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平常给她们梳洗长发的婢女外,外人是不能轻易碰触长发的,那样是表示了对女子的不尊重,只有女子最为信任的人,亦或是其夫君,才能抚模那从小便被精心呵护的长发。
如今,眼看着自己的长发被司马追檬连根剪下,若是其他女子,恐怕早就已经心疼的昏死了过去。
但沐扶夕却没有,她并不是不心疼,而是她知道,这个时候饶是她心疼也没有一丁点的用处。
刚刚司马追檬说“他一天都没和她说过一句话”,这么看来的她,不算上昨天的话,她今日是整整昏睡了一天,现在是第二日的晚上,也就是说,萧王和贤贵妃还有一日便会回来了。
现在看情况只有萧王和贤贵妃能救她了,所以她一定要活过明天,安心等待着萧王和贤贵妃发现倪端。
她让自己尽量的冷静下来,慢慢忘记自己身。上的疼痛,她要在沉默之中让自己坚强如始,只有这样,她不会在司马追檬的折磨下,疼死或者是被逼疯。
司马追檬拿着满手的长发,再次走到了桌边,当着沐扶夕的面,将那长发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取来发带,小心翼翼的绑住。
沐扶夕本以为她今儿会到此为止,可当司马追檬再次起身,点燃火盆,拿着朱钗在火盆里烤火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这一夜是如此的漫长。
“你怕疼么?”正在烤火的司马追檬,忽然扬起了面颊。
沐扶夕苦涩一笑,这个时候恐怕就是她说自己怕,想来她也是不会那么轻松的就放过自己吧?
司马追檬听不见她的回答,也不在意,笑着又道:“我知道你不害怕,你沐扶夕是个多坚强的人?他昨儿还在我的面前夸你了呢。”
沐扶夕缓缓闭上眼睛,只把她的话当一个故事听。
“他说不要说元清的女子都没有你坚强,就你的那份坚韧,饶是放眼周边几国,恐怕也是再也找不出来,这也是你在他的心里是独一无二的原因。”
“你知道吗?他和我说,你小的时候曾经随着沐将军打猎,回来的时候身上布满了伤痕,他担心的几天几夜睡不着,想方设法的找寻各种名药,就是怕你身上的伤口落巴,但你却无所谓的赖在他怀里撒娇。”
“他说在别人看来,那些伤痛可能是落下伤疤的丑陋,可在你的眼里,它们却成了见证你长大的痕迹,不过他和我说,他很欣慰,因为那些伤口最终没能留下一丝一毫的伤疤。”
本已经闭上眼睛的沐扶夕再次睁开了双眸,她对于司马追檬的话,越听越是心惊,因为她刚刚说的话,根本就不是她的风言风语,而是真正存在着的事情,并且真的只有她和绍凡两个人才知道!
她小的时候确实总是身上带着各种伤口,因为她闲不住,也坐不住,尤其是学骑马的时候最为严重。
而那个时候绍凡除了每日学习功课和朝政之外,唯一停留最多的地方便是太医院,成天想着什么药物处理疤痕最好,什么药物最为能治疗好她的跌打损伤。
这事情她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那么如今司马追檬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司马追檬不管沐扶夕的震惊,拿着烧红尖的朱钗,站起了身子,走到了她的面前,看了看她的胸口和肩膀,有些抱歉的扫了沐扶夕的面颊一眼。
“我马上就要送你去见他了,你既然是他的东西,我就要在你的身上落下一个印记,这样他就比较好认出你了,别怕,不会很疼的。”
沐扶夕根本还不曾反应过来,司马追檬便将那烧红的尖头刺进了她的皮肉之中,与昨天的砧板相比之下,这次的疼痛更为钻心。
被烧红的皮肉翻滚了起来,鲜血浑浊着碎肉慢慢流下了她的脖颈,沐扶夕紧紧咬着口中的手帕,眼前一黑一黑的,似乎随时要疼昏过去。
司马追檬一边刺着,一边缓缓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攥在了手里,时不时的打开盖子闻一闻,似留恋,似怀念。
她的动过,让沐扶夕浑身一颤,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再是察觉不到了任何的疼痛……
原来竟是这么回事。
如果说她如何诧异,司马追檬怎么会知道她和绍凡的事情,那么不如说她现在知道真相之后,是何其的心酸。
这个药瓶,绍凡一直带在身上,因为她总受伤,所以他便是养成了这么一个习惯,无论走到哪里,总是要揣着一个小药瓶在身上,哪怕是以后根本都用不到了。
