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启先是命人先关押住唐远,然后不声不响的离开了帝都,除了焰夜几人和太子之外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唐启走后,他的告示一出果然又掀起一片浪潮。反应最大的并不是洛卿或者玄冥门,而是……他们自己人。
江湖侠士大部分人虽然对唐启的决定是赞同的,经过此间大事,焰夜确实是不二人选。
可还是有很多人反对,虽然是焰夜揭开玄冥门的阴谋、虽然是焰夜带人通知了他们,但是自认为比焰夜更好的大有人在。盟主替换乃是一件大事,需选贤能。当初的唐启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月兑颖而出,成就了这个名号。
唐启说的没错,人无论何时都要先想着自己的好处,这是本性。即便他们现在迫不得已要对抗外敌凝合在一起,但是能得到的好处依然不愿意被别人分割。同一个门派的师兄弟之间都是如此,何况.+du.他们这样的。
天色依旧阴沉,焰夜看着远处朦胧楼阁,想着唐启大概是要淋着雨一路回离山吧。
一件斗篷披到身上“你有心事?”
“还好,不算什么。”焰夜握住身后她冰冷的手“只是觉得要做的太多。”
芷兰在身后抱住他,环住他的腰“会没事的。”
两人静谧之中,外面传来一阵吵嚷,在刀剑碰撞声后很快平息。然后就是莫长老不可一世的声音“连老子都打不过,还想找我少谷主比划?回娘胎再练几年吧!”
焰夜一直毫无所动看着前方细雨,但芷兰知道,又是一个不服气的被打发了。
她叹息着“这些人真是愚不可及。在这种时候盟主之位就是个烫手的山芋,躲还不及,居然还想来争。”
“大哥说的没错,权利这东西,无论何时都是宝贝。如果现下太平,谁来坐都无所谓。但这种时候我却放不下。”
芷兰安慰道“真正的强者都看得出局势,那些名门正派哪有不服的。能来捣乱的大多都是自以为是的半吊子,虽然没什么大事,却惹人心烦。想来让莫长老在门口多站两天,那些人就消停了。”
“我明白,现在洛卿才是重头。就是不知道雷长明那边会不会受影响。”焰夜将芷兰拉在怀里,沉醉道“若是你也不在,我就不知怎么办好了。”
芷兰靠在他胸前,软声细语道“我又不会走。”
焰夜心里一片宁静,鼻尖全是她馨香的气息“刚发现喜欢上你的时候我很害怕,从未想过有一天你会这样陪着我。”
芷兰之前从未听焰夜说过这些,她好奇的问“你为什么害怕?”
“父亲的多年至交都觉得我一无所有、身负仇家,不值得托付。那个时候我就意识到,常显说的是对的,我什么都不是。可我又想不到出路,过一天算一天,可时间久了又怕被你发现以后……连和你一起的机会都没有。”
“你哪里一无所有了?就是最开始遇见你的时候我也觉得你很好啊。而且,烈焰公子现在可是下一任盟主。”芷兰忽然踮起脚尖凑近他“就算你真的一无所有也还有一个理由让我跟着你。”
焰夜低头抵着她的额头,他知道,是因为她也喜欢他。
常灵急匆匆的向这边走来,他一早听说了盟主之位的下一任继承在焰夜手里。心里叹着当初爹真是多此一举,如今又要来自打脸。
他走到亭子那边的时候,忽然瞥见两个素色的人影靠在一起,让他顿住了脚步。常灵透过朦胧细雨仔细看看,果然是他们。
他叹口气将父亲刚刚的传书收回衣袖,还是算了,焰夜肯定不会答应的。只是笑儿非要自欺欺人的说那些话……
芷兰靠在焰夜身上忽然道“既然唐启走了,那今日太子的约……你去?”
