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久了,帝殇又开始倦了,时间越长,他就越发地开始想青垣,也越来越无法忍受这漫漫孤寂。
思念像疯草一般蔓延,将整颗心脏掏空。
他觉着自己活得够久了,如果时光不老,他会一直活下去,和天地同岁。可这世间,没有了青垣,他不想活。
帝殇为自己和青垣建了一处青冢,在春光旖旎,繁花盛开的地方。
那里只有他和青垣两个人,只要她喜欢,他便日日陪着她,在这里看春光不谢。
帝殇抱着青垣剑,在青冢里躺了万年,在吐尽最后一口气时,那原本风华的身躯,变作一堆白骨,和锈迹斑驳的青垣剑,融为一体。
注定痴缠。
“没有人晓得战神殇的尸骨埋于何处,连着惊世的青垣剑,一并消失在了世间,这就是战神殇的故事”
司——竹槿的目光有些恍惚,像是久远的悲伤,划破时空而来。
我按着胸口的地方,那里闷疼的厉害,像是久远的一角被强行撕开,汹涌而来,却找不到任何头绪。
脑中蓦地便想起那时看到的画面,落英纷纷,明媚的阳光发暖发腻,在那青葱的一角,一处坟冢孤寂而苍凉,和着春色,漫漫无边。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敛下眸子,苍白的额上,沁满冷汗,心里隐隐不安。
他看着我笑,脸颊湿了一片,他说,“浮桑,你是青垣,可我不是帝殇,甚至连白炼也不是,我和你的相遇,比他们都晚,原来我们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无缘了”
一阵风吹来,几缕浅淡的花瓣被吹起,凌乱在我和司竹槿之间,有几分凄美。
“我不过是别人的影子,在你完全记起的时候,这世间便再也没有司竹槿。”他依旧笑,目光缱绻,却透着悲伤。
“浮桑,到那时,你还会不会记起我?我不要你时时刻刻记得,只要偶尔能记得竹哥哥就好”
我呆呆愣愣地看着他,脑袋里一片空白,他说我是青垣。
心里疼得厉害,记忆开始凌乱了起来,仿若看见在那繁花盛开的地方,青冢墓碑前,一个银发的悲伤男子,独自饮酒,而后抱剑长醉。
我想大声地说,我不是青垣,也没有什么战神殇,可胸腔里的那颗心,此时此刻彻底空了。
“帝殇”我敛眸,嘴里喃喃出这个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名字,脑中闪过什么,却突然消逝,我没有抓住。
依旧什么都没有记起。
司竹槿缓缓走来,踏过万千开得正盛的蔷薇,他将我揽在怀里,恍若隔世。
“浮桑,我知道你是来劝我投胎的,所以,我有一个请求。”
他深吸一口气,放开我,眸光温柔。
他笑,“浮桑,和我成亲,好吗?”。
茶色的衣袂在风中翩飞,碎了一干飘零的花瓣。
我有些呆愣,脑袋里尽是那袭浅紫色的身影,可哽在喉间的那句,“我不能”,却怎么都无法说出来。
“浮桑,只是个形式,我保证,成了亲,我就乖乖和你回地府去,好吗?”。
我心中纠结着,可他眸中的感伤浓郁,像是沉淀了许久,酝酿了许久,化不开。
他轻轻撩过我两侧的碎发,嘴角依旧带笑,却让我难过的要命。
“浮桑,也许过了今生,就再也没有了来世,我想留个美好的回忆,可以吗?”。
我哑言,想告诉他,你不会没有来世,可那些话,在他悲凉的目光中,全部哽在喉间,酸涩的厉害。
“好。”我有些哽咽,缓缓点头。
从司竹槿那里出来,我原本是想直接回去,可想了想,又绕到灵主的宫殿里,想跟他道个别。
辉煌的大殿里,没有人,香雾缭绕间,有几分淡淡的清香。
我有些失望,撇了撇嘴便要走,可这厢的刚要出去,那袭白色的身影,便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我被唬了一跳,一股熊熊烈火烧上心头,“你就不能出个声吗?”。
他挑起眉角,眼睛半眯着,语气颇为嘲讽,“啧啧,不得了,这刚会完小情人,连脾气都见长了。”
我竖起食指,左右摆了摆,甚是严肃地纠正道,“错了,是老情人。”
他嘴角抽了抽,“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我叫浮桑,敢问您老怎么称呼?”
他愣了一下,随即颇为不在意说道,“你管我怎么称呼,你且叫我灵主就行了,他们都是这么叫的。”他语气甚是不解风情,隐隐透着欠揍的气息。
我瞪着他,心里憋了一口气,最终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灵主,谢您老救命之恩,我先告辞了。”
他笑了笑,甚是大方豪爽地挥手,“小事小事,不送了。”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种人,生来便有着身体上的缺陷,比旁人少了一张脸皮,这已经够可怜的了,所以,我不能和他计较。
我告诉自己,他们着实是个可怜的群体,但凡碰上了,一定要忍住。
冷静冷静,我再三劝慰自己,终于将身体里的三千怒火压住,这才没有造成火烧灵界的险情。
回到地府,脑中全是战神殇和青垣的事情,一遍又一遍地回放。
脑中赫然想起司竹槿说过的话,他说,在你完全记起的时候,这世上便再也没有司竹槿。没有司竹槿是什么意思?是他要去投胎了么?
其实我想告诉司竹槿,无论多少个轮回,他都是我的竹哥哥,永远不会改变。
我突然记起那日,冥王目光悲伤戚戚,他说,你还是什么都没有记起,至少,都没有记起我。
我有些茫然,那些被遗忘的,究竟是什么,冥王又是谁?
像是落尽了一张巨大的网里,所有人都是旁观者,都清晰地晓得着过去的事情,独留我在原地挣扎,看不清,猜不透,记不起。
什么都不知道。
我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有些恼怒,脑袋里混乱成一片,理不清头绪。
“帝殇”我望着大片大片的艳红,兀自放空自己的眼睛。
“帝殇南邢”嘴里不自觉、没由来便将这两个名字混在了一起,待惊觉时,才发现,重在一起的两人,是那么的和谐。
而后,背后出了一层密密的冷汗。
若南邢是帝殇
我感觉喉间紧涩的厉害,一颗心“砰砰砰”跳得紊乱,如果南邢是帝殇,我开始恍惚,心里疼地喘不过起来。
记忆一直停留在司竹槿的故事里,青垣对帝殇说,从今以后,我若再爱你分毫,便腐骨穿心,不得好死。
直觉上,我不想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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