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丫鬟在她耳边低声道,“公主莫气,这群野民不懂欣赏,眼光太低了些。”
莲姑娘冷哼一声,本来想借着这次冠鸶节把北辰京都名媛的风头全部赢走,好让北辰国的人都俯首在她裙裾之下瞻仰,现在不知怎么的这些男人竟然看不见她的美貌!
她从小就冠着美貌之名长大,她对于自己的明艳脸蛋也是自信十足,前些天在京都街头也都露了个面试一试北辰国的民风,她这等样貌明显是受欢迎的,可现在这些男人一个个尖酸刻薄的如同女子在数落她的样貌,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眼看着人群越发激愤,有些偏激的百姓还将手里的东西朝她丢了过来,她看着眼前掉落的菜叶子,眉头拧了个结,既然如此,那莫怪本公主现在就出手了。
莲姑娘不退反倒前进了一步,嘴角里掀起一抹不屑,“我当这北辰的冠鸶节是什么好节日,原来竟是这般胡闹?”她声音悦耳,听着倒是好听。
“闻声阁掌柜一再邀请本姑娘,还与本姑娘一再保证了这赛事定是有趣的,而京都百姓的眼光也是极好,可依本姑娘看来,这就像个小孩儿过家家的戏儿一般无趣。”
百姓看着美人说话,也不知是因为她声音的魔力还是指责了冠鸶节的无趣,讨论的声音都渐渐沉了下去。
李薇踢了提崔越的脚,让他说话。
崔越挑挑眉头。大声道,“输不起就别说风凉话,你是看你自个赢不了才说无趣的吧。”
“就是就是,我们北辰的冠鸶节,干你西榷国什么事!”
人群里又一窝蜂地喊了起来,莲姑娘得知这些愚民竟然得知她来自西榷,心里头又烦躁了几分:本公主来北辰一事秘而不宣,究竟是谁透露了风声?
莲美人秀眉一勾,纤纤玉手清捋胸前的发丝,“本姑娘只当来看看北辰的民风俗事。不料今日当真是大开眼界了。就这么一个冠鸶节的魁首。瞧你们紧张得,似乎有人在闯你们皇宫似的?这般草木皆兵排斥外人,难道这是你们的土轩陛下教会你们的?”她装作疑惑,随后又恍然大悟了。“不对不对。听说如今继位的是土轩陛下的幼女。年纪还不到十五岁。如此本姑娘倒是想明白了,你们陛下年幼不经事,也该你们这些子民多多忧心。”
听到了针对一国之主的言论。李薇眉头一皱,利眼飞了过去,这女人现在是打算正式开撕了?她要不要正是与她较量一番?
崔越不等李薇指示,马上喊了一句:“莲姑娘难道是我北辰陛下的朋友不成?怎么知道我国陛下年幼不经事?我陛下虽年幼不及十五,可聪慧勤勉,每日在宫里忙着国务,哪里会像你这么一个大姑娘还出来参加这些民间赛事?”
这话说的不仅赞扬了自家陛下聪慧勤奋,且将这位莲姑娘说成了是无忧无虑不懂国家大事的位卑小民,年纪大了也不如陛下懂事,层次高低立现,百姓们轰然笑开了。
“兄弟,这话说得好啊!”
“陛下确实年幼,可如今政绩也是不错的。”
“这几日才肄了科考一事,听说进考场还得全部换了一身衣服,那些什么隐形墨水配方都被揪了出来,这还是咱陛下想出来的法子呢。”
听着夸赞不断传来,李薇乐得埋头在人群里低笑,又头一回听到毒舌的崔越这么夸自个儿,乐得嘴角上扬。
莲姑娘终于注意到了崔越,见他打扮地不像寻常百姓,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才注意到他那严整规矩的面孔,一身护卫的打扮恐怕是北辰朝廷中人。
她莲美人平生最讨厌两种男人,一种是不懂得任何情趣的男人;二是长得英俊却不懂情趣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任凭你对他软硬兼施都无可奈何,现在她发觉崔越竟然两样都占齐了,与她心里头最爱最恨的男子一样,当真太让她讨厌了。
心里先是恨上了崔越,莲姑娘秀丽的眉头拧了拧,却是即刻笑开了看向崔越,“这位公子,仪表堂堂,这话也说得如此漂亮、滴水不漏,莫不是,你们陛下派来的探子?那本姑娘说话可要小心些了。”莲美人这番话主要是想提醒百姓对崔越的警惕,疏远他。
崔越却道,“莫要挑拨离间,我要是探子现在就直接把你抓了去。可惜陛下胸怀宽广,对于臣民言谈向来不干涉,否则哪里由得你一个邦外人来置喙北辰国的事情?”
