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也不听我解释,直接将我踹翻在地,“将地上的收拾了就快滚!”
我不敢耽搁,忍着胸口的憋闷,收拾完了碎片,便慌忙退下了。
胸口还在闷闷的疼着,不晓得是因为被踹得狠了,还是因为自始至终,司景都沉默着,不曾为我辩驳一句。
我独自一人,坐在厨房一角,轻轻揉着被踹到的地方,其他的人都在忙着备午饭,无空搭理我。
“哎呦,你是怎么了呦,看这脸色苍白的狠嘞,莫不是病了吧?”
稍老的声音自耳边响起,带着经久不曾改变的乡音。
我抬起头来,一头花白的头发,衬着一张苍老的脸,便落进了眼里。
我嘴角勉强弯起,冲她笑了笑,“不妨事,咳咳”
“呦,看你不舒服,今日就莫做了吧”她带着一丝关怀,在这凉薄的——人群中,有些不一样的慈祥,“看你面孔生的很,肯定是新来的呦。”
房里一个年龄同样稍大的嬷嬷,将她喊到一旁,看了看我,悄声说道,“她惹到总管了,这事你就不要瞎掺和了”
虽是避着我,可还是听得到。
她不理会那人,径自走到我身旁。
她往周围看了看,其他的人都在忙着,无暇顾及,方才竖起手来,覆在我耳旁悄声说道,“惹到总管了,以后的日子可不怎么好过呦。”
“要不你换家做活吧。”
我敛下眸子,笑了笑,“不打紧,这是丞相府,他不过一个总管,想来也不敢随意做些什么。”
她不晓得,我这般什么长处都没有的人,找到一个活计,实属不易。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哎,说你是没见过世面呢,还是说你年纪小,啥子都不懂呢,这种大户人家,都是阴的很嘞”
似是觉着我甚是冥顽不灵、执迷不悟,便也不再劝我,只留下一句,“你好自为之”,便任由着我去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司景还未回来,我随意做了些饭,在堂前等他。
昏黄的灯光,照得人有些昏昏欲睡,左右不见门前有动静,我便歪在门上,合上眼打了些时候的瞌睡。
待他回来的时候,油灯的捻子,已然开始冒着青烟了。天蒙蒙亮着,我竟是和衣睡了一宿。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吃了么?昨晚的饭都冷掉了”
说完起身,可因为长久的坐着,脚密密的麻开了。
“嘶——”我顿住,弯腰揪着腿,不敢动弹。
“你坐着吧,我都吃过了。”他语气平淡,毫无波澜。
随即,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我,“筠书,我这次是来拿些东西的。”
我心里有些莫名的慌张,不自在地撩了撩耳旁的碎发,“是要在丞相府住些时日吗?我都懂得,那些门生不都这样么”
“不是。”他看着我,“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我愣住,随即敛下眸子,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没关系,你以后肯定忙得紧,没空自然来不得,不过我就在丞相府做活,到时时也是可以见到你的”
说到最后,声音已经轻得,连我自己都不怎么能听到。
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道,“我现在叫景司,不想让人晓得,我们认识”
他声音极轻,却也极其伤人。
我低下头,紧紧攥着两侧的衣襟,想问为什么,可微微张了张嘴后,却什么也没问,怕问了,更伤人。
“要收拾些衣服么?”我垂着头,闷声问道。
“不用了,那些太陈旧了,丞相怕是会觉得丢了他的面子。”他依旧是淡漠的语气,毫无愧疚之心。
我轻轻“嗯”了一声后,一瘸一拐地走到床头,掀开一层被褥,破旧的钱袋里,一块碎银,几个铜子。
“你带着吧,虽然少了些,总不能一开始就有银钱领的,我也不怎么能用到。”
鼻子里酸涩的难受,眼里的泪珠打着转,我低着头不想让他看到,毕竟一起了很多年,在以后的时日里,便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他犹豫了一下,将钱袋放进怀里,“筠书,日后我会将这些钱都还给你。”依旧是淡漠的语气。
我吸了吸鼻子,闷声道,“不用了。”
该还的,你也还不起。
“筠书,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你在丞相府做事情”他看着我,虽是没有命令,可却表明他不是怎么乐意。
我头垂地更低了,一双手将两侧的衣服,绞得褶皱不堪,“晓得了,见了你,我会当做不认识的。”
他走后,我独自一人坐着,静静地看了这房子好久,虽是破旧了些,可以前也总不是我一个人。
现在,彻底空了。
以往,他还小,无法自己养活自己,所以我尚是可以留住他。可现今,他长大了,要展翅翱翔,再也不需要我陪着了。
这房子一个人住,总是要难过些,所以,我索性签了卖身契,在丞相府换了十两银子。
那里的房子甚是破旧,卖了也没有人会要,便索性任由它空置了下来。
我原本是想将这十两银子,悄悄塞给司景的,可自来了已经有两个月了,一次也没有见过他。
在听说丞相要将女儿许给司景的时候,我还在后院打着府里第二日要用的水。
晚夏的时节,傍晚时已经开始有些凉意,被清水浸透的粗布衣裳,在晚风中有些冷。
我的心,在愣掉的一瞬间后,开始空白一片,而后便什么都没有了。
身上的青布短衣,补补贴贴了很多遍,我低下头看了看,自嘲地笑了。想来他也小我五岁,又是这么个才气逼人、如玉青烟般的模样,又怎么会娶我呢?
