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贵妃听着心中很是熨帖。熨帖的原因虽也是因为安郡王妃的称呼,真实原因却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她的儿子是那么的优秀。
拖着病体却依旧能够那般有学识,且在白家那种扭曲恶劣的环境之下。
万贵妃虽为妃子,对皇帝的了解却也是在本朝中首屈一指的。皇帝英明睿智,且颇有才学,并不是一个可以靠谄媚就能讨好的君主。他看上白希云,便是真的看中白希云的才学人品。
能得皇帝如此重用,不惜叩头越级提升,也着实是对白希云能力的一众肯定。
万贵妃身为母亲,倍感荣焉。
安郡王妃见万贵妃神色,就知方才的称呼正说到了对方心里去,也笑着道:“太子少傅夫人果真如同传言中一般容姿过人,就连我这个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瞧着都愣了神儿,俨然仿佛瞧见了娘娘的风姿。”
万贵妃忙笑着道:“您太过讲了。本宫早已过了风华正茂的年纪,倒是太子少傅的夫人,却是个妙人,也难怪闺名为妙。”
“能入了娘娘的眼,可见太子少傅夫人的确是个好的,能伺候了娘娘的脉象,可见医术是极好的。”
万贵妃对自家儿媳喜欢的紧,更是不吝夸奖她,便笑着道:“本宫于医术上没有研究,不过近来经她的调理,没再继续吃那些苦药汤,吃了些药丸并以针灸,身上倒是好了一些。”
安郡王妃忙道:“听说梅翰林府上的老封君,腿疼的症候都快好了,还有那消渴症,最要紧的是梅翰林的长子,痴症也好了。昨儿我家里的人在外头瞧见了梅公子,端的是相貌堂堂仪表不凡,竟与寻常人并无两样。以前的梅公子可不是那样的。”
万贵妃心里头熨帖的很,真真觉得十分体面。就算不能与人说“那是我的儿媳妇”,面上的浅笑也透出几分愉快。
安郡王妃见状,便低声道:“其实今日来,还想求娘娘的一个恩典。”
万贵妃闻言,心里就大约有了数,毕竟万家和安郡王府上关系不错,安郡王妃提起齐妙的医术,又说起恩典,自然是想求齐妙为安郡王家中的人瞧病了。
“娘娘,若是旁人,老身说不得要拉着老脸去求助太子少傅夫人,只是,一则我们与白家不很熟悉,二则,皇上金口吩咐太子少傅夫人为您诊治,我们不敢僭越。您也知道,老身倒是没什么,只是老三的身子一直都不见起色。这些年来求医问药,银子没少使,病灶却没好,前两日,他又咳了血。”
说到此处,安郡王妃禁不住湿了眼眶,“他们还打量我不知道,不想告诉我……可是老三是我自己的儿子,我哪里不知道?他不像他两个哥哥,有福气身子好,他这个身子骨,一辈子就得了一个闺女,子嗣上我们也不求他怎样了,只盼着他自己好生的,不叫我担忧,可是他……”
“祖母不要难过了,父亲知道了您为了他这般难过,必定会伤心内疚的。”那同来的少女柔声劝说。
安郡王妃拍了拍少女的手背。
万贵妃叹息道:“您放心,若是这般,本宫寻了机会就去与太子少傅的夫人说。您也知道,太子少傅身子虚弱,要想走开也不容易的。不过安郡王与皇上是堂兄弟,镇国将军便是皇上的侄儿,这都是咱们自家人的事,少不得要开口去问问齐氏了。”
安郡王妃连忙点头:“娘娘说的是。娘娘您这么说,老身也就放心了。”
万贵妃便岔开话题,笑道:“这是芳儿吧?”
