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本来就有些呆滞的人此时更是离石化不远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凤栖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清俊的脸上瞬间爆红,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身上的衣服。
凤栖见他这副模样,顿时有好气又好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也不顾他还是重伤患,直接铁砂掌伺候。
“唔。”那力道大的,在一旁看着的霍老都替他疼。
“胡思乱想什么,就你这样破样子白送本姑娘,本姑娘都不见得要呢。”凤栖伸手入怀,取出一个布包,展开,是一根根大小不一的银针,至于这些银针是干什么用的,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慕阙自然知道自己误会了什么,脸上又是一片燥红,手下却十分利落地褪下上衣,露出了缠满纱布的上身,乖乖地躺下任凤栖往他身上扎针。
凤栖平日里虽然胡闹,但也是有分寸的,尤其是在~对待医药这方面上,从来都不敢懈怠半分。
慕阙半抬着头,看着凤栖认真的小脸,原本有些焦躁的心也在此刻平静了下来,他缓缓闭上眼睛,淡淡的梨花香萦绕。
收了最后一针,凤栖直起腰,舒了一口气,“行了。”将银针卷起,收好,凤栖看向霍老,“霍老,麻烦你按照昨日我给你写的药方再去熬一剂药来,那药要熬三个时辰,火候掌控有些难度,还需你去我才放心。”
凤栖吩咐,霍老自然不敢懈怠,就是她不说,霍老也会自己盯足了三个时辰的。
霍老拿了他端进来的药碗,冲凤栖行了一礼便出了客居,客居的门也被他随手关了。
凤栖将布包收好,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却半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慕阙坐起身,低头自己系好衣服。最后一颗纽扣就要系上,侧面却突然袭来一阵掌风,掌风犀利,带着肃杀之气,让他心中一颤,下意识地抬手相迎,同时身子向床里面退去。
两掌相击,内力相搏,重伤的面前哪里是对手,当下“哇”地吐出一口血,身子一软,就倒在了床上。
凤栖撤回掌,看了眼地上的血,血色泛黑,有隐隐透着诡异的紫色,她复抬头看向倒在床上内息全乱的慕阙,清秀的眉蹙起,语气森冷,“你是谁?”
慕阙艰难地撑起重伤的身子,心中大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他淡淡一笑,“姑娘竟然问了,那必然是知道的,又何须多问。”
凤栖挑挑眉,看着慕阙的眼里满是复杂,她是有些猜到,但不是很确定,不过现在,就是想不确定也没办法了,“这个世界上知道蛊毒的人不多,而身中蛊毒,却安然无恙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呵。”慕阙看向地上的那滩黑血,原本因为凤栖的针灸而面色好转的脸上又是苍白一片,“原来我是这样暴露身份的。”他笑得淡淡,细看之下,却又有几分讽刺。
“姑娘知道蛊毒,莫不成也是疆域城的人?”凤栖说的没有错,这个世界知道蛊毒的人不多,就是疆域城中,真正知道蛊毒是什么东西的也就是那么几个人,而且都是疆域城中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而她知道,那么她……
慕阙微眯着眼看向凤栖,那样清丽倾城又满身雍华的人儿,若是见过,他必然是有印象的,没有印象,莫不成她是在他离开疆域城之后才入的疆域城?
