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的傍晚,从来不曾这样可怕过,电闪雷鸣,暴雨哗哗,像天河决了口子。
狂风卷着雨丝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地往玻璃窗上抽,窗缝里真的钻进雨水了,顺着窗台往下流,闪电一亮一亮的,像巨蟒在云层上飞跃,一个暴雷猛地在窗外炸开……
再这样的暴风雨之下,一个身影在慢悠悠的行走着,阿晚披着斗篷,护着自己的肚子,小心翼翼地行走着,还要担心被雨水浇湿的地面会不会让自己滑到,然后,自己的孩子
明明现在还没有到大月复便便的样子,阿晚就对自己的孩子这样的关心了。自从自己落水之后,刘彻对阿晚的照顾就更加的细致起来,今天,阿晚好不容找到一个空闲的时间,就是前去找陈皇后。
而阿晚上次的落水,跟着陈皇后是一点关系也没有,还是陈皇后把自己给救出来的。阿晚现在要去找陈皇后,当初匆匆藏起来的东西还在地牢,以前一直觉得不需要用,现在,是必须要拿出来了,不然,就有很多的事情藏在迷雾之间。
雨像是“黄河之水天上来”,横着冲过来,像惊涛,像骇浪,虽比不上钱塘江大潮,却也凶猛无比;雨又像一块透明大布,被风一吹,起了无数道波痕,被闪电照得亮闪闪白花花,煞是好看。
只是,现在没有了看雨的心情。
风一吹来,阿晚手里的伞就被吹倒,然后,身上被雨水浇湿。这样真的很艰难,但是阿晚还是走到了椒房殿的殿外。
在殿外的走廊上,阿晚把坏掉的伞放在一边,挤挤衣服之上的水珠。
椒房殿的建筑木材现在发出一个来自椒特有的芳香,闻起来是真正的提神醒脑。
椒房殿现在是一片漆黑,可能是陈皇后睡得比较早吧。
伸手准备敲门,阿晚敲了一下门之后,在外面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开门进去。
下暴雨,光线显得不是很好。椒房殿内漆黑一片,阿晚张嘴喊了一声:“陈皇后”
窗户处传来一声响动,然后,一点如豆的烛光被点亮了。
陈皇后穿着夏日单薄的亵衣,手举着烛台,不施粉黛的脸上,有着粉女敕的色泽。陈皇后走过来,看见了阿晚,问:“卫子夫?你今天晚上怎么来本宫的椒房殿?”
双手抱胸,身上被雨水淋湿了一大片,阿晚现在感到有点冷,就对着陈皇后说:“我的身上全部湿透了,可以让我洗个澡之后,你在问我好吗?”。
花瓣在水面铺了厚厚的一层,水都显出了淡淡的玫红色,阿晚把自己的身子整个泡在水中,舒舒服服的喟叹了一声,专心享受着这个沐浴。
陈皇后拿着烛台走过来了,把烛台放在不远处,对着阿晚伸手
“你要干什么?”阿晚察觉了陈皇后的动作,双手怀胸,问着,“你要是在这里掐死了我,你也走不了的。”
“本宫如果真的这样做了,还能当这么久的皇后吗?”。陈皇后手拿布条,给阿晚擦背,“你有孕在身,本宫帮你。”
“哦,那好的。记得,力气大一点,上面一点,嗯,就是这里。”知道陈皇后不是想掐死自己之后,阿晚就蹬鼻子上脸。
靠在木桶边上,阿晚舒服地闭上眼睛,享受着来自陈皇后的擦背。这个以后,在阿晚老了之后,是可以拿出来,好好的吹嘘一番的。
擦着擦着,陈皇后开口了:“你跟武王世子妃,真的长得好像。”
武王世子妃,这个称呼再次别提出来了。
阿晚的身子有点僵硬。
“当初,本宫见到武王世子妃的时候,她刚刚洗漱完,坐在床边,一头头发就像护城河的水一样,涟漪柔软,铺在身后,只穿着一件中衣,本宫以为她在看窗外,当她转头的时候,本宫才发现,她其实是一个盲人。”陈皇后没有察觉到阿晚的僵硬,继续说着,“看到她这样风轻云淡,不谙人间世事的样子。本宫感到害怕了,刚嫁给皇上的时候,本宫嚣张跋扈,不可一世。见到那样温柔的人的时候,本宫就知道自己输了不对,根本就不是性格的原因,而是,本宫其实一开始就输了。”说道后面,陈皇后的语气越来越淡,阿晚也已经洗完澡了。
拿来一大块布,陈皇后给阿晚擦拭着头发:“你今晚怎么来了,外面的这个雨下的这样的大,要不,你就留下来,跟着本宫睡吧。”
趴在陈皇后的膝上,阿晚吃吃地笑起来:“你知道吗?我可是要夺走你的一切的人。”
“本宫当然知道,所以,刚才给你的洗澡水中,本宫下了药。”陈皇后也笑着,“后宫不能没有孩子,但是,第一个孩子,那个妃子都可以生下来,唯独,你是不可以生下来的。”