曾经,她亲手将绍凡推到了司马追檬的身边,有一段日子她听张高说,绍凡几乎夜夜都在司马追檬的寝宫里过夜。
那个时候她还想,绍凡也许是真的接受了司马追檬,而不是再将她当成自己的替身,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她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眼前的景象,忽然模糊了起来,好似时光流逝,她似乎可以看见曾经的绍凡,是如何闷闷不乐的坐在这个屋子里,时而清醒,时而梦呢的和司马追檬诉说着,曾经只属于他和自己的纯真过往。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但却充斥着寂寞到哀凉的悲伤,他在无数个夜晚,乐此不疲的在这里倾诉着他心里惦念的美好,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
心,忽然像是被人捅了一个窟窿,沐扶夕干涩的眼睛,渐渐的湿润了起来。
火烧的疼,针刺的痛,都没有让她留下一滴眼泪,可当她终于明白他的寂寞时,她终是再也忍不住的颤抖起了肩膀。
绍凡曾经之所以愿意来司马追檬这里,根本不是喜欢她,而是因为大概在后宫之中,只有司马追檬愿意默默地陪伴在他的身边,无怨无悔的听着他和另一个女人的爱情。
绍凡是悲哀的,司马追檬也是悲哀的,她和萧王,甚至是墨王,都是这场爱情谋论悲哀的物种,他们没有任何选择自己幸福的权利,只能在这残酷的漩涡之中孤零的飘荡,回忆着过往,却看不见未来。
死,对于其他人来说也许是可怕的,但对于他们来说,也许是一种解月兑。
身上持续着的疼痛,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司马追檬满意的看着沐扶夕的脖颈,打了个哈气,转身朝着里屋走了去。
“你们都别拦着我,我要见皇太后,我有急事!”
“皇太后您在里面么?在的话可否见一见奴婢?”院子里,忽然响起了一个年轻女子带着哭腔的焦急声音。
沐扶夕一愣,忍着疼痛拧了拧眉,碧青这个丫头怎么来了?
刚刚进屋的司马追檬走了出来,看了看沐扶夕,轻轻地笑了:“担心你的人还真多。”说着,朝着门口走了去。
紧闭的房门慢慢打开,沐扶夕还不曾看见碧青那张焦急的面庞,便是再次被司马追檬关在了房里。
院子里的碧青见司马追檬走了出来,忍着心里的着急,跪下了身子:“奴婢给琪妃娘娘请安。”
司马追檬并没有让她起身,而是慢慢走过去,围着她转圈的打量着:“半夜三更的大吼大叫,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碧青不敢抬头,只是轻轻地道:“奴婢来,是有急事找皇太后,还请琪妃娘娘见谅。”
从昨日沐扶夕来到这里开始,她便是一直没有见过沐扶夕,虽然司马追檬院子里的宫女给她传了话,但她却始终放心不下。
司马追檬那自言自语的模样让她现在还心有余悸,贤贵妃临走之前,那么交代让她一定要照顾好皇太后,所以眼下虽然冒犯,但她还是撞着胆子来了。
“大半夜的能有什么急事?”司马追檬站定在了她的面前,“况且眼下皇太后已经就寝了,难道你是打算让我因为你一个奴婢,而去叫醒皇太后么?”
碧青浑身一抖,却不死心:“奴婢怎敢劳烦琪妃?只要琪妃告诉奴婢皇太后睡在哪个屋里,奴婢愿意自己叫。”
“放肆!”司马追檬忽然扬起手臂,朝着碧青的面颊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清脆而响亮。
碧青被打趴在了地上,捂着面颊,疼的两眼冒金星。
“你一个奴才,凭什么敢对我指手画脚,难道这就是贤贵妃**出来的好奴才么?”司马追檬说着,轻轻地笑了,“看来,我应该好好的教教你,做奴才的本分!”
屋内,沐扶夕心下一紧,她来司马追檬这里,除了碧青之外再是无人知道,若是碧青也被困在这里的话,那她就真的再没有任何的希望了。
转眼,瞧见司马追檬刚刚用过的朱钗,插在了她身侧的柱子上,她眉眼一转,再是不迟疑的朝着那柱子的方向蹭了过去。
院子里,碧青委屈的红了眼睛,但却仍旧不想离开,倔强的跪起了身子,虽然不再开口,但她的动作已经表明,若是见不到沐扶夕,那么她便不走了。
司马追檬见此,冷冷一笑:“我看你能倔强到何时!”她说着,对着院子里的小太监喊道,“来人!将她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