“正是,娘娘日理万机,难为还记得她。她便是我那三儿子的独女,闺名静芳。”
陈静芳闻言忙上前再度给万贵妃行礼,态度十分的恭敬,丝毫不敢怠慢。万贵妃虽不是皇后,可也是六宫之主。且她父亲瞧病的事还要多仰仗万贵妃帮衬。
“芳儿给贵妃娘娘请安了。”
“快起来吧。”万贵妃笑着拉着陈静芳在身畔坐下,笑道:“本宫上次见你时,还是小丫头模样,如今出落的竟然这般水灵。”
“娘娘谬赞了。”安郡王妃笑着道:“这丫头平日里也只顾着读书看账,家里的女孩子里也就她像个男孩子似的,能帮得上老身的忙。”
万贵妃微笑。心下已经明白了安郡王妃的意思大约是想托她帮忙,为陈静芳寻个合适的对象。
这厢万贵妃与安郡王妃说话时,齐妙已与白希云上了回程的马车。
“才刚在二殿下那没什么异常吧?”齐妙靠着白希云的肩头,神色有些慵懒。
许是有了身孕的关系,齐妙近些日很容易疲惫犯困,他清楚自己的状况还要比寻常孕妇好上许多,毕竟她也是每日自己在用灵血的。
白希云笑着搂着她,轻声道:“一切如常,你不必担忧。”
“那就好。”齐妙闭着眼,全心依靠在白希云的身上。他虽然很瘦,齐妙却知道她是可以将自己全部的重量都教给他的,白希云是一个值得信赖的男人。
“其实你根本不用担心。是咱们行得正走得端,根本不怕这些。”
“哪里能不担心呢。”齐妙轻声道:“不要用权力和金钱去考验一个人的人性。那样会失败的可能太大了,二皇子与你是要好,我也知道二皇子是一个很讲义气够朋友的人。可是真正他知道了自己的位置是占用了你的身份才得来的,他该如何面对你?”
“你说的是。只是,我却没有那个心。”
齐妙睁开眼,望着马车木质墙壁上平整的木纹,道:“阿昭,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真的对那个位子一点都没有想法吗?”。
“小傻瓜。”白希云搂着她的肩膀,亲吻她的额头:“是男人,恐怕谁都会想吧。只是我却知道这世界上任何事得来都是要代价的,我要是想走上那条路,怕会失去很多东西。我对现在的日子也没有什么不满足,也正是因为出了当年那样的错,我才能遇上你啊。所以我压根也不想什么各归各位,我只想与你在一起,平平淡淡一声,白头到老看尽千山斜阳。”
这一番话说的平静,却是真正一字字的敲在人的心上。
齐妙眼中一瞬间便蓄了泪,动容的哽咽道:“我从不知道你会这样想法。”
“你还想我会妄图那个位置?我有自知之明。若真是在哪个位置上,恐怕这一生也不会有随心所欲的日子,每一步都是身不由己了。”
身不由己的劳心劳神,身不由己的权衡各派系的关系,甚至会身不由己宠幸妃嫔。因为那些都是制衡政治的方法。
可是他白希云重活一次,只是想肆意的活下去,只想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他一点都不羡慕那个位置上的人。
齐妙微笑,“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看的果真透彻的很。”
“这么说,你与我想的一样?”
“是啊。与你一样。我担心你会为了那个位置而失了本心。当然,你若喜欢,我定然会与你风雨同舟的。”
白希云闻言心里柔软之处似被触碰到了,不过他依旧是笑着打趣她:“我还担心你想做皇后。”
齐妙瞪了他一眼,“我哪里是这样的人。”
“是,你不是,我也不是,我们只要长相厮守便好。”
二人相互依偎着,宁静的气息充盈身周,齐妙靠在白希云肩头,不多时就有些昏昏欲睡。
白希云自然知道她是懒怠的动,尽量挪动出一个舒服的角度,让齐妙依靠着舒服。
马车回到了安陆侯府,依旧没有走正门,而是走沁园的侧么。
谁知道刚刚停车,却听见一个女声焦急的道:“三妹妹,是你回来了吗!”
齐妙原本是半梦半醒,马车上晃晃悠悠的必定是睡不沉的,可是精力不足,她也没有醒过来,被那声音一惊,吓的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身上剧震了一下。
白希云见她吓到,心疼的很,对外头那个高声说话的就不喜欢。撩起车帘沉声训斥道:“什么人喧哗,还不撵走,难道惊吓到世子夫人你们谁能担待的起?”
下人们见白希云动气,连忙诺诺应是。
白希云病容俊俏,撩起车帘训斥人时候又带着冰冷的矜贵气势,着实是寻常男子不能比。
齐婥看着他,心内的火苗再一次燃烧起来。
这个男人本该是她的丈夫啊!可是现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却是齐妙!
齐婥咬了咬牙,收起面上那些不甘的神色,快步上前来道:“妹婿,是我。”
说着话,将风帽子摘下,露出一张楚楚可怜的脸庞。她的发髻凌乱,脸上泪痕又在,一看就是受了很大欺负的模样。见了白希云就仿佛是颠沛流离的人见了亲人,眼中流露出的亲近和无奈却是能叫任何一个男子心里发软。
白希云却只是冷淡的看着她。
“哦,原来是二姨姐,怎么今日有空到寒舍来?”白希云说话就放下了车帘。
那样子明显的冷淡,似乎是不想理会齐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