕。
难道是他想的太多了么?为何他总是觉得现在的沐扶夕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
孙聚正想着,只见一个人影匆匆而来,跪在了绍凡的面前:“奴才刘兰福给皇上请安。”
屋内,沐扶夕听闻着绍凡的脚步声最终消失在了门外,这才转身朝着正厅走了去。
此时坐在正厅的延和与司马追檬,无不是瞪大眼睛看着沐扶夕,她们是真的震惊了,这皇后娘娘明明好端端的什么事情都没有,为何要装病将皇上关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