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正厅里,似乎一切都停滞了下来,唯独烛火还在慢慢地燃烧着。
司马追檬有些害怕地跪在地上,垂着面颊,看着自己眼前的地毯,一颗心“砰砰”地跳个不停。
其实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可不知道为何,在面对现在的沐扶夕时,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
不知何时,一只冰凉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哪怕是隔着衣衫,也冰的她一个颤抖,抬眼,对上沐扶夕一双含笑的眸子,是她的怔楞。
“你在怕什么?”沐扶夕好笑的将她搀扶了起来,让她继续坐在自己的身边。
司马追檬仍旧止不住的有些颤抖,沉默了半晌,才轻轻地回答:“臣妾曾经确实做过很多让皇后娘娘憎恨的事情,但现在的臣妾,真的只想安静的陪伴在皇上的身边,就好像当初皇后娘娘那般,无欲无求。”
沐扶夕听闻,好笑的颤抖起了肩膀:“你觉得你像当初的本宫?”
司马追檬猛点头:“当初刚刚进宫的皇后娘娘,愿意为了皇上付出一切,愿意为了皇上委曲求全,臣妾开始并不能理解,但是现在,臣妾理解了,因为……”
“因为你也爱上了皇上是么?”没等她把话说完,沐扶夕便是把话接了下去。
司马追檬小心翼翼地点头:“是……是的。”她说完,忽然鼓起勇气地抬眼与沐扶夕直视,“还望皇后娘娘不要怪罪臣妾才是。”
“怪罪?我为何要怪罪你?哈哈哈……”忽然,沐扶夕大笑了起来,眉眼,唇角都跟着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只是在司马追檬的眼里,这好看的弧度异常惊悚,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沐扶夕这般大笑过。
一直到眼角泛起了泪光,沐扶夕才停止住了笑意,伸手,将桌子上的那个胭脂拿了起来,放在了司马追檬的手心里。
在司马追檬诧异不解的目光之中,她轻轻道:“既然你想代替着本宫继续陪伴在皇上的身边,本宫就准了你这个愿望又如何?况且有人能真心地对待皇上,本宫也应该开心的才是。”
司马追檬没想到沐扶夕竟然如此的大度,忍不住惊讶欣喜的笑了:“真的?”
“当然。”沐扶夕点了点头,“这胭脂你拿走,要想留住皇上,就记得要将它每日涂抹在唇上,因为这胭脂有本宫的味道。”
经历过上次后花园的事情,司马追檬对沐扶夕的话已经没有任何的怀疑,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皇上依恋她的,不过是沐扶夕身上的那个味道。
如今,沐扶夕愿意将这胭脂给她,无疑不是对她最大的肯定,她如何能不欣喜?
“臣妾谢皇后娘娘!”
司马追檬说着,想要再次跪子,沐扶夕却及时的拉住了她的手臂:“整日的跪来跪去,本宫看着都累,时辰不早了,你回去吧。”
“那,皇后娘娘也要早些休息才是。”司马追檬如获奇宝,高兴地点头,一直到出了房门,还在不停的微笑着。
沐扶夕含笑望着司马追檬的背影,一直到司马追檬兴高采烈的影子消失在了门外,才慢慢地收起了面颊上所有的笑意。
她明白,司马追檬确实是爱上了绍凡,如果说开始只是迷恋的话,那么现在就是深爱了。
她也承认,开始的她,确实愿意为了绍凡顾全大局,步步退让。
但她没有告诉司马追檬的是,其实她和她本来就不曾一样过,因为她沐扶夕就算再深爱一个男人,也不会像现在的司马追檬一样没了自尊和理智。
一个人,若是为了爱而连最起码的尊严都可以践踏,那么她,本就不该得到幸福,更何况,那个幸福还是偷来的。
往事历历在目,所有的仇恨堆积在她的胸口,让她连喘息都渐觉疼痛,每个人都以为只要她微笑着,一切的疼痛便已不复存在,可谁都不曾知道,她的微笑,并不见得就是因为开心。
慢慢站起身,沐扶夕缓缓朝着里屋走去,迎着黑暗,感受着寂寞,她的面颊上,再次挂起了那让世人熟悉的微笑。
“爱情,每个人都挂在嘴边,可谁又曾亲眼的看见过?可笑,可笑啊……”
元清皇宫,泰和苑。
早晨的阳光透过树梢,影影斑斑地照耀进正厅,一夜没睡的许眙抱着膝盖坐在地上,一双红肿到睁不开的眼睛,还在不停地流着泪花。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她们要这么对我?”
