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一行梅花小楷,凤栖突然就有些不淡定了。这两本书上的字,分明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定下心神,凤栖缓缓翻来手中的书,第一页书着心法二字,明显是一本武功秘籍。凤栖有些恍惚,恍惚之间,她仿若看见了一个女孩,一个小小的女孩,手上拿着一本书,口中喃喃,“凤兮九天么?”
画面一翻,女孩在星夜下有模有样地照着书上的心法练功,梧桐宫的桐花开了谢,谢了又开,十年寒暑,经久不歇。
凤栖闭上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却又看得无比清晰。手上的书哗啦啦地翻着,眼前总有个小人随着书页翻动的速度一拳一脚地动着。
微凉的夜色如水,屋外的竹林飒飒作响,凤栖却觉得身上暖暖的,小月复有个地方总有股气在运转,最开始也只是在小月复的地方,后来慢慢地,顺着经脉游走她的全身,直至一周天过,才稳稳地回了小月复。
脑海里的小人这个时候也停止了动作,凤栖睁眼,眸中流转精亮的光,夹杂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幽然。
这是,凤栖所学的武功?凤栖双手平摊,握拳再平摊,感觉还是跟以前一样,却又感觉不一样,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只要她心思一转,就会缓缓地顺着她的经脉游动。
这就是总有内力的感觉吗?凤栖虽然不是很懂,但似乎很厉害的样子啊。
动了动手指,凤栖拿起被她丢在一旁的凤兮九天,快速地翻了一遍,书中的内容迅速与她脑中的融合,直到合为一体。
这么说来,凤栖还是个武林高手?凤栖心里又是喜悦又是惊疑。喜的是原来凤栖真的会武功而且还很好的样子,惊的是凤栖似乎与她所听到的传言似乎完全不一样,疑的便是,这难道是凤栖的伪装?
伪装吗?平静了一下心情,凤栖看着摊在她面前的两本书,和那个紫檀木盒,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凤栖终归是凤帝最宠爱的女儿,她的身份摆在那里,若不是伪装,若不是真有些本事,只怕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里就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吧。
更何况能长期霸占帝王的宠爱,即便是公主,即便是亲生女儿,也要有几分资本的吧。
凤栖叹了口气,仰躺在床上,这个身份,似乎是越来越麻烦了。
凤兮九天的武功路数是早已烂熟在凤栖脑中的,凤栖拿着紫檀木盒左翻右翻,上看下看,扒拉了许久也没看出个究竟,也失了兴趣,索性就将这两样东西放回了床壁的缝隙里,至于那本百草集,似乎还没有完善呢。
想到这里,似乎想起什么,凤栖扒拉这起身下床,在屋里转了几圈,终于在那些水墨画的后面寻到了暗格。
打开一看,各色各样的大小瓶子不一,每一个都贴着便签,写着名字,标注着成品或半成品。
呐,真是谨慎啊。
凤栖随手挑了几样,又将暗格关上。反正她一时半会走不了,这对毒药解药可以慢慢收拾。
缩回被窝,凤栖倦倦地想。
这一次凤栖是被万佛寺沉的古钟声吵醒的,一声,两声,三声,沉闷雄亮,似乎是从遥远的地方而来,隔着千重万重山水。
凤栖推开门,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她所住的小院地势较高,站在门口远眺,重重古寺错落林立,身在万佛寺之中,又好似身在万佛寺之外。
山上早间夜里的气温偏低些,竹林间笼着薄薄的雾,朦朦胧胧的。偶有鸟叫虫鸣声传来。
凤栖鲜少的早起没有赖床,她踢着脚走下小台阶,在院子小小的走了几圈,娇俏各色的鲜花显然是经过静心照料的,每一盆每一株都是枝繁叶茂的,长势极好。
凤栖走过一圈,裙角微沾了点露水,她微微弯下腰,伸手要去折,好似不忍心,手顿了顿,有些踌躇不定。
“微臣单靖见过九公主。”薄雾还未散尽的竹林外传来了一声叫喊,有人在那一头恭敬地行礼,“太子殿下命微臣前来请九公主过达摩堂,祈福仪式就要开始了。”
单靖?凤栖直起腰,快速地在脑海中搜寻着这个名字。
“是康炜将军。”凤栖还没想出一个结果,一道清冷的声线从旁边传来。
明白色的包裹着隽长的身体,如诗似画的绝色容颜,白皙无暇吹弹可破的肌肤。
无论看多少次,凤栖都忍不住惊艳,惊艳过后是深深地吐槽,妖孽!
“如果这是夸赞,我可以勉为其难地收下。”不急不缓的清冷声线再次在耳边想起。
凤栖突然感觉胸口堵了一口郁气,这次吐槽的是自己,竟然不自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那还是为难世子了,让您这么勉为其难。”凤栖咬牙。
“还行。”苍云代煞有其事地点头。
这次凤栖是深深地郁结了。重重地哼了一声,招呼还在主屋里收拾的随心随言走人。
随心随言从主屋里出来,一见院子里风轻云淡的苍云代有些惊愕,有些不明白大清早的云世子为何会在这里,不是说这里只有公主居住吗?