当时极其敷衍的一个字,我竟然信了。
鸣了一个夏日的蝉,似是已经倦极,不再歇斯底里。便如我,在做了一个夏日的美梦之后,将所有燃烧,终于在此刻殆尽。
“筠书,还没做好吗?”。从远处的夕阳里,远远走过来一个人。
他老远的,便喊着我。
我回过神来,冲他笑了笑,“是啊,不过快了。”
他三两步走过来,将我手上的桶接过来,笑了笑,“你去歇会儿吧,剩下的我来,看你衣服都湿了。”
在艳极的夕阳里,在微凉的风里,他的笑甚是温暖厚实。
我在一旁的台阶上坐下,静静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叫陌九,今年已经快三十了,之前成过一次亲,只是,妻子嫌他没太有什么大作为,便跟着旁人跑了。
我年岁也有些大了,找个没成过亲的,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我盘算着,若是陌九有这个想法,便凑合着过了,左右也是找个人搭伙蹭饭。
晚上的时候,我从陌九那里回来,他的衣服今日扯坏了,便央我给他缝补。
天色虽是有些晚了,可好在繁星满天,甚是皎皎。
陌九要送我回去,可被我回绝了,甚好的夜色,我只想独自一人呆一会儿。
绕过一处偏僻的假山,猛然有个人从后面抱住了我。我被吓到了,心提到了嗓子眼,挣扎着刚要大声喊叫,那厢的便被捂住了嘴。
“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耳边悄声响起。
我止了挣扎,将他捂着我的手扒下,还喘着粗气,“小小景?”
“嗯。”他极轻地应了一声,随即将头靠在我的肩上,“我想你了,很想”
我的身子僵了一下,心也跟着蓦地疼开了。随即,掰开他环住我的那双手,转过身来,低下头尴尬地笑了笑,“听说你要成亲了,恭喜啊。”
他静静地看着我,一双黝黑的眸子,在满是繁星的夜空下,美极了。
“是啊,我要成亲了,你难过吗?她不仅是丞相的独女,长得也美”他语气带着一丝恶毒。
“嗯。”我垂下头来,心里真的有些难过。
“你找我有事吗?”。我抬起头来,声音有些嘶哑。
他并不回答我的话,神情间似是有些不怎么高兴,“这么晚了,你从哪回来的?”像是在兴师问罪。
“陌九那。”我闷闷地回答道。
“陌九?”他皱了皱眉头,在苍茫的繁星下,那张脸上的不悦,甚是清晰。
“嗯,也是府里的一个下人。”怕他不晓得,粗略地向他解释了一番。
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随即冷笑,“就是傍晚帮你打水那个?怎么,这么晚了,去会情哥哥的吗?”。
我低着头,双手绞着两侧的粗布,也不解释。
“怎么,被我说中了,所以便不解释了吗?”。他握紧拳头,将指骨捏的“咯咯”作响。
“嗯。过些时日,我会同他说,若是同意了,就摆两个菜,也算是成亲了。”声音闷闷的,却十分地认真。
他似是气急,“你还想和他成亲!”兴许是激动了些,这句话说的有些大声,在寂静的夜里,有些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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