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文征宏落狱的消息传来时,文氏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哥哥不是说,今日就可以看到萧府和向府的不堪下场吗?不是说要为她讨回一个公道吗?
怎么,他自己怎么会先触犯了龙颜!
她赶忙派人去找常常来文府的门客们,商量怎么救哥哥,可是哪里还找得到人。
不是很快就被一同下了狱,就是早已人去楼空,逃亡去了。
文氏彻底晕了,她不相信会是这样的结局,她又亲自登门拜访了一遍,确实如此,有相熟的还偷偷劝她赶快逃吧,不然自己也会难逃被牵连的下场。
文氏晕晕地往回走的过程中,一阵电闪雷鸣后便下起了雨。
坐在马车里的她忽然感觉到车不动了,便掀帘子看出去,车夫回过头跟她说道,“姑太太,前面路堵上了,说是有人要押赴刑场了!”
什么?听了这句话的文氏什么也不顾地便下了车,向着前面人群聚集之地跑过去。
哥哥,哥哥,是你吗?她直觉那一定是文征宏,大雨越下越大,都大的雨点砸在她的身上,她的身子很快就湿透了。
艰难地跑了几丈远,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折回了马车,吩咐车夫赶快回府。
哪里想到,刚回到文府大门口,远远就见大门敞开着,里面一队队的人出出进进,似乎在抄家,她全身剧烈地颤抖着,珍儿。珍儿!
不管不顾地跳下车,踉跄跑了几步远,文氏便摔在了地上。
大雨泼洒下来。她的眼睛被扑倒下去溅起来的雨水迷倒了,四周都变得模糊不清,一股绝望的冰冷情绪忽然从胸腔里升起。
忽然,雨好像停了,头上不再有噼里啪啦的雨珠子砸下来。
文氏抹了一下脸颊,从地上站起来,这才发现。原来不是雨停了,是有人在旁边给自己撑起了一把大伞。
她刚想点头称谢,便看到站在不远处淡淡看着她的萧璃。
萧璃见她看过来。便一步一步走过来,到了文氏跟前站定了,“清五叔已经带走了珍弟弟,玥姐姐托我来看看您!还让我给您送来了这些!”说罢。身旁的惠儿便手托着一个包裹过来。
文氏并未接。恨恨地看向萧璃。
惠儿将那包裹放在地上,回到了萧璃身边。
萧璃笑意不减,声音变冷,“文清秋,如果当年你拐我成功,母亲急病而去,再害死芳姨娘,一切尽遂你愿。我想问,再之后呢。您还想做什么?”
文氏听到她这些质问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是深深的仇恨,“你都知道?”
“我都知道!”萧璃声音变缓,“玥姐姐和珍弟弟也都知道,尤其是珍弟弟,他最是正义耿直的,想必这些日子在文府早已经彻底看透你们的嘴脸了吧!”
什么?文氏震惊地看向她,珍儿看透了什么?
“纵使他再一心为您,那也是他的家族,你以为他会背叛家族来满足你那一点报复之心吗?”。
难道说哥哥这次出事与珍儿有关?
文氏呆愣着,胸中似翻起了滔天巨浪,亲儿子害死了亲弟弟,啊啊啊……
她忽然大喊一声跪在了地上,撑伞的人将伞扔在了地上,随着萧璃的身影而去,雨幕再一次彻底淹没了街道上的来来回回走着的人和地上躺着的人。
回到向府,惠儿便扶着萧璃去了净房洗了个热水澡。
多年的郁气尽数散去,萧璃静静躺在浴桶内,享受着这一刻的平静。
惠儿帮她揉着肩膀,眼泪也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流着,萧璃闭着眼睛淡淡笑了,“惠儿,不要哭,以后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惠儿想不哭,可是那眼泪却似乎无穷无尽,止也止不住!
“你个小蹄子,小姐如今怀着孕,忌多思多虑,你不但不劝着,还在一旁如此招惹小姐,实在是可恶!”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惠儿抬起头看到了珠儿含笑的脸,一下子站了起来,“珠儿你怎么来了?”