“恩。我听说皇后用洛听雪的名义请过你,可是太子却说洛听雪在皇后寿宴之后又走了。”
“是,我若是总不去好像也不太好。皇后是太子的生母,应该是没事的。不过这母子两个有些怪,怎么好像并不在一起谋事一样。皇后找了个借口,太子回头就给拆了。”
“太子和我们本来就是被利益绑在一起,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你也是。”
——
唐启只用了一天便赶回离山,策马来到山下时头发被风吹的蓬乱,一路的小雨让他衣衫湿透,顺着衣袖在滴水。
整个门派的人都安安静静的,大气不敢出一声。他直接跑去苏凤儿的房间,但是担心一身的寒气碰到苏凤儿,他只是站在纱帐外看着她。她脸色惨白的闭着眼,不知道留了多少血。看的唐启手上青筋暴起。
一个守在苏凤儿身边的侍女小心翼翼的走去外边端了个盆子过来“掌门……这、这是小小姐。按您的吩咐,留、留在这里,用……冰块镇住了。”
那盆子蒙着一层布,孩子留了一天,在盆子里散发着血腥和腐败的气味。
唐启挥挥手“先放回去吧。”他现在见不得……
片刻后,唐启沉着脸离开房间,门外一个一直守候的离山弟子立刻跪下“掌门,属下没能恪守职责,请掌门责罚。”
唐启深吸一口气“查到唐远来做什么了?”
“大老爷带着一个貌美的新妻回来,直接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见夫人,属下等人不敢做主,随后通报夫人。后来夫人单独见了大老爷,不到一刻钟,夫人、夫人就小产了……”
“新妻?谁?”
“属下不认识,不过夫人小产后,大老爷受了惊吓,听从掌门吩咐被关押起来了。虽然属下没有对那位新夫人做什么,但是她自动要求关押在一个小院子里。说是不给掌门添麻烦,也不给自己找嫌疑。”
唐启握紧了双手“那唐远到底说什么了?”
“昨日夜里问出来了。”那个人低下头小心道“大老爷他……跟夫人说要个说法,就是分家也得公平的分,把他一个人送出去算什么意思,掌门的位置还是、还是他让个您的。还有……”
“还有什么?”唐启敏锐的察觉到后面才是重点。
“说、说,明明掌门表面上对夫人一心一意……怎么还能暗中和他抢心上人。碧春一直在门口守着,在外面听见夫人大声喊了一句‘滚’。然后屋子里有两人的吵嚷声……我们冲进去的时候夫人倒在地上,脚边都是碎瓷器。”
唐启身子一晃,差点栽倒。唐远说和他抢心上人……那他的新夫人是……
“属下觉得那不会是夫人扔的,夫人无论如何都会顾忌掌门您的孩子,怎么会往脚边扔东西……”
是,凤儿与他十多年的夫妻,怎么会不相信他。唐远……最会做的不过就是寻个借口来闹。他都将唐远送走了,只是没有狠心的告诉弟子日后也要把他拒之门外。他一手按住额头,一手扶着门框。
他赶紧站起来,扶住唐启“掌门,您怎么样……”
“这件事我交给你去办,你把唐远的功力废了,压去地牢锁好,钥匙只能你一人有。记着,从今以后离山只有我一个掌门,大老爷暴毙死了。明白没有?”
“是。”掌门终于还是做了这样的决定。
唐启摆摆手“你去吧,我去见见他那个新夫人。”
一进院子,唐启就看见缪红尘依旧衣着光鲜的坐在小椅上,细雨纷纷,她也没撑个伞。石桌上的茶不知淋了多少雨水,她也依旧一饮而尽。
“果然是你。”
缪红尘回头看他,唐启才发现她虽然身披锦缎,可脸上尽是枯槁。她看着唐启一身风尘,低沉道“没想到大人回来的这么快。”
“为什么是你。”唐启重复着。
缪红尘站起来,她和唐远一样,头发湿透,也许在细雨里呆了许久“大人知道,梦断阁……也已经没了。赵燕子死后,淘儿护着我跟着赵燕子的手下后面逃出来。我身无长物,无处可去,恰唐远还愿意娶我,我也就委身了。若我知道他带我回来只是为了闹这一场,说什么也不会跟着他的。我一心想跟随的人是大人,但却委身别人,若是可能的话只愿能再也不见大人。”
“唐远死了,你也走吧。”唐启劳累的说着,转身就走。
缪红尘忽然扑了过来,她跪在地上拉住唐启的衣袖“夫人小产时我就知道会有今天,但我真的没地方可去,没人可依附。若是夫人难受不如让夫人来撒撒气,让我就这样走,不如直接去死。”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这事多少都有你的原因,我实在不能留你。”唐启将衣袖从缪红尘手里抽走,为了苏凤儿,他大概不会对任何人心慈手软了。
眼泪忽然掉下来,混着雨水冲没了。缪红尘摇晃着靠在门口看着唐启离开,她现在才知道什么叫“望君一眼误终身”。她什么都有,只恨一个红尘的出身,如缪红尘这个名字一样,让她没得好开始、没得好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