“呵,不知道这句话,陈皇后你对多少妃子说过。”
“每一个,每一个妃子。”
突然,两个人都不说话了,静静地靠在一起,听着屋外的雨声。
豆大的雨点落在了地上,溅起水花,那水花如同一个个小小的喷泉。水花落在地上的时候,又变成了一个个小水泡,小水泡看起来就像一顶顶透明的小帽子。
、雨更大了,房顶上,街道上,溅起一层白蒙蒙的雨雾,宛如缥缈的白纱。这时一阵风猛刮过来,那白纱袅袅地飘去,雨点斜打在街面的积水上,激起朵朵水花。
感到自己的小月复处传来阵阵的痛楚,阿晚强忍着不说一句话;陈皇后依旧在擦拭着阿晚的长发,现在已经擦拭到了发尾的地方。
深深呼吸一口气,阿晚忍下月复部传来的痛楚,说:“我是来找陈皇后您拿一把钥匙的。宫中牢房的钥匙。”
“你觉得,本宫会交给你吗?”。陈皇后手下的动作没有停止。
“如果你陈皇后不愿意也就算了,刚刚,我可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虽然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不知道,再说,我有天生愚蠢,但是,陈皇后,宫中多得是玲珑心的人,有一点点的蛛丝马迹,想必,就能知道很多的东西吧。”
“”陈皇后继续手下的动作,然后说,“一炷香,本宫只拿出来一炷香的时间。”
雨开始慢慢地,越下越小了,慢慢低落,滴在屋檐之上,慢慢落下来。
小月复越来越痛,阿晚强撑着行走,那把已经坏了的伞,被阿晚拿来挡住拐杖,支撑着自己的前进,一步一步,步步走向地牢的方向,因为在那里,有着自己的秘密,有着,那个已经死去的武王世子妃留下的一切。
当初,费尽心思拿到那个东西之后,还没有做什么事情,阿晚就迎来了那一杯毒酒,然后,就是现在发生的一切了。
时间不多,阿晚拿到了那个被藏在地牢的东西之后,就去椒房殿还钥匙。
陈皇后还是阿晚离开之前的姿势,接过钥匙之后说:“本宫欠你一个孩子,不过,这不算是什么了。本宫已经用钥匙换来了你的孩子。”
“不是这样的。”阿晚说,已经开始I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得流了下来,“是我拿这个孩子,跟你交换了钥匙。”
说完,阿晚就离开了椒房殿。
外面的大雨,现在已经不是先前那么大了,但是,今晚的痕迹,终将被雨水洗掉,不留一点的痕迹,也许,还包括阿晚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艰难得回到自己居住的寝殿,有守夜的宫人走过来迎接阿晚,还没有开口说话,就被阿晚打断。
“去请太医。”阿晚一进到寝殿就跌住在地,头上冷汗直冒,捂住小月复,“你,快去叫太医,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鲜血,已经慢慢地从裙底流出来,阿晚,经受不住这样的痛苦,已经疼晕了过去。
屋外的暴雨,终于停了下去。
太医们忙忙碌碌一整晚,最后,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走到在外等待的刘彻面前说说,孩子,没有保住。是一个快成型的孩子,没有保住。听到这个消息,刘彻的身形顿了顿。
远处,一只不知名的鸟儿开始啼啭起来,仿佛在倾吐着浴后的欢悦。近处,凝聚在树叶上的雨珠还往下滴,滴落在路旁的小水洼中,发出异常清脆的音响。
一场大雨过后,天瓦蓝瓦蓝的,就像刚用水洗过的大玻璃,透亮透亮。空气中弥漫着厚重的泥土味,亲切,舒爽。
躺在床上,阿晚静静得待着,不说一句话,现在,阿晚的整个身子都是万分的痛苦,特别是那里,更加的疼。还好,唯一让阿晚现在感到欣慰的就是,自己的东西还在,没有被人拿走。
只是,现在还不是查看的机会,只有等着人都走光了,才能翻开。
“我说,你也是够笨的,孩子生出来也疼,流了也是疼,你怎么不生出来啊。”一只手抚上阿晚的头。
看向来人,阿晚说:“红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