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醒来的时候,头还昏昏沉沉的,身上也疼的要命,胸口像是压了千斤重的石头般喘不过气来。
“唉,桑姑娘别动。”伺候的丫鬟从外面进来,赶紧将手里的盆放下,扶我坐起来,“我估模着您也快醒了,便出去打了盆水,等您醒了也好擦擦。”她将靠枕垫在我身后,转身从桌上倒了杯水递到我的嘴边。
“城主呢?”我喝了水,闭上眼睛,缓过刚刚因为动弹而牵扯出的那阵疼痛。
“城主一直在皇城呢,听说皇上因为这事受到了惊吓。”她帮我擦了擦嘴角的水渍,“姑娘还要喝水吗?”。
我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试图减轻心里的憋闷,“那是谁将我送来的?”
“听说是司太尉,您不晓得,您被司太尉抱出来的时候浑身是血,大夫说伤及心脉医治的希望不大,可那司太尉说医不好您,就别想活着出去”
我脑袋里一阵阵地发疼,心里有些苦涩,看来南邢是真的想让我死在那。
“姑娘饿不饿?您已经躺了两天了,城主让奴婢将粥给您在小炉上温着呢。”
他难得还能有一件事想着我,可惜我现在心情极其不爽,并不想吃什么粥,更不想承他什么情,“你先下去吧,我想吃的时候自会叫你。”
她将我背后的靠垫拿开,轻轻地扶了我躺下,又掖了掖被角。
我睁着眼睛,盯着头顶的帐子发呆,司太尉?是司竹槿吗?我不禁想起皎皎的月色下,那个穿着茶色长衫的素净男子。
不知不觉间,我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了,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了开门的声音,随即是一阵呵斥声,“她还没醒来吗?”。
我皱了皱眉头,心情颇为不爽地睁开迷离的眼睛,“吵死了,睡个觉都不让人安生。”
“你醒了?”一道冷冽的声音自头顶响起,我瞬间睡意去了大半。“嗯。”我别开眼来,尽量不去看他那张不惹尘埃的脸。
“醒了就吃点东西。”冷漠的语气里还带着点强制。
我撇了撇嘴,任他将我揽起。他唤了下人端了粥品过来,舀上一勺吹了吹,方才递到我嘴边。
“呦,我今天是踩了哪坨狗屎了,能让城主大人亲自喂我?”我喜滋滋地咽下粥,还不忘挖苦两句,谁让他先前不来救我。
“闭嘴,吃粥。”他并不理会我的调戏,只是认真的将粥一勺一勺递过来,那神情里还透着认真,让我恍惚间竟有种,他对我也有情谊的错觉。
吃完后,他拿巾帕在我嘴边擦了擦,才带着责备的语气道,“你怎么把自己伤得这么狠?不是叫你”
我冷笑一声打断他,“你的意思难道不是想让我死在那吗?”。我垂下眸子,笑了笑,“我知道她对你来说很重要,所以也没想过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但我的命就不是命了,是吗?”。
他愣了一下,神情有些不自在,“我先前的确是想了牺牲你,”他了看了看我后,敛下眸子,“我这样做不过是想确认对你的感觉,可后来我后悔了,想去救你,但你已经被别人救了去。”
我瞪大眼睛,幸福来的太突然了,他这是在告白吗?我将手握成拳,放在下巴处颇为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咳咳,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别开眼,有些不好意思直视我,“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我心情大好,感觉现在即便是再赐我十刀,我也会欣然接受。
“你晓得救你的是司竹槿吗?”。他严肃地看着我,一只手下意识握的有些紧,“他那日本是一直陪在我和凤初身旁的,可后来随意问了一句,不知皇上的宝马今日怎么没有骑来?”我皱了皱眉头,他何时已经和司马凤初这般熟稔了,竟是都称其为凤初了。
他看了看我,似是晓得了我皱眉的原因,“你不要误会,怎么说她也算是我义妹。”而后继续道,“凤初将伊始你和她换马的情况说了一遍,他听了之后明显地有些焦躁,后来便借机追一只鹿时,和我们走散了。”
我看着他,“所以呢?你便怀疑幕后的主使是他?”
“不然他怎么好巧不巧的,正巧的救了你。”说完又凉凉的补充了一句,“他这么急着救你,不会是想打你什么注意吧?”