但再一看一旁气鼓鼓的凤栖,两人都十分识趣地闭上了嘴,管好自己满载好奇的眼睛,向苍云代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节以后,乖乖地跟着凤栖离开。
苍云代站在原处目送凤栖走进竹林,突然有些好笑。
他复低下头,看着因为沾染晨露而微湿的地面,相较于紧随其后的两双鞋印,走在最前面的鞋印轻浅得几乎可以不计。
好看的唇线微抿,抬步走向竹林,脚下坚毅,未留半点痕迹。
凤栖没有想到等在竹林外的并不只有康炜将军一人,就如同康炜将军和沫耿言没有想到紧随凤栖身后出来的还有苍云代一样。
不过相对于凤栖的微微错愕,沫耿言和康炜将军更多的是惊悚吧。
即便是再惊悚,良好的教养使得沫耿言依旧淡定地对苍云代行礼,“云世子。”
“嗯。”苍云代几步上前。
康炜将军虽然久经沙场,但心性似乎还有待磨练,他有些不淡定地忍着想要揉眼睛的冲动,“云世子怎么会在竹林小筑?”这不是九公主的居所吗?
“本世子每次来万佛寺,住的都是竹林小筑,怎么,康炜将军有意见?”苍云代声音没有起伏,却带着淡淡的不容置揣。
有,当然有!康炜将军很想大吼,却在看见苍云代清净无波的眸子时将话咽了回去。
虽说他家公主殿下是女儿家,但公主殿下觊觎云世子多年,要吃亏也当是云世子才是吧。
“云世子也住在竹林小筑,这未免有些不妥吧。”沫耿言有些不赞同,“云世子或许没什么,可凤栖公主终归是女儿家,终归有损女儿家清誉。”
“沫大公子之意,是要云代迁出竹林小筑?”苍云代微微挑眉,语气没有起伏,却让人感到几分莫名的寒意。
沫耿言听言皱眉,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清润,丝毫没有受这突然而至的寒意影响,“耿言不敢,不过凡事讲究先来后到,为了公主清誉,只好请世子……”
“请他做什么?我觉得这样挺好。”凤栖早已将方才的恼意抛到脑后,八爪鱼一般缠上苍云代的胳膊。“再说了,整个万佛寺也就只有竹林小筑平静些了,你让他搬到哪里去?哪里都不许去!”
“公主。”一见到凤栖的动作,康炜将军浓眉紧蹙,“请注意的您的举止,不要坏了大家闺秀的样子。”
“本公主从来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要大家闺秀的样子干什么。”凤栖哼了一声,拽着苍云代的胳膊就往外走,“我们快走吧,太子哥哥一定等急了,仪式完结后就可以吃早膳了,我肚子都快饿扁了。”
苍云代也不反抗,就任由她半拉半拽地拉走了。
“沫大公子,这……”康炜将军很想大骂成何体统,但那是公主,不是他能骂得的,最要紧的是,云世子……
待到凤栖和苍云代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小径的尽头,沫耿言才收回思绪,对着康炜将军谨慎道,“将军与耿言奉太子之命来此寻公主,无奈遍寻不着,只好就此回达摩堂了。将军可明白?”
康炜将军听言怔了怔,随后又明白过来沫耿言的意思,这事若是传出去,恐怕又要掀起一阵风雨了吧。
“末将明白。这一路走来都未曾见过公主,想来公主已经自行前去达摩堂了。沫大公子,我们也快些前去吧,莫让太子殿下等急了。”想明白之后,康炜将军道。
“好,将军请。”沫耿言从善如流。
“公子请。”康炜将军宽厚大掌一摊,做出请的姿势。
沫耿言也不推托,率先迈开步子离去,康炜将军紧跟事其后。
祈福最初的仪式是在达摩堂举行的,仪式简单,也不复杂,就是前来的皇家官家子弟均上清香三柱,再在达摩堂诵经一个时辰即可。
苍云代和凤栖到的时候,其他的人几乎已经全部到齐了,虽然对于他二人为何会一起出现众人皆有些好奇,但因为吉时以至,只好放下疑问,开始仪式。
仪式刚开始的第一柱肯定是各国来使身份最高的人献上的,星渺瑾王世子苍云代,凌天太子凤鸣,南隨太子南瓍烨,而泠渊涧因其身份地位特殊,所以少主泠溪也与三人一同敬香。
万佛寺的主持、普善大师和几位长老围坐在最前面,嘴里嘀哩咕噜念着经,凤栖站在凌天众子弟的前面,半闭着眼睛,打着哈欠,一副随时要睡着的样子。
“公主,该你敬香了。”
凤栖听言,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的沫耿言,“哦”了一句,上前接过小和尚递过来的清香。
苍云代、凤鸣、南瓍烨和泠溪退了下来,因为傅易烜不在,在场的人中身份无人能高过或与她和南瓍玉平起平坐,所以这一次上去的就只有她和南瓍玉。
与下来的四人错身而过,凤栖与南瓍玉从两边向中间靠拢,南瓍玉一向不喜凤栖,自然就没有好脸色。
一直信奉别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的凤栖自然也不会笑脸相迎。
走到最中间的时候,面对面的两人齐齐冷哼一声,抬步向供奉在台上的大金鼎走去。
一股暗流在此时袭来,带着凌厉之势,顷刻间划破凤栖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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