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渐近,我之前的焦急此刻全无,甚至向后退了两退。这一夜惊雷一直坐在我身边,我跟它的心情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样的。它悲戚哀嚎更添了我心头的伤感,却也任由情绪一路下走。
带回惊雷真是明智之举,有它在任何人不得近我的身,本来不言和霜留白一心要陪着我。可十米以内的范围惊雷就警笛般长鸣不歇,狼视眈眈。在则我确实不需要任何人陪,惊雷其实正合适不过。
雪珍国从来都不养马,也基本没人会骑马,除了霜留白这学了时间也不长的。他们有训练专门的脚夫,虽速度尚不及马,却也是快的惊人,完全超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而且还可以负重而行,也不减多少速度。想当初我跟婆婆一行日夜不停的赶路还走了几日才到。而这些脚夫不到一夜就跑了个来回,岂不说中间找人的时间是否有耽搁,就这速度也着实令人震惊!——
看着来人越走越近,我之前亲自奔去花飞池找暮紫的心瞬间丧失,连下去大殿门口的勇气没了。回了光华殿,整个人出奇冷静的坐着。这是悲伤爆发前的宁静?我不敢去想,暮紫那活蹦乱跳的一个人儿,现在将会怎样出现在我的面前。还会在缠着我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叽叽喳喳吵到我烦了也不停止。
霜留白和不言出现在殿门口,看了眼我,又看向上来的阶梯口,转而才一副静待之态。
终于我听到了一阵脚步声,霜留白跟不言出了视线范围,迎向阶梯口的方向。随即多而凌乱的脚步声再起消失,之后便是可怕的一阵沉默。我知道结果,我没报希望,可我如何面对!
霜留白出现在门口,手上横抱着一个垂手仰头的身体。粉色罗裙,如同她充满朝气的生命,明丽动人!腰间白玉坠上鹅黄流苏垂下摇摆着,述说着她的生命已无情流逝。
所有有生命体征的人我都能一眼看透,只有尸体是没有魂魄的。暮紫的身体里没有那雾般的白色。
霜留白的脚步每走一步,都如同踏在我的心上,我的视线在暮紫的身上一点点收近,然后定住。惊雷的低鸣如同哀乐奏响,徒增悲伤。
“陛下节哀!”霜留白忧郁的看着我。
我颤抖的伸出双手,霜留白将暮紫传到我手上,动作小心的好像怕把暮紫惊醒一般。
我接过暮紫,一阵花肥池特有的腐臭味钻进我的鼻孔。却没牵动起我一丝情绪,我的心平静的波澜未起。我看着暮紫那张安然中带笑意的脸,突然觉得异常熟悉,不禁想起白俏俏死时的神情,也是如此这般。
我转身将暮紫放到榻上,找来一套我的粉色衣裳放在床塌上,然后走到殿门口,一手扶在门上,转头目无表情的看着霜留白跟不言。
霜留白跟不言默默地走了出去。
我回到塌上给暮紫褪去衣裳,擦洗着她的身子,她身上有些暗淡的斑点,我以为是我月兑衣服时占上了衣服上脏污,可是任我如何擦也擦不掉。我突然明白了那是尸斑,天气还没热而且也就两三天的时间,为什么就长了尸斑?!
给暮紫穿好衣服,捋顺她的每跟发丝,我换了干净的水擦着她白静的小脸,花朵般的容颜,有着五分与我想像。眉眼依旧,却不会再连眨带闪,不说话都能表达出多种情绪。我往下擦着,小巧的鼻子每每哭起来时都吸个不停,那鼻翼就跟着坐着看似不起眼的运动一般,最后还是变成个红鼻子。那张唇依旧饱满,却失了血色。耳边她的一声‘姐姐’似乎未飘远,为什么此刻她就不能再睁眼看我一眼,再叫我一声姐姐。
“姐姐,我长大了也要嫁司空公子!”
“我让着你好了,我当小,正室你当!”
“等我长大了,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看你这悲天悯人的性格,就叫人不放心。司空公子迟早被别的女人抢走!”