我好笑地看着他,“打什么注意?总共见他不过两面。”
“我想等你的伤好了之后,将你送到他府上。”他突然地来了这么一句,而后不再看我,“我想你在他府里打探些消息,他这个人实在太小心翼翼,连北帝城的能力,都探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我有些恼怒,“你刚刚说喜欢我,这么快就要把我送给别人了?你是把我当成你养的猫还是狗了?”
他冷笑一声,“怎么,只是让你当个探子都不行了?”说完,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此时盛满嗜血的冷酷,“是不是我给你脸了,你便忘了自己身份?”
我被他噎的气结,心里有些憋闷,即便是他说了喜欢,可他却始终没将我放在平等的位置上,于他而言,无论我怎么努力,终是不及那人一丝一毫。
“等我伤好了,便去。”我有些气弱,垂下眸子不想让他看见我神伤的表情,“你先出去吧,我想再睡会儿。”
等听到关门的声音,我才缓缓地睁开眼,南邢,你当真是真心的吗?
我这次在床上足足躺了三个月才彻底的好起来,现下时近年关,先前行刺一事,司马凤初虽是恼怒,却没有什么进展,便被暂且搁置了下来。
这日傍晚,我起了身在院中活动活动久未动弹的筋骨,却见南邢闯了进来,他似是喝醉了,步履间有些凌乱,还有些神智上的不清醒。
我挥退了在一旁的下人,将他扶进屋里,他一下将我拥住,嘴里呢喃着一个熟烂的名字,凤初。
我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心里密密麻麻地疼开了,“我是浮桑。”我轻轻地在他耳边说了这么一句——我是浮桑,不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司马凤初,也不想当别人的影子。
他将我拥的更紧了,嘴里还有些哽咽,“凤初,他有什么好,他有什么好”
我第一次见到他这么脆弱的一面,可惜却是为了别人。他自那日向我表了心意,便甚少到我这来了,我原本只道他大抵是脸面薄,不怎么好意思,可如今看来,他那日,说了假话。
既然不喜欢,又何必说些模棱两可的暧昧话,我有些气恼,将他摔在床上,“既然喜欢,就去追回来,跑我这里诉苦算什么!”
半夜时分,他醒了过来,兴许是醉酒后还有些头疼,所以他面色颇为烦闷。
“你醒了?”我递上一杯水过去。
他揉着太阳穴附近,极为敷衍地“嗯”了一声。
喝了水,他似乎是好了一些,缓缓开口道,“过些时日,我设法将你送给司竹槿,你届时想办法将这个放在他府中。”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我看着他手里的信,并不接过来,“是伪造的证据么?”见他不语,我突然笑了起来,“你是存心地想让他死么?不管他是不是通敌叛国的那一个?”
他看着我,脸上充满了阴狠,“不管他是不是,但凡是有一点儿威胁到凤初的,我都不会放过!”
我苦涩地笑了笑,“南邢,你那日说的话,我能相信吗?”。可他明显不想谈及那次的事情,眉宇间透着疏离和不耐烦。
良久的沉默后,我看着桌上淌着泪的红烛,心生悲凉,“我答应你去他府里,若是真的是细作,你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可若不是,”我抬起头来,眼里闪着坚定,“若不是,你不能害他,怎么说他也曾救过我一命。”
他将手里的信收起,冷笑一声,“你当他救你一命是因为舍不得你死吗?少自作多情了!”
我不晓得他今日语气为何这般毒辣又咄咄逼人,只道他是在司马凤初那受了堵,便将心里所有的烦闷,一股脑的全部冲我发了出来,不想与他计较什么。
过了几日,南邢在司竹槿下朝的路上打了我,本就是先前受的伤落了病根,所以他出手后,那路上的斑斑血迹,便显得有些骇人。
司竹槿停了轿子,挡下他的手,将我扶起,“不知桑姑娘犯了什么错?北帝侯要这样惩戒她!”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素净的男子,竟也能有这般凌厉的气势。
南邢冷哼一声,“我教训自己家的奴才,还需过问司大人么?我今日就是打死她,也和你不相干,你让开!”
司竹槿拦下他挥过来的手,笑了笑,“打死她也可惜了,我府中正好缺个粗使丫鬟,不如北帝侯成人之美,将她送我如何?日后定有厚礼相送。”
南邢收了手,负于身后,面上依旧是冷漠的神情,“罢了罢了,我还不想因为一个下人和司大人伤了和气,你若喜欢就带走吧,礼不礼的我不稀罕!”
司竹槿给我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将我扶上轿子,不知为何,在他身上,我总是能寻到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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