“我叫凤栖。”凤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告诉他她的名字。
凤栖?凌天九公主凤栖?慕阙看向凤栖的眼里不再只有探究,还有震惊,有些难以置信眼前明明是那般雅致风华,雍容华贵的人儿会是传言中的那个废物公主。
凤栖自然明白慕阙的想法,她撇撇嘴,该说她以前的伪装很成功吗?明明已经很久没有她的传言流出了,可她的废物形象似乎是深入人心了。
“现在,你该告诉我,你是谁了。”凤栖复又走回桌旁坐下,继续端起那杯未喝完的茶,她竟然已经告诉他她就是凤栖,就已将自己的一切明明白白地摊在了他的面前,作为交换,他也应该坦白相告才是。
“你应该很清楚,我既然能救你,替你压制你体内的蛊毒,自然也有的是方法让你开口说真话。”凤栖看着内息已渐渐平静下来的慕阙,露出一口白牙,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本公主从来不危险人的,你放心。”
慕阙冷汗,这还不算是危险吗?捂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闷疼的胸口,慕阙张口想要说话,却不知为何突然猛咳起来,咳了一声又一声,大约有半刻钟时候才停下来,彼时,胸口的闷疼似乎也散了不少,“姑,公主医术高明,慕阙自愧不如。只是不知道公主是如何知道蛊毒之事的。”
“本公主想知道自然有本公主的方法,至于是何方法,本公主没义务告诉你。”凤栖放下茶盏,不复最初的森冷,而是眉眼盈盈带笑,那笑意却没有分毫进入眼底,“慕公子还不打算告诉我你的身份吗?”。
“呵,慕阙不过一介布衣贱民,怎敢劳公主挂念。”慕阙又咳了几下,胸口的闷疼才尽数退去,内息也完全平稳了下来,好似方才凤栖并没有打出那一掌一般。
“疆域城的少城主都能是布衣贱民,那本公主又是什么?”凤栖突然就失了耐性,不想再与他磨蹭下去,直接一句话点明,抬头看向慕阙的眼里淡淡,没有情绪。
“少城主。”慕阙忽然一笑,笑得不仅讽刺,还带了几分别的情绪,淡淡的,却让凤栖看不明了,“那不过是曾经罢了,现在的慕阙,就是一介布衣贱民。”
他直直地看着凤栖,冷笑一声,“九公主如今还是凌天最受凤帝宠爱的公主殿下,凤后疼爱,太子宠溺,身份尊贵,就连云世子如今都对你刮目相看,慕阙如何敢于公主相比。”
凤栖抿唇,不发一言。
慕阙却在这时从床上起来,站在床边,虚弱的身子有些摇摇欲坠,可他却站得笔直,“我是疆域城曾经的少城主如何?我此番来京,就是为了杀害死我父母兄长的宇文硕和北藩王的又能如何?公主若是后悔救我了,现在就可以将我送至摄政王府,慕阙绝无二话可说。”
凤栖看着慕阙,慕阙也直直地对着她的眸子,没有半分躲闪。凤栖久久不发一语,却在慕阙就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时突然起身,走到窗边,抬手推开了闭合的窗户,窗外的风顺势吹了进来,带着轻轻的凉意,半拂起她散在肩上的青丝,吹散了些屋中的苦药味。
凤栖站在窗口,一抬眸就可以看见北苑外围开得如火如荼的玉梨花,雪色玉泽,幽幽清香,风拂过,花瓣飘落,零零散散。
“我的身边有八名暗卫,皆是父王和太子哥哥给我的。我不能承诺你什么,但我能告诉你,现在,宇文硕和北藩王,也是我的敌人。”所以,你可以放心。
凤栖的声音突然传来,却是让慕阙身子一震。
“暗卫主是战荛,可惜他受我连累,如今还在凌天被父皇关着禁闭呢。”所以今后,本公主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你……”慕阙张了张口,喏喏地说不出话来。
凤栖没有回头看他,而是抬步向外走去,走时还不忘丢下一句,“你好好养伤。”
她的脚步不快,短短的几步路,却被她走出了十几步,就在她一脚踏出客居的门槛时,身后才传来慕阙的声音,“是。”
这一字落,慕阙便再没有任何言语,凤栖也没有说什么,足尖轻点,飞身就离开了客居。慕阙透过被她推开的窗户,可以清楚地看见她飞身向往梨林走去的红姨而去。
她似乎喊了一声,红姨停了下来,回头见是凤栖,有礼地笑着,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什么,凤栖回了一句,红姨捂嘴笑,好不开心的样子,随后凤栖在前,红姨落后她一步,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梨林。
直到二人渐渐隐了身形,再看不见的时候,慕阙才收回视线。此时万分虚弱的身子再不堪重负,跌坐在床上。
他伸手捂上左边的胸口,隔着薄薄的中衣,他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那皮肉之下慢慢的蠕动,多年未曾忆起的画面一幕一幕地闪过眼前,原来,他从来就不曾忘记。慕阙有些疲累地闭上了眼睛,向后仰躺在床上,微凉的风从大开的窗外吹进。
这边,凤栖与红姨出了瑾王府,瑾王府外早已等着一辆马车,普一看见,凤栖就有些瞠目,随后又撇了撇嘴,这苍云代是多有钱啊,对着莞香木多热衷啊。
没错,此时停在瑾王府门前的就是一辆崭新的莞香木马车,而且鱼苍云代在凌天被毁的那辆一模一样,连车夫都没变。
溯斐见红姨和凤栖出来,赶忙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对凤栖行了一礼。红姨捂嘴笑着,“溯斐不是与世子爷进宫去了吗?世子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