莲美人咬牙暗恨,此男人果真油盐不进。不过,她也不是这么好欺负的。她曾靠着一张利嘴和美貌在西榷国受皇后娘娘恩宠,几乎可以说是称霸整个西榷国的一朵犀利之花,这才刚到了北辰国,碰到这只小臭虫,她再稍微施把力气就能将说到尘埃里去!
是以,她又袅娜一笑,“公子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哪个国家或朝廷会允许百姓自由言论皇族私事?万一出了个什么以讹传讹的肮脏事,皇族声誉有损了,这是谁的过错?”
见崔越要反驳,她又立即开口快速道,“小女子记得北辰国的土轩陛下受万民敬仰,这等伟大的君主百姓自然真心拥戴、口口相传的都是土轩陛下的丰功伟绩。可如今北辰国是帝女执掌,难免会有所疏忽出了差错,这要是传了出去,百姓不待见,各说各话,陛下的颜面何在?北辰号称强国之首,却不知‘有法有律,令行禁止,言语有序’才是国之昌盛繁华之道?”
她说得又快又有条理,崔越一时想不到话来斥责。
人群里即刻传了一道声音:
“你说来说去都认为我北辰国帝女会出差错,这什么道理?”
崔越立即道。“莲姑娘此行难道是特意诋毁我国陛下声誉的?”
莲美人不屑一笑,“若你们陛下不曾犯过错,你们着急什么?”
百姓里头已经有些人不耐烦了,“怎么还罗里吧嗦的,滚出我们北辰国!”
“哼,果真是怕了吧,你们陛下其实有多少事是害怕别人知道的呢?北辰国号称言行自由,却没想到居然被一个女娃子蒙蔽了双眼?一个国家给她她也敢接,她又多大能耐?土轩陛下一世英名,可皇子们却惨遭毒手。竟然没能留下一个合适的继承人。这让一个女娃子当了先,将尔等男子全都踩在脚底下!如今帝女掌权,一没能将害死土轩陛下的奸贼找出来,二无法为国势造浩大声威。三无无用无谋又不愿把江山让给更有能力的人。依本姑娘看来。这北辰迟早也要阴盛阳衰,跟着你们陛下柔弱了去了。”
她这翻话任哪个北辰国子民听在耳朵里都恨不得立即扇她耳光的!崔越正要上去拿人,李薇却拦住他。将他扯了回去,让他拦住那些激愤的子民。
这当会儿不能抓人,她这番话明显是要激怒众人。这位莲美人是西榷国人,抓了不到片刻肯定得上升到国与国之间的交涉,而且抓了人得不到半分便宜,反而为她的话作了佐证,这场辩论在气势上就没有赢回来。
李薇往前一站,不高的身影却如青松挺直,“这位美人,我们北辰陛下如何就如何,自有我们去评说,你说你急个啥?我们陛下是好是坏我们乐意宠着,你说你急个啥?让你一个西榷国人站在这里说话那是我们大度!让你唧唧歪歪在这里说了这么久是想看看你到底还有什么能耐!你除了有个西榷国第一美人的称号你还有什么?别以为在西榷国人人都宠着你就能来这里撒野,这儿是北辰国!
如咱们土轩陛下如此英伟圣明的人,他乐意除去万般艰难险阻给当今陛下继承大典自有他的深意,这等深意岂是你一个外族人能窥探的了的?莫怪乎人人都说西榷国人虽长得蛮横,可骨子里却简单明了一根筋,遇事不会变通,这都几百年过去了还非得遵循祖制太子之位必须立长立嫡,这才致使一个傻子当了太子十几年啊!”
这话一说,百姓轰然大笑了。
谁人不知,西榷国现任太子是个脑子坏掉的大傻子。
见莲美人气得浑身打颤,李薇终于身心舒爽了片刻,这一通骂,她等了好久了,本来不想出面,毕竟她身份太特殊,可现在不反将回去她北辰国颜面何存!
