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方橙在内的所有人,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了蒲素瓶身后的这个丫鬟。
本来听见蒲素瓶作死的吩咐丫鬟出来弹琴的时候方橙正要挖苦一下她的贴身丫鬟是多么的丑陋和不堪,不过看见走出来的人尽然生得这般标志之后,她已经涌到喉咙的话也立刻吞了回去,嘴上愤愤不平的嘀咕道:“好你个蒲素瓶,昨晚到我家带了那么一个丑冬瓜过去,感情是来恶心本小姐的呀!”
安静的园子里立刻就看见赵若馨恭恭敬敬的在蒲素瓶跟前施了个墩礼,然后才满是金属感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她嘴里说出来:“奴婢谨遵小姐吩咐。”
说完,这个好看的丫鬟转身,那双毫不聚光的眸子至始至终都没有再看过园子里任何一个大小姐一眼。
白袖的丫鬟从荷花池上的过廊上走了出来,和赵若馨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满是敌意的嘀咕着:“一个从六品官府里的丫鬟而已,拽什么拽,我秋菊还是侍郎府里的丫鬟也没见像你这么拽过,哼土包子一个”
赵若馨没有理会这个叫做秋菊丫鬟的不满,不是直接施施然走进了六角亭里坐下,紧接着,叮叮叮几个零碎的琴声响起,懂琴的大小姐们都知道,这是在试音,看这样子,这个蒲小姐的丫鬟,还真会弹所谓正确的菊花残的曲子!
六角亭里的琴声还没起,霎时间。园子变得异常安静,原本满脸嘲讽的方橙此刻一颗心也开始噗噗的跳了起来,若是真蒲素瓶说的那样,白袖弹的全错,那就意味着她们所有的人学了整整一年的曲子都错了,这可是选太子妃必考的题目啊,失败了,也许一辈子也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方橙紧张,白袖又何尝不是!所有的人都变得急切又担忧起来,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那个随着春风摇摆的轻纱里的那个粉红色的倩影。
“叮”
琴声终于起了。声音低沉。从第一个音节开始就全是苍凉的韵味。
紧接着,唱腔也跟着袅袅的琴声附和了起来:“你的泪光,柔弱中带伤”
一开始不是悲凉,而是跟着音节仿佛一层层荡开的涟漪。那曲子里的悲凉。从六角亭里。从那架古铜做成的古筝里蔓延开来,当然,还有那附和到完美的唱腔。即便是不懂琴,不懂乐的人听见,都忍不住心里一阵酸涩
琴声走远,歌声飘荡,穿过轻纱遮掩的窗棂,穿过布满铜绿的门环,飘过碧柳摇曳的江提,翻过朱红的高墙,滑进东宫里那处最高的楼阁。
此刻,楼阁里那个稚女敕消退,留着淡淡小胡须的男子正在写着文案,不大的年纪,眼角上已经有了淡淡的鱼尾纹,若不是他正在奋笔疾书,任谁看了都显得好不颓废。
他的旁边恭恭敬敬的站着一个年龄不大的太监,忽然,俯身案上的男子整个人猛的为之一顿,眼泪止不住的就流了下来,直打湿得案上的宣纸都成了一团浓墨。
旁边的太监吓了一大跳:“太子太子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太监围着他转了好几圈,不见太子回答,他急着又要出去叫御医。
然而这个时候,他的身后立刻传来太子哈哈的狂笑:“哈哈哈”
满脸焦急的太监面色顿时转忧为喜,不过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停下,只听他推开一个窗户伸着脑袋就疯了似的大喊:“太子殿下笑了笑了笑了”
不是这个太监一个人的喊声传遍了整个皇宫,而是一个接着一个太监传过去的,就好像是早朝的时候站朝堂上的第一个太监喊出‘上朝’两个字的时候,总有人不断的接下去,得一直接到宣武门外才会停歇。
御花园里一个赏着花的妇人听见这一声叫喊,她已经瘦了好些的身子为之一颤,回头看一眼整个皇宫里建得最高的那个楼阁,她的眼睛红了,展颜笑道:“一年了,整整一年了,大哥那一句不许笑,他整整一年都没笑过了”
这一年里诚王的头发又白了好多,原本花白的胡须都快白完了,刚刚被皇后邀请过来赏花,尽然就有了这等好消息,他满是褶子的脸上也忍不住笑了笑。
不过他没有扭头去看东宫的方向,而是摘了一朵海棠花拿在手里,有些颤抖的说道:“一年了,整整一年了,柳绿了,海棠花都又开了,算算日子,今天应该是她一年的忌日了吧,也是时候该笑了,笑吧,让他笑个够,今天咱们谁都不要去打扰他”
是的,宫里的乐师也是从李和政哪里断断续续的听来的,怎么可能对,又怎么可能全对!因为太子从来都不善音律之道!
白袖再是如何的不相信,再听完了赵若馨这一曲菊花残第一遍的时候她还不得不承认,她错了,真的错了,因为她脸颊上的泪水说不了慌。
拨动最后一根琴弦的时候,纱帐里的人还没有走出来,蒲素瓶站着的那棵桂花树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过来了一老一少两个男子。
满园子的大小姐们还沉浸在歌词里那种苦涩的花落人断肠的愁绪之中,啪啪啪的掌声从这个年轻公子的手里响起。
他赞道:“早听闻此曲名为菊花残,京城大街小巷均有传唱,殊不知尽然全都是错曲,今日在白侍郎府上能听一次真正的菊花残,真是不枉此行啊!”
这轮廓分明,有些粗厚的嘴唇上挂着一缕精修小胡须的男子开口说话,满院子的莺莺燕燕们这才赶忙扭头去看。
这一看,更是全都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
只见他旁边那个年龄稍大的男子恭恭敬敬的说道:“今日正缝小女邀请闺中密友赏花游春,小女在琴瑟一道倒也还颇有些专研,若是庆安王喜欢,老朽命小女亲自为王爷弹奏一首如何?”
吏部侍郎白熄这么一说,自然是有让白袖在庆安王面前表现之意,要说让白袖选上太子妃这个数万人争抢的位置,白熄还是有些自知之明,他白府这样的门户拉出去和别的豪门世家相比,还真是不够看的,若是因此而和这个前途大好的庆安王结了亲事,那完全也是意外之喜!起码可保他白府五十年不衰!
庆安王——李雍!
据说他才是李洪义的第一个儿子,当年李洪义到月国借兵伐乌,月王说:“借兵可以,留下你一个儿子,万一你李洪义伐乌失败,这笔债,就得让你这个儿子来还了!”
于是,李洪义便将他这个当时才三岁的儿子留在了月国。
话虽然这样说,其实是作为人质罢了,若不是有这一层关系,近十年来月国年年内乱,正是直接攻取越国的最好时机,然而李洪义却放弃了攻打月国,而是北上去啃胡国这块难咬的硬骨头。
李雍十天前回京,成为他李家天下的第二个亲王——庆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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