“什么叫我怎么来了?我本来就是小姐的丫鬟,当然要跟在小姐身边啊,是我终于回来了!”说着便蹲子,熟练地拿起毛巾给萧璃擦起了身子。
萧璃笑了,淡淡道,“红儿已经走了吗?”。
“嗯,变卖完所有的产业,她和胡全两个早已经陪着三女乃女乃和琛少爷先走了,估模现在早已经到了西关了!”
萧璃闻言点点头,轻轻舒了一口气。
惠儿此时似乎才反应过来,蹲了下来问道,“小姐,珠儿你们在说什么?”
珠儿看了她一点,拿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无语地摇摇头。
这个惠儿别的都好,就是这个一根筋的劲头,谁也无法,让她伺候小姐她就是一心伺候小姐,别的一概不管。
萧璃稍稍转了一下头,“她这样很好,和双儿很像!”
听到双儿的名字,珠儿便沉默了下去,许久,惠儿去拿过来衣裳提醒了萧璃一下水凉了,主仆两个人仿佛才清醒过来。
珠儿扶着萧璃慢慢地站了起来,又拿来几块大大的布巾为她揩干身子,这才和惠儿一起服侍着她更衣。
刚刚走出净房,就听外面的小丫头喊着,“将军回来了!”
向嵘大步走了进来。
“你们去准备吧!”萧璃看了眼珠儿吩咐道,珠儿施了一礼便带着还有些晕乎的惠儿下去了。
向嵘走上前扶住她,坐下。
“嵘哥哥,郡主她……”
“我已经跟祖母说过了,她也是同意我们离开。但是她的年岁大了,不能一起离去!”
萧璃点点头,没有说话。向嵘揽过她的肩膀,“祖母要陪着敏儿,不然她再生出什么乱子,可就没有这次这么幸运了!”
这次?萧璃嘴角轻扯。
如若不是嘉宁郡主今日及时赶到,那么此时的她已经不知被向敏祸害到了什么田地,那简直就像个疯子。
不,是已经疯了。为爱成疯!这样的人也不多见了。
如今被嘉宁郡主关在了自己的院子的厢房里,只希望她能尽快走出来,不再疯魔!
萧璃点点头。偎在了向嵘的身侧。
当夜,万籁俱寂之时,肃毅伯府的后门打开了,一辆车子驶了出来。
待车子驶到西关时。正好天亮。守城的人揉着眼睛过来例行询问,确认了没什么问题便放行了。
过了两个时辰,便有一队人马飞奔着跑到关下,直接闯到守关大将付广这里,“你们放了向嵘出去?”
向嵘这个名字武将里从上到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付广赶忙站起身,“是的,一大早上天刚亮。向将军就出关去了!”
那人冷笑着站起身,将一把刀使劲砍在案上。付广吓了一跳,看向那人奇怪地问道,“你这是为何?”
那人从腰间拿出一物,放到付广眼前,付广见到后赶忙跪了下去。
“放在了罪人,你也得不了好!”
付广哆嗦着不敢说话,许久才呢喃出一句,“小人不知……”
“说,他们是什么形状,往哪个方向去了!”那人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厉声问道。
“只有一辆马车,出了关往北去了!”
“北燕!果然如圣上所说,向嵘有通敌的心!走!”说罢就带着人冲了出去。
付广等他人走远了,方才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旁边的侍者走上前扶着他坐下,此时他的左胳膊才能看出一丝异样。
他用右手轻轻揉着左胳膊,这个胳膊时刻提醒着他,他的命是向将军救回来的,出卖救命恩人这样的事,他付广怎么能做得出来?
那对人出了关刚要向北追过去,领头的忽然停了下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阴鸷地看向北方,少顷,便指着旁边的人大声道,“那付广以前打过仗,谁知道他跟那向嵘有没有什么勾连,你,带一队人往南追!”
于是,两队人马分头追了出去,走上城墙的付广看到这个画面,笑了。
向将军还是那样聪明,无人匹敌!
此时,出了西关向西的大道上,三辆马车疾驰着。
惠儿掀帘看了看外面,回过身看着侧躺着闭目养神的萧璃,又看了眼珠儿道,“珠儿,马车怎地走得这样快?小姐怎么受得了?”
