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仙楼后院
两名随从牵马而立,一旁的石桌上摆着几碟糕点,谢宁望着眼前周到的准备,愈加确信秦曦的动机不纯,毫不犹豫地向前走去。
脚步停下,谢宁立在马旁,轻轻地抚模着手下一色洁白的软毛,扭头朗声道:“轩王殿下果然眼光独到。如此良驹,可否容小女一试?”
秦峰目光一沉,晦涩不明地瞥了谢宁一眼,声音冷淡道:“你倒是心急,且待我试过再说。”
她话中之意,秦峰不可能听不出来,却还是拒绝了她。难道,秦峰已有了应对之策吗?思及此处,谢宁立时看向秦峰求证,对方却恰巧移开了目光,令她再无踪迹可循。
就在众人沉默之时,秦曦却突然笑道:“三哥,好歹谢姑娘也是教你骑术之人,你莫要小气,令她先试又何妨?”
秦峰不接话,只是沉默地走到马前。
“殿下,谢姑娘骑术高超,得见良驹,自是心喜,你便让她一让吧。”却是顾晴菀的声音响起。
“呵呵,”秦曦轻笑一声,“顾小姐所言极是。谢姑娘,上马吧。”
随从会意地递来缰绳,谢宁牵着马走了几步,确认秦峰不会跟上,才在他幽深的目光中跃上马背,无视了秦曦怪腔怪调的叫好声,策马而去。
为了将他们引来此处,秦曦可谓是费尽口舌,谢宁不会傻到以为这试骑一事全无异样,暗自警醒了心神,牢牢地攥紧了缰绳,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难得生出几分惧怕来。
她虽未曾与秦曦打过几次交道,对其人秉性却已有了解。暗中设计高依妍,事后迁怒秦峰,或许是由于身为嫡皇子的尊贵,他的手段往往直接而嚣张,横行霸道得毫无顾忌,就连此次送行宴,也全是他自作主张的安排。
在谢宁的印象中,这人第一次出手,便差点害得高依妍没了清白,第二次出手,便令秦峰被迫前往燕地剿匪。如今他又有动作,谢宁虽不知他的图谋,却也只能尽力阻止。
启程在即,若是秦峰此时出事,定然会产生什么不利的影响。谢宁自认骑术尚精,若这匹秦曦带来的白马真有不妥,她受伤总比秦峰受伤要好。
她早就打定了主意,却没料到秦峰会反对,幸好有顾晴菀和宽王帮衬,她才能顺利抢在秦峰前头,试一试这马的蹊跷之处。
谢宁胆战心惊地绕着后院走了半圈,临下马时,心中还有些惊疑不定,直到双脚落地,一颗心才稳稳地落进肚子里。
平复了心中的慌张,谢宁将缰绳递还到随从手上,随后便向着石桌旁等候的众人而去,目光定在嘴角斜勾的秦曦身上,不禁又狐疑起来——这马分明没有什么问题,难道是她想多了?秦峰离京在即,秦曦何必要算计他呢?
谢宁还未坐下,秦曦便将目光转向坐在一旁的秦峰,面上笑容不变,揶揄道:“谢姑娘已回来了,还请三哥一试。京中俱传谢姑娘教你骑射,你若是马术不精,岂不是堕了谢女侠的名头?”
谢宁被他一声“谢女侠”叫得不自在,忍住了打个寒颤的冲动,一面落座,一面侧头抽了抽嘴角。
她这动作细微,又别过了头,是以满座之人,便只有坐在她身旁的萧衍瞧见她对秦曦的鄙夷。
但见他暗笑一声,扬声道:“咱们谢女侠,可不是那等浪得虚名之徒。再说子岳才习骑术几日,便是有些生疏,也不是她的过错。”
顾晴菀柔声接道:“三殿下明日便要离京,到了燕地定然有得头疼,今夜既有宫宴,咱们不如早些用膳,也好让殿下稍作休息。”
谢宁听出她话中浓浓的维护之意,不由暗暗点头。
本以为众人都会附和顾晴菀的意思,却没料到秦曦仍然出声道:“晴菀所言极是,不过眼前这匹良驹,实不相瞒,却不是我今日偶然得来。六弟被禁足宫中,不得出门,也无法参加什么宫宴,却又惦记着三哥你,得知我要为你送行,便赶在你启程之前,特意托我将这雪影送到你手上。”
话音一顿,秦曦探身向前,一双稍显阴柔的凤眸望向秦峰,语气诚恳道:“六弟一片心意,三哥你可领会?”
秦峰站起身来,伸手拂了拂衣摆,苍白的脸上看不出多少动容神色,淡淡地看了秦曦一眼,面无表情道:“身为兄长,自是不会令你等失望。”
听出他这句一语双关,秦曦却并未回应,移开视线,落在顾晴菀身上的目光稍显晦涩。直到秦峰上马后,才收起脸上的僵硬,起身向外走去。
早有防备,谢宁一留意到他的动作,便也紧跟着他站了起来。见他走到只距秦峰三五丈的距离时,心下一慌,当即出声将他叫住,“轩王殿下。”
秦曦闻声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了谢宁一眼,身子突然凑近,轻声道:“你说,若是秦峰等下不慎坠马,你这个教习骑术之人会被如何惩治?”
男子粗重的呼吸声夹杂着热气扑面而来,谢宁顾不及拉开与秦曦的距离,眼皮一跳,一个不好的预感顿时浮上心头,“你要做什么?”
“你猜呢,”秦曦不怀好意地勾起了嘴角,望着马背上的人影对谢宁道:“我这三哥一向体弱,对这射御之术并无多少了解,一时不慎,被六弟送来的烈马甩跌到地上也是常事。不过谢姑娘身为这教习之人,对于三哥的马术自然是了解的。”
被秦曦最后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慌了心神,谢宁却无暇分身去想此言背后深意,暗咬银牙,集中注意力逼问道:“你到底想如何?在如意坊和安王府得罪你的人是我,你何必要如此针对秦峰?”
“我不想如何,”秦曦目光一闪,突然向后退了一步,单手模向腰间的玉笛,迅雷不及掩耳般地按动了一处,令那玉笛发出了一声极为轻微的低鸣。
(关于这段情节的解释:为了让秦峰上马,秦曦用了两次激将法,一次是谢宁,一次是六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