骂完了人,她又开始给自己打广告:
“莲姑娘说的比当今陛下更适合皇位的是谁?”李薇问了一句,却又立即伸手挡住她即将开口的话语,“我只是问一问,莲姑娘不必回答,因为你没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
围观百姓们又是大笑,眼神频频看向这位不高大却是口齿伶俐的小书生。
“你瞪我作甚?我说的是实话!大实话!你以为你有咱土轩陛下的英明远见?你有土轩陛下的雄才伟略?当然没有!所以,土轩陛下指定的继承人你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咱北辰国陛下年幼却聪慧圣明你却选择视而不见、这等狭小胸襟简直是侮辱了你的美貌!”
“哈哈,这话说得好!”
“这说的简直是绝妙了!”
“莲姑娘这等胸襟确实让美貌委屈了。”
莲美人身边的丫鬟气得跺脚,“你们仗势欺人!”
“你、你是哪家小生,报上名来!”莲美人打算先将这书生给弄死。
李薇把长发往身后一捋,从容应对,“哟,说不过在下准备问小生家底要找人暗杀小生了?果真是胸襟狭小气量不足!可瞧姑娘这身材波涛汹涌的不像是这样的人啊,听说吃番木瓜可以涨涨胸围,姑娘你要不要试一试?”
莲美人羞红了脸,“你这等恶民,简直不知羞耻!”
“莲美人大老远地从西榷国来我北辰找存在感,莫非是西榷国男人都满足不了你?这样相比之下,是谁更不知羞耻啊?”
李薇越战越勇,今日就得把这棵娇花狠狠地整惨了!让她胆敢把手伸到我北辰国!
“简直欺人太甚!看来北辰国都是你这等恶民,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莲美人已经无法组织语言抗战了。
“客人?”李薇故作惊讶,“原来莲姑娘是来作客的呀?还真是对不住了,您一来就往这戏台上一站,对我们节日说无趣、对我们陛下过分指责,我还当真没看出来您是客人呢?要不,您自个儿说说您是哪门子的客人?”
“哼,本公——”莲美人刚要说出身份,被身边的丫鬟提了个醒,又生生将话给咽了下去,“本姑娘只是应了闻声阁掌柜来此参赛,竟然被尔等刁民恶意相待,还说什么北辰国言谈不忌,原来都是假话罢了。”言罢还拿起帕子抹了抹眼泪。
哟,还装起了柔弱来了?李薇可不吃这一套:
“你拿辣椒粉擦眼睛也没有用!北辰是否言行不忌自有我们北辰百姓说了算!若是不服气尽管找我们的摄政王大人去,他自然会告诉你我们北辰的法度和言谈尺度究竟在哪里!”
那莲美人似乎真的被气着了,恨恨地将手帕拿下,“这位小生好厉害的口齿,我们且等着瞧,哼!”
在丫鬟搀扶下莲美人完败而归。
莲美人那看似袅娜依旧的身形却暗藏恨意,想她在西榷国何等风光,不想来到北辰竟然被一个臭书生欺负得还不得口,牙口一咬,她仔细叮嘱了丫鬟一句:“给本宫查查那小子的底细,这好戏才刚刚开始!”
她们身后的人群依旧在沸腾,似乎在庆祝大节日一般热闹。两人转入街边小巷口,很快消失了去,却没发觉身后有几道影子跟了上去。
眼见着人群全部拥挤过来,李薇马上提步走人。
“小公子,别走啊?”
“这位兄台请留步!”
热烈的拥戴来得太快,李薇有些傻眼了,崔成和崔越护着她挤出了热闹的人群。
这才走出群众的包围圈,李薇却发觉眼前堵着一个人。
“方才那番话骂得不错啊。”
李薇看着眼前一身鹅黄柔服的马婧珊,诧异她脸上略带欣赏的神色是怎么回事?
“今日看来,本郡主觉得你也不是一无是处,这嘴皮子比那日骂本郡主还要狠。”马婧珊往她跟前走了几步,“看在你如此卖力地把那个贱人骂走的份上,本郡主就不和你记仇了。所谓不打不相识,本郡主决定和你做朋友,请你吃饭如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