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玉儿说得对,必须接受现实,朕没事儿。玉儿辛苦你了,好好睡个觉吧。”潘玉儿刚刚流完产,身体十分虚弱,说个话都很勉强,她特别需要休息,萧宝卷心疼,心疼得几近要死,却只能他自己承受。
的确,潘玉儿闭上眼睛就能睡着,“皇上陪我睡吧。”“玉儿乖,等一下,朕交待完太医,给玉儿弄些女儿家用的良药,好好给你补补身子,马上就回来陪玉儿睡。”萧宝卷俯,嘴巴亲上潘玉儿的额头。再抬起头时,他看到她已经闭上眼睛,是虚弱得晕过去还是睡着的,无从判断。
也没有判断的时间,潘玉儿一睡过去,萧宝卷就立刻恢复常态,表情和语气冷得叫人不寒而栗,“都给朕滚出去。”这句话,命令的不只包括太监、宫女、和太医,要出去的还有萧宝卷他自己。
太医很多抖如筛糠。潘玉儿这一次流产,以后不能再怀孕,并不是他们的责任哪,是下药人的罪孽。但是,如果被抓住不放,怪他们没本事挽救贵妃肚子里的孩子,大齐的命脉,或者是他们到来太晚的原因,他们也无从辩驳吧,这天下,本来就是萧宝卷一个人的天下,所有是是非非,都由他来决断。
萧宝卷还没有那个闲功夫,把“不必要”的气撒到太医身上,主要是给潘玉儿开过镇静药的那一个,嫌疑还是很大的,他手指他,脸上的表情,还有说话的口气,比刚才更甚,冷得几乎就可以杀人,“是不是你给贵妃开的药有问题,或者过量,才导致贵妃成现在这样?”
那个太医磕响头,如同捣蒜,“皇上明鉴,各位太医明鉴,微臣明知道贵妃娘娘有孕,已经加上十倍、百倍的小心,微臣给贵妃娘娘开的药,剂量最小不过,而且是没有任何毒副作用的。就是副作用再强、再大剂量的镇静剂,对胎儿再有影响,最多也只能导致胎儿先天性失聪失明,绝对不可能给胎儿造成任何生命危险,特别不至于让贵妃娘娘流产,以及以后再也不能生养哪。各位同仁,我平时虽然没有厚待甚至友善过各位,可是,也算没有得罪过你们任何一个人,还请你们实话实说,也替我讲几句公道话吧。”
别的太医还是很愿意实话实说的,不仅仅念及他们同在太医院的同僚情分,也是为萧宝卷能够找到真正的罪魁祸首着想,别弄错方向,白白冤枉无辜,“皇上,除非是落子汤这一类针对性很强、药性猛烈的东西,否则绝对不可能导致贵妃娘娘流产,甚至以后都不能再怀孕,微臣等已经查明,肯定就是事实,就是这种堕胎药引发的贵妃娘娘这等严重后果。这种药,对普通人却起不到任何作用,不会产生什么不良反应。应该是有人故意偷偷给贵妃娘娘加到最后吃的东西当中去的,也就是晚膳,或者晚上喝过的酒、茶什么的,绝无第二种可能性才是。”
“知道贵妃有孕,就没有再喝过酒。就是连茶水,今儿晚上也没有喝,只是用过些汤和水果。”萧宝卷对潘玉儿很在意啊,她吃的所有东西几乎都是他送到她嘴边的,他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他的面色铁青,难看得能把胆子小的人吓死,“来人哪,大内密探,侍卫,多多益善,这会儿能来的,全给朕召来。”萧宝卷这肯定是要大动干弋呀,是谁,谁们要遭殃呢?估计宫廷内外很可能就要兴起一场腥风血雨。
果然不假,大内密探与侍卫刚刚跑进来一些,萧宝卷就立马命令他们,“把今天贵妃娘娘用过的晚膳,从端上桌,到做,还有从宫内、宫外选材,哪怕是最原始的种菜,盛菜的盘子、碗,这些东西,都给朕扣下,封存,撤查;与这些东西所经手过的所有人,从现在开始,要尽快完成,都给朕统统抓起来,严刑拷问,不得有误,特别是端菜上来,和御厨房做菜的。如果查出来,谁是害贵妃流产、以后也不能再生的真凶,所有有关人等,全部杀无赦,找出罪魁祸首,不仅诛灭九族,就是把他们家祖坟也要刨出来,挫骨扬灰,让他们永不超生。不得耽搁,马上就去做。”
严刑拷问?对每一个人都施行吗?对无辜者最血腥的一场镇压,恐怕终于来到,就从皇宫这个不平静的晚上开始的。从给萧宝卷和潘玉儿上菜,到一开始种菜,还包括盘子、碗,制盘子、碗甚至打造饭桌的工匠,也不能幸免吧?这中间得经过多少环节,有多少人参与啊。既然萧宝卷让抓,那就尽己所能,大内密探、侍卫、护卫不够,还有京城官兵,整个大齐的军队,这一撮人怎么会抓不干净、审不明白呢。
甭提逐一,就是检查随便个菜,也是不可能的,撤下去的晚膳,每一次皆如是,早就被**妃嫔以及太监、宫女分瓜干净,咽下肚去,所有用具都已清洗过,码放得很整洁,给皇帝御用的餐具嘛,哪里还剩下一根菜叶,一滴汤,全部不见了踪影,根本没法子从最简单的方面着手。
检查不到菜,太医也就没了用,他们连夜退出皇宫。所有宫门紧闭,还派出是平时两倍的人把守,其他人等,除了有皇命在身、执行任务的大内密探和侍卫,绝不允许任何人出入宫门,就是他们,也得经过严格登记,才可以进进出出。整个皇宫,甚至全京城,就在这个夜晚,从这个夜晚开始,恐怕要有一段日子,不得安宁。
安静的,恐怕只有睡梦中的潘玉儿,她自己倒并不怎么在乎,她也不明白,她不能生孩子,在萧宝卷看来,意味着怎样大的不幸,他为她打算得很长远,还以为万一哪一天没有了他,她还可以依靠她的子子孙孙照样在这个皇宫里把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的好日子过下去。可是,现在呢,一切似乎都不再可能。