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将手中铜子收好,对着林晓幽笑道:“姐,今儿运气真好。”
而那刘氏则是刚巧去小解不在,否则必然又是一顿臭骂。
林晓幽刚要说什么,愣住了。
“这是卖的?”此时街角拐处一边走来一个年轻货郎,瞧着不过是十八九岁模样,脸皮儿白净,眉眼干净,背上挑着一只竹背篓,这也不算什么,只是他手中牵着一根绳,绳那端赫然是一只搔首弄姿的猴儿。
猴儿毛色灰黄,身量不大,估计是一只幼猴。
“自然是卖的,小兄弟要货?”此时刘氏刚巧回来,见到有人搭讪自然是喜不自禁,赶紧儿凑过去。
那货郎迷了眯眼,用手从篓子里捞出一把青稻子看了看,又嗅了嗅,道:“倒是好货。”
刘氏喜不自禁,觉着生意要成了,笑道:“那是自然的,若不是百般无奈咱们也不会拿出来卖的,绝对是好的,若是大兄弟诚心要咱也不开价,也就八钱一斤便宜出了。”这年轻人看着也不老成,怕是初出茅庐经验不足,她寻思着先报了个高价。
货郎蹲子,凑过头去仔细看了,慢悠悠道:“嗯……”刘氏紧张地看他,深怕他说出拒绝的话。
“你说猴子这东西,为什么总是喜欢模仿对手的动作呢?”林晓幽正与四姐咬耳朵,却听见那年轻货郎突然说了一句驴头不对马嘴的话。
林晓幽与杜四姐没说话,那刘氏倒是快嘴道:“自然是傻呗。”
林晓幽闻言看去,原来那青年货郎说话时候,手中拿着青稻子搓着把玩,而那猴子居然也学着货郎模样蹲着一边,拿着青稻子一上一下把玩,但毕竟是牲畜,手指哪里会有人灵活,不过几番功夫青稻子撒了一地。
刘氏这人因苦日子过惯了,最是节约,见到这情景近乎要跳脚,但林晓幽扯了她衣角才按耐住。
刘氏扯了一个笑容:“大兄弟,这青稻子可是新鲜的,你是要几斤?”说罢拿了称砣出来。
只是青年依旧答非所问:“模仿这种事情,仔细一想还真是可怕呢,不知是不是神赋予了猴子这种本能呢?”
原来这古代也有哲学家?林晓幽不由自主想。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新婚丈夫宋之白。
与理科生林晓幽不同,宋之白是一个地道的文科生,专业是金融,毕业之后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销售,结婚之前刚刚升任为HR经理,宋之白,是一个对心理学十分有兴趣的人。
他很喜欢去动物园,尤其是耍起猴子来颇为拿手,每投掷一次饵料都会物尽其用,变化各种招式,等到玩够之后才会投给猴子,非常有意思。
林晓幽那时候在一边看,也问为什么,宋之白说了一句话:“傻瓜,这是一种研究,行为心理学知道么?”
当时自己怎么回答似乎模糊了,只是那场景一直在。
不知道现在之白在哪里呢,他,会不会想自己呢?
眼前人让林晓幽看到宋之白的一些影子,她于是冲着他笑了笑。
“你们在山里遇见过巨猴袭击吗?”。青年似乎谈兴浓郁起来,他看起来很喜欢说话,话越来越多。
刘氏想做成这笔生意,干脆坐下听他讲,只要他买,聊猴子可以,聊狗熊也可以。
林晓幽自来到这里后对于外人总是有防备心理的,除非必须是不会刻意去结交的,但也许是这个青年苍白的脸和温和的眼神吸引她,又或者是喜欢他那种之白式的说话方式。
“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林晓幽一边看那只猴子,一边问道。
这时候猴子已经被青年驯服,乖乖的坐在一边啃着一只苹果,很温顺的样子,杜四姐低声道:“这毛猴儿真是可爱。”
“在人迹罕至的深山里,一个旅人遇见了一只巨大的猴子,他的腰刀被猴子夺走了,紧接着猴子挥舞着他的刀朝着他扑过去,旅人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失去了刀,他变的十分脆弱,生命岌岌可危。”
“天啊,那怎么办呢?”四姐已经沉浸在故事中了。
黄昏时分,一个小小的摊子前,游走四方的货郎给卖稻子的小贩讲一个猴子的故事,林晓幽觉得很有趣儿,静静的托着腮听着。
她甚至觉得有些兴奋,于是也附和他。
“他想把刀抢过来,可是对手是猴子,善于攀爬,灵活无比,根本是没有办法的,可是这个男人是一个十分聪明的男人,他急中生智想了一个很好的办法,他捡起周围的一根树枝,把它当做刀,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给猴子看,而猴子见了只觉得十分新奇,就学着那人的动作,开始模仿起来,后来,终于自杀死了。”
他最后一句话说地阴森森的,四姐听的入神,“啊”的喊了一声,往林晓幽怀里钻。
林晓幽搂过杜四姐,抬头却是发现货郎的眼睛正正看着自己,眸子里含着莫名的光。
她突然有种感觉,这个人,难道……看透了自己?