她通透无邪的眼神,玩弄着发梢,摇头叹息的神情,历历在目!我低头这些神情再暮紫的脸上重合。
暮紫突然睁开了眼睛,顺势一跃坐起,鬼灵精怪的看着我,噗嗤一声捂嘴而笑:“姐姐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死了吧!哈哈逗你的!我现在都学会了莫绮师父的一成武功了,怎么会那么容易死!我以后都可以保护姐姐你了!上次师父可告诉我了,你想给她当徒弟,不过师父可不收你!要不你拜我为师好了,我绝不嫌弃你笨!”说着暮紫格格格的笑个不停。的确是她一贯长篇大论的风格,还是喜欢说话盖我一头,显得自己很厉害的样子。
我默默的看着她,心里泛起一丝失而复得的喜悦。就那么看着她继续长篇大论,她自顾自的说着,眉飞色舞,银铃般的笑声接连不断,如一首乐曲,时高时低,时急时缓,异常悦耳动听。
我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泡影幻像,可我还是希望这个七彩的泡泡不要破灭,我一动不敢动,不敢眨眼,甚至连呼吸都不自觉的顿住。
“姐姐,我们可以回扬州了,终于可以回家了!司空公子没那么坏,还好你没真杀了他,你不喜欢他不要紧,你安心跟你的莫离哥哥在一起好了。等我长大了,替你这个大小姐还她一个二小姐,不就两全其美了!我相信她一定会忘了你的!姐姐你说他会不会喜欢我?”
我的胸口一痛,眉头不由得一皱,暮紫就消失了。泡泡终究还是破了,连同破了的还有我的心。
我低头暮紫的尸身安静的躺着,我的痛心和绝望瞬间就没顶。她从来不会这么安静,从来不会,即使是睡着了,也是四仰八叉,鼾声微微。
我一把将她抄起抱入怀中,她的味道变了,可还是残留着无法磨灭的熟悉:“暮紫你想让姐姐怎么做,你知道姐姐恨他,也恨自己,是姐姐害了你!姐姐就不该离开家,离开你!姐姐恨那次为什么没把他杀死,才让他害了你,如果那次他死了,你就不会离开姐姐了!暮紫暮紫你是姐姐唯一的妹妹,你是姐姐一直看着长大的”
抱着暮紫直到中午,霜留白走了进来。
“陛下,人死不能复生,还是早日入土为安的好!”
我不理会,将暮紫抱的更紧。
“陛下令皇妹受了花肥池的地热怕是”
“用千年寒冰也不行?”我轻声道。
霜留白半天才摇了摇头。
“为什么会这样”我无法接受的低吟。
“陛下,容微臣日后再禀。眼下当务之急,还是为令皇妹办身后事要紧!而且今天已经是第三天!”
霜留白当时没说的就是为什么暮紫的尸体会腐烂的那么快,因为整个花肥池底引了温泉水循环蓄积,使得整个冬天轻幻花都长开不败,而地热也增高花肥池的温度,使得里面的尸体腐化的更快!即使是冬天也如夏天一般的速度腐烂。而一旦腐烂开始再想保存住尸体就很困难,无非是减慢了腐烂的速度,最终还是会全部腐烂掉。所以霜留白才极力劝我将暮紫埋葬。
其实霜留白说地热的时候,我也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我忍痛的让霜留白准备火葬事宜。这里不是我们的家,我也不会让暮紫长留于此。所以我选择了火葬,如果有可能我会亲自将暮紫送回家,落叶归根!
当放着暮紫尸体的柴堆被点燃,我的心也在这火中同她一起焚化,活着的磨难再一次将我推去无尽的苦痛之中。我多希望用自己换回暮紫,我甚至后悔那次拒绝了前世要换回身体的要求,以她的性子事情断然不会变成这样。暮紫也就不会离世而去!
将暮紫的骨灰一点全部收入瓦罐之中,在我的寑殿里布置了一角立上了排位。我将暮紫的骨灰抱再怀里整整一个月没有放过手,整天浑浑噩噩,多半的时间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也不想吃东西,更是一句话都不说。
将暮紫的骨灰一点全部收入瓦罐之中,在我的寑殿里布置了一角立上了排位。我将暮紫的骨灰抱再怀里整整一个月没有放过手,整天浑浑噩噩,多半的时间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也不想吃东西,更是一句话都不说。
可是我心中的恨并没有因暮紫的离开而麻木多久,很快我便从伤痛中醒来,而我醒来个想到的人,就是司空。而我绝不会辜负现在手里握着的权利,我要让司空尝近苦痛,悲愤而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