“我想回家,想要回家啊……”
沐扶夕在宫女的陪伴下走过来的时候,撞见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宫女吃惊不小,侧眼朝着沐扶夕看了去。
沐扶夕佯装比那宫女还吃惊,几个碎步上前,蹲下了身子:“这是怎么了?做恶梦了?”
许眙顺着声音抬起面颊,当她看见来人是沐扶夕时,再是忍不住趴在了沐扶夕的身上:“皇后娘娘,有人打我!有人欺负我……”
沐扶夕一愣,抱紧了许眙,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另一个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一大清早的就在这里哭丧,野女人就是没家教,一点礼数都没有。”
沐扶夕侧眸,只见穿戴靓丽的秦颖儿走了进来,她想要站起身子,却被许眙再次的拉住了袖子。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秦颖儿带着笑,给沐扶夕福了个身。
许眙侧眼偷偷看着秦颖儿,死死地拉住了沐扶夕的衣袖:“皇后娘娘,昨儿个晚上,她带人来这里,然后,然后对我用刑!”
她就不相信,秦颖儿欺负她,皇后娘娘还会帮着秦颖儿,皇后娘娘和那个狠毒的女人根本不可能是一路人!
秦颖儿听了这话,无辜的耸肩:“你这女人怎么血口喷人?我昨日一早就在淑影宫睡下了,何谈的来你这里?况且我根本没有理由找你麻烦啊!”
许眙的身上现在还疼痛难当,怎能任由秦颖儿狡辩:“皇后娘娘,民女说的话句句属实!就是她!”她伸手指在了秦颖儿的面颊上,“昨儿晚上带着人来欺负民女!”
沐扶夕心知肚明昨儿晚上的事情,不过她却不露声色,只是拉着许眙站起了身子,转眼朝着秦颖儿看了去。
“淑影贵人,如果你没有带人过来,许眙又为何要污蔑你呢?”
秦颖儿冷哼着:“也许是她嫉妒臣妾漂亮呗,皇后娘娘,如果真如这个野女人所说,臣妾带人来对她用了刑,那么臣妾恳请皇后娘娘亲自给她验伤!”
沐扶夕点了点头,转眼朝着许眙看了去:“你可愿意月兑了衣服给本宫看看?”
许眙被秦颖儿折磨了一个晚上,如今能逮到一个给自己讨公道的人,自然是不会放过:“只要能还民女清白,民女愿意!”
“好。”沐扶夕点了点头,随后对秦颖儿道,“你先在这里等着。”说着,拉着许眙进了里屋。
秦颖儿好笑的坐在了椅子上,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水,她倒要看看,这个伤是怎么验的!
后屋。
许眙本以为,自己的身上一定伤痕累累的不成样子,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当她一丝不挂的站在沐扶夕的面前时,身上连一片的青紫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的……”她拼命的摇头,不停地在自己的身上模索着,明明自己的身子还那么疼,怎么就一点的伤口都没有?
沐扶夕当然知道许眙的身上不可能有任何的伤痕,针刑,扎的往往都是人体最为稚女敕的地方,就算是用刑过后,余痛也不会减少,因为每当汗液流过伤口,都像是又被针扎了一次。
但,无论被扎了多少针,除非是皮开肉绽,不然一个伤疤都不会留下,昨日秦颖儿带来的都是宫里的老嬷嬷,用刑都很拿手,又怎么会在一个地方往死里扎?
她知道许眙这是白折腾,但她必须要由着许眙折腾,不然她余下的话,就没地方说了。
“皇后娘娘,民女不曾骗您!真的是那个女人打了我!”许眙心慌的跪在了沐扶夕的面前,现在的她,真的是有理也说不清楚了。
沐扶夕将许眙拉起来,亲自给她披上衣裳,看着她惊慌和委屈的眼,满是怜爱的道:“淑影贵人在宫里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本宫自然了解她的性格,本宫也知道你没有说谎,但是本宫相信你没有用,因为你身上毕竟没有伤疤。”
许眙不敢置信的摇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低落下来:“那,难道就让那个女人如此逍遥?您不是皇后娘娘吗?”。
沐扶夕笑了,无奈而现实:“后宫这个地方,从来就不是一个可以讲出道理的地方,就算本宫是皇后,有些事情也是无可奈何的,许眙,你如果要是想要平安出宫,信本宫一句话,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吧。”
许眙能说什么?她什么都说不出来,除了再次趴在沐扶夕的身上痛哭之外,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沐扶夕抱着许眙,面色平静,目光冰冷,与刚刚面对许眙时的怜爱,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