“你是……”她很想问个明白,却又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儿,挑眉道:“哦,那是怎么回事儿呢?”
既来之则安之,我可不是一吓就趴下的小白花。
“因那旅人看准了猴子模仿正兴起的时候,就用树枝一个劲的猛抹自己的脖子,做给猴子看,猴子便模仿人的动作自己用刀子抹脖子,这一下可受不了,猴子脖子被划了大口子鲜血直流,可是还是不由自主地抹着脖子,最后一命呜呼,旅人不仅抢回了自己的刀子,还获得了一只巨猴做战利品,你说,是不是很有趣儿呢?哈哈哈哈哈哈……”
货郎本是清俊优雅的脸因为笑声变得有些狰狞,在林晓幽怀里的四姐禁不住抖了抖。
一向是泼辣的刘氏也是不做声,也不问买稻子的事儿了。
“哈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呢?”
林晓幽突然笑了起来,她笑地畅快,生生打断了货郎。
“不,这可是真的,你要我证明吗?”。青年货郎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给那只小猴子,自己则是从背篓中拿出一根尺子,假装抹脖子给那猴子看。
小猴子吱吱叫着,竟然开始拿着树枝疯狂地抹脖子。
“哈哈哈,你瞧,如果是刀子的话,你说会怎么样呢?”货郎丢下手中的稻子,牵着猴子扬长而去。
此时街道上的人已经不多了,摊子陆陆续续都撤走了,昏暗的阳光下,树荫投下浓重的阴影,不知为什么,林晓幽觉得很冷。
这个脸色苍白而古怪的货郎,和她的之白一点儿都不像,她怎么会昏了头认为他们会相似的呢?
之白,之白……林晓幽默默念着,似乎这样会有些力量。
今天白忙活一天,稻子也没有卖出去,还被人白涮了一回,回到荷叶村刘氏脸色极为不好,但又是自己的错处,她便闷了声回了屋子,也不理会三姐四姐。
“姐,今儿那人,我心里总觉着古怪。”四姐盖着被子,看天。
此时窗外一轮圆月明亮,林晓幽看着天空,皱起了眉,因为有云,月亮周围泛着一层银黑色的光芒,似乎比往常大了一圈,有一丝邪恶的魅惑感觉。
和泉镇一间大屋,有一个人同样看着月亮睡不着,不过他并非郁郁不安。
“你说,如果白天的景色是真实的,那么晚上月光照射下的景色就像是白天的倒影,是不是呢?”
男人模着女人白藕一般的手臂,低喃。
帐幔下,他的身影模模糊糊,就像是镜子中的影子。
“啊……是……”女人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爱他,好爱,入魔一般爱,便是冒着危险也要出来见他。
“你说,如果想象的世界成为真实的,是不是现实的世界就成了倒影?”他翻身压住女人,又问。
女人脑袋里显然没有装这样多哲学的东西,她只会用温柔断断续续的呻-吟回应。
“敬酒不吃吃罚酒,这里是我的世界,我要维持它的秩序,是我的……”男人加快了动作,狠狠的撞击着女人。
“白止……”女人喊出了男人的名字,眼睫含泪,因为激动而昏了过去。
男人唇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吻了吻女子唇瓣:“很好,惠娘,不枉费我疼你爱你……”说完手指陡然加重力道箍住女子脖颈,女子面色泛起青色,不多时一声没吭就断气了。
男人从女子脖颈将那心形玉佩月兑下,用手指抹了惠娘眼角眼泪,然后又取出一个瓷瓶倒了早已准备好的自己的眼泪,很快眼泪融合,空间玉佩认主。
“一个炮灰,也算死得其所。”男人唇角泛出阴厉笑容,完全不能想象他是白天里那个走街串巷的温良货郎。
将李惠娘的尸体藏到空间里,白止想起白天见到那个卖青稻子的女人,唇角上扬冷笑一声:“有谁比我更清楚?”
已经提醒过她了,如果她自不量力偏要改变,那就不能怪自己把她当猴子一样处理了。
睡梦中的林晓幽,突然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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