“我没事!”不等珠儿回答,萧璃便轻轻睁开了眼,“这条路是出关后最平坦的路,嵘哥哥说的对,端木炎那样多疑的人,手下自然也都多疑,他们定然自作聪明地猜测我们是逃亡,不敢走这平坦大道,肯定是向南或向北走,有那付广配合,他们不上当才怪!”
惠儿听完兴奋地睁大双眼,“嵘少爷果然是聪明啊!”珠儿听了上来弹了她一个爆栗,“傻子,你才知道吗?”。
惠儿模着被弹得生疼的额头,生气地反驳珠儿,“我的眼里只有小姐,从小到大小姐都是最聪明的人,不像你,原来是嵘少爷的人,哼,居然连我都骗了过去!”
萧璃和珠儿看着她气极乱咬的模样,都笑了。
后面一小队人马此刻已经追上了马车,车夫停下了车,为首的向嵘下了马上了车,珠儿和惠儿便下了车去了后面的车上。
看到向嵘回来,萧璃很是开心地为他递上水囊。
向嵘接过喝了一大口。
“那些人果然没有追上来,再走两个时辰天就快黑了,前方应该有个镇子,我们停下来歇歇!”
“我没事!”萧璃柔声说道。
“就算正常人也经不得这样的奔波,何况是你!无事,我已经派人给端木炎送了信,很快他应该就会撤回旨意了!”
萧璃眸子晶亮,“嵘哥哥,萧府和向府谢府都不会有事吧!”
向嵘看她的样子,笑了,“怎么,一向聪明睿智的萧府六小姐,原来也有这样不淡定的时候?”
萧璃并不觉得羞赧,如今只有面对向嵘,她可以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珠儿和惠儿她还要做出安慰的样子,可是在向嵘身边,是无须这样的。
“孕妇果然多思,布置了这样久,如果再出问题,我就白白重生一世了!”向嵘的神色忽然凝重起来。
萧璃知道他肯定又是想起了上一世的一些糟心事,这个她一直未曾问过。
毕竟两府同时遭遇灭族,那么十六岁以上的男子定然是砍头的,所以不用猜,也知道向嵘的下场。
这一世,有自己在,希望可以抚平他那些心里抹不去的伤痛。
想到这,萧璃便搂住了向嵘的腰,柔声道,“嵘哥哥,我们以后还回来吗?”。
“璃儿,你想回来吗?”。
萧璃没有说话,从内心里来说她是不喜欢京城的,姑苏那几年虽然心里备受煎熬,思念母亲,但是毕竟还不用过多的算计,但是自从回到京城,她便是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
因而,她是不想回来的,可是,正是因为京城险恶,她才能与向嵘走到一起,才能遇到这样一个从自己那样小便开始保护自己的人。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无论他是什么身份,此刻,萧璃抱紧了向嵘的身子,他是最最爱护自己的!
这就足够了!
马车的速度越发快,夕阳的余韵一点点的投射下来。
皇宫中,端木炎看着回信,生气地扔在了地上。
“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吗?”。一旁的太监宫女们吓得都跪在了地上,看到这一幕,他更是心烦气躁,说不出的难受。
忽然,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了,宫女太监们都轻轻舒了一口气。
“陛下,何事这样生气,可别伤了身子!”端过身旁的宫女所端着的碗,萧瑂走到了端木炎的身边。
看到她微微凸起的肚子,端木炎的火气消了一大半,示意她坐下后,才开口道,“这两天天气不好,你就不要来回走了,万一受了凉,或者滑倒了,弄病了自己,朕可是不饶!”
“不饶不饶!不用陛下说,如果真有那样的事情,臣妾也不活了!”
“莫要胡说!”端木炎看着她撒娇的模样,语气愈发和缓下来。
“陛下,您刚刚为何那般生气?是有什么人做了您不喜欢的事吗?这天下还有谁敢与您对抗?”萧瑂状似无意地问道。
闻言,端木炎